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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他去“俞锦妍”屋子里也就算了,沈氏还能安慰自己,儿子也不是那么在乎他媳妇,瞧,人家头三个月里他就不管不顾了——可问题是,他没有啊。小心翼翼把人捧着,怕人家胎气不稳,宁肯自己难受。
沈氏想到秦雪哭诉的,大爷药力发作了,还是不肯碰她,缩在衣袖底下的手都有些发颤了。李嬷嬷刚才可是去跟杜鲁打听了,她的好儿子,那么难受了,还不肯叫丫头进去。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儿子,彻底被“俞锦妍”那女人给拴住了。
现在人孩子还没生下来的,等以后她孩子有了,人也方便了,枕头风那么一吹——这世上,有了媳妇忘了娘的海了去了,那她,难道到时还要去看“俞锦妍”的脸色吗?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才行!
秦雪哭着说道:“老太太,小的求求您,帮我跟大爷求求情吧,看在我伺候了大爷那么多年的份上,求大爷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面上,饶了我这次,我以后,再不敢有什么念头了,我以后,一定安分守己,再也不奢望什么了。”跪在地上,颓然道,“小的以后会牢记,太太才是大爷的夫人,再也,再也不敢奢望其他了……”
沈氏猛然便如底下着了火一般跳了起来,神色狰狞,双手紧握,狠狠咬起了牙。不再奢想?安分守己?那怎么行!她可是老大唯一的妾室了,就像她说的,好歹还有几年的情分在呢,她再不往前凑,那“俞锦妍”,可不是要更得意了?!
冷冷看着她:“就你做的事,把你逐出府去都是轻的,没脸没皮的东西。”见秦雪难堪地低头不语,沈氏才又回转道,“不过你到底跟在老大身边那么多年,就看在你对老大还是一片真心的份上,这次,我且留你在府里,回去给我到佛堂抄经思过,若再有下次……”
秦雪连连摆手:“再不敢了,再不会有下次了!”跪在地上,砰砰给沈氏磕头,脸上是不敢置信的惊喜,“谢老太太,谢老太太!”
沈氏没功夫再理她,带着李嬷嬷,急匆匆看自己儿子去了。
秦雪趴在地上看着她走出门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彻底看不清了,才敢半直起身子,擦了擦哭肿了的双眼。长长呼了口气,好险,差点就真的栽了,幸好最后说服了老太太。
不过大爷的脾气,怕是不能这么简单饶了她,没事,暂时受点苦算什么,只要能留在府里就好了。秦雪这般想着,到底不能释怀,脑海里浮现了俞锦妍和莫含章的脸,狠狠捏紧了拳头。
大爷会这么对她,都是太太挑拨的!还有老太太,还当她平日对她和颜悦色是真疼她呢,可刚才,居然那么骂她,一点脸面都不给她留!要不是自己急中生智,把太太扯进来,不定大爷还没发落下来,自己就叫她给打发了。
二爷二太太也不是好的,看见自己,都跟没看到一样,目中无人。下人也瞧不起她是个姨娘,对她阴阳怪气的。
秦雪死死咬住了牙根,你不仁我不义,这次自己是栽了,以大爷的性子,要原谅她,非得好长一段时间不可。一年两年三年,谁也说不准。
自己如何等得?
除非,这府里发生点什么,自己好好谋划谋划,或许大爷能看在往日情分上,揭过这次的事。
想起嫂子偷偷给自己送来的东西,秦雪咬咬牙,拼了!
不都说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有俞锦妍在一天,自己就出不了头。倒不如像在边关一样,满府里就自己和莫含章两个主子,那时候,她过得多舒心啊……
哪怕这日子只能维持短时间,她也认了!
不多久,俞锦妍那边传来消息,好像是沈氏跟俞锦妍闹了好一通还是怎么的,反正对于秦雪的处置下来了,从现在的屋子里搬出去,到府里西南角的偏屋里住着,身边伺候的丫头婆子只留一个,每天抄经书五卷,轻易不得外出。
戏文上后妃打入冷宫,也不过如此了吧。
秦雪二话没说,收拾好了东西,当天就搬进了那破破烂烂冷冷清清的屋子,也不管伺候的丫头脸色多不好,厨房送来的晚饭是馊的凉的,喂狗都不吃,安分守己,半个字也不跟人争执,好似心若死灰一般,老老实实过起了日子。
这过了半个月,沈氏只当她是被吓破了胆子,再不敢跟“俞锦妍”叫板了,暗叫了声晦气,扔到一边就算完了。赵嬷嬷和俞锦妍派的人却一点都没轻忽,照旧一天十二个时辰小心查看着。
这一看,果然在一个月后,查出了问题。
秦雪半夜偷偷溜了出来去了涮洗房,翻出了莫含章的衣服,也不知道往里面塞了什么。
赵嬷嬷悄悄翻出来一瞧,瞬时白了脸,那小小圆点点的像结了痂一样的褐色小点点是……
“天花……”赵嬷嬷手里的衣服被抓住,瞬间飘到了地上。
俞锦妍在一边也是愀然变色,好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第六十三章
秦雪偷偷摸摸窜进了涮洗房内,往里头放了点东西就走了。私下一直盯着她的动静的赵嬷嬷悄悄拿来那东西一瞧,惊得手都颤抖了,惊呼失声:“天花!”
那小小圆点点的像结了痂一样的褐色小点点,分明是天花病人身上脓包结痂后留下来的痂衣。赵嬷嬷认得很清楚,因为当年俞琮言俞锦妍中了人痘后发病结痂,就是这样的点点。
赵嬷嬷看着地上那件被秦雪偷藏了天花痂衣的衣服,如同见了鬼一般,整个身子都微微有些发颤了。
天花这种病症,传染力强,死亡率高,往往一发病,就会牵连上一群人,有时候爆发的范围广了,甚至会蔓延到整个村落,整个城市,整片区域……
得天花病症者,九死一生。
赵嬷嬷年幼时就经历过一次天花疫病蔓延时的惨状,彼时她年纪小得还不足以进府里当差,还住在自己家里,邻居家先有人得了病,她也不幸染上了。城里当然不允许有染病的人居住,于是她被赶着跟一同得了病的人去了隔离区——那简直是人间地狱,哪怕到了现在,赵嬷嬷想起那时的惨境,依旧浑身战栗。
染病的人身上长胞起脓,发高烧,全身无力,死亡的阴影时刻笼罩在所有人的头上,一觉醒来,昨天你才刚刚与之说过话的人可能就已经僵硬了身体,再也睁不开眼睛了。最糟糕的是,人还不能入土为安,未免传染,尸身和其生前用过的所有东西,都要被一把火烧掉……
哪怕赵嬷嬷后来活着从这样惨烈的环境里战胜了天花,幸存下来,甚至后来因为得过天花所以在府里当差时格外受主子其中,但是赵嬷嬷从来没有因此而减轻过对天花的恐惧。
天花,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病症,没有之一。
赵嬷嬷简直不敢相信,秦雪居然能这般丧心病狂:“这是天花啊,天花,会传染的!”火气直冲到了脑门,这一刻,赵嬷嬷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全然忘了自己多年教养的规矩,高声怒道,“哪怕她再怎么记恨太太,她怎么能使出这般阴毒的手段?天花这种病症,万一传播开来,那可是十室九空的重症。谁也说不准到底有多少人会被传染上。到时候,甚至整个莫家都会被牵连上,难道她都没想过这些吗?”
俞锦妍早在赵嬷嬷认出是天花的时候已然变色,深吸了口气,为秦雪的大胆和疯狂。
大宅门里女人阴谋算计下毒陷害,种种种种,都是常见不鲜,可狠起来,用天花病来谋害人?她是该说秦雪有新意,还是该说她胆大包天?
“这要弄不好,她自己都会传染上的,为了报复,把自己也搭进去,她是疯了吗?!”赵嬷嬷还在愤然声讨,俞锦妍冷笑一声,“她当然不怕。三年前军中出现天花疾疫,莫含章和她都得了天花,差点没命……因为一起同生共死过,所以莫含章才对她格外优渥。”
这些,都是她在日后的时间里慢慢知晓的。那是几年之后,她大哥去世,秦雪生的莫铠越来越受莫含章沈氏的喜爱,秦雪母以子贵,甚至还敢挑衅她,俞锦妍怒极之下差点叫人打死她,莫含章匆匆赶来求情,俞锦妍才知道,原来当年莫含章得了天花,甚至还传染了秦雪,莫含章身强力壮撑了过去,但秦雪身体弱,当时差点死了,也因此,莫含章对秦雪便存了一丝愧疚,抬了她做姨娘,平日多有照拂。
现在想想,可真好笑,莫含章当年天花,成就了个秦姨娘,现在,秦雪却利用这个人人闻之色变的病疫来算计莫家人?哪怕她本心里想算计的是“俞锦妍”,但不可否认,秦雪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莫家的其他人。天花传播开去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可能会有多少人被传染到?沈氏莫飞景等人会不会出事?这一切的一切,秦雪都不在乎。
在她眼底,怕只要自己跟“莫含章”安全,其他人,死了也就死了吧?
赵姨娘气笑起来:“这就是大爷纳回来的妾?他以前说什么来着?秦姨娘老实本分?!呸,这种该天打雷劈的事都办的出来的,也配叫老实?!”又诅咒秦雪该下地狱,“十八层地狱都难容得下她。合着就她自己的命是命,其他人死绝了都不关她的事呢?该断子绝孙的东西,没人性了,明明是自己做错事,回过头来,居然用这种手段报复别人。老天爷啊,您怎么不睁开眼看看,这种人,就该天打雷劈了!”
俞锦妍瞅着那地上那件衣服,不屑地撇了撇嘴:“我们秦姨娘,也算是狠心了。可惜,做事之前,却没打听好,我们俞家可不是旁的人家缩手缩脚的,家里孩子年幼时就给种了人痘,早就发过天花了,如今这些东西,对我们可没用。”俞锦妍蓦然想到碍眼的沈氏莫飞景等人,一时真恨不能干脆装作不知道这件事,任由着这天花病疫在莫家传播开来,反正厚院里的人多是中过痘的,根本不怕传染,另外几个有风险的,让她们注意点也就是了,倒是沈氏莫飞景舒月朝等人,要真染上天花,然后一病呜呼了……
俞锦妍狠狠大口喘了气,重重摇了摇头,叫自己赶紧打消这主意。天花这种东西,一定不能留,稍稍有人传染上,少不得就是一条命没了。
沈氏莫飞景等人再该死,也不能用这种丧心病狂的手段!
否则,她跟秦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