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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什么我都不会拒绝。可是我想你明白,”
商延呆呆看着她。
她叹气一般,“如果我们在一起,是一生的。我可以离开,我不要一时的。”
商延还是呆呆的。这句话太兀突地闯进他的世界里,轰的摧毁他刚刚澎湃的情欲。但是,他的世界好象从来没有过一生这个词语。
“小……”月儿噤声,端着水呆呆看着这一幕。
商延默默放开她,默默离开了。
一生?对他而言,是一个犀利而难以理解的词语。有什么可以持续一生?
青鼎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商延离开的背影,慢慢地哭出声音来。她不想伤心,可是偏偏伤心止都止不住。
“小姐。”月儿看着泪人一般的小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第二天早晨。
青鼎很平静,和往常一样,吩咐每件事有条不紊,除了眼睛微微有些肿,除了,基本不和商延的目光相遇。
商延的精神不太好,他想了一晚上,想得头痛也没想得通。她要的一生是什么?他已经开始喜欢她,已经打算留下她,妻子始终是要娶,娶去娶来同样是女人,既然如今有个让他满意的女人,他也打算就这个妻子了,这还不算一生?值得她哭成那样?
他摇摇头,很想问问她,他以后不纳小妾够不够得上一生了。
可惜的是,青鼎不肯和他说话,甚至拒绝遇上他的目光。
这让商延很是恼火,干脆饭也不吃了,直接就出门了。
他早说过了,女人是天下最不可理喻的动物。
皇宫。御花园。
“朕,”没等商延等人开口,宣德皇帝十分安详地关上手里的一卷书,转过头来,“想先谈谈八王的事。”
三个人的脸色马上就变得灰败了。
宣德皇帝心里暗暗好笑,接着又叹了口气。他自然清楚他那个骁勇无比的弟弟不是那么好找回来的,可怜了这三个家伙,清一色的苦瓜脸。
“怎么?”他挑挑浓眉,“不是你们主动要进宫见朕的吗?”
无人吱声。
“还是朕派给你们便衣侍卫不够用?”
“草民不敢。回禀皇上,八王暂无半点消息。”商延忽然站出来,“草民等今天是想向皇上状告一人。”
宣德皇帝不高兴了,脸一沉:“大胆商延!朕堂堂一个刑部用来做什么!”御状不是随便可以告的。
“草民告的就是,刑部侍郎,”商延慢慢道,字字清晰有力,“上官德镛的亲侄子上官禹。”
宣德皇帝一愣。告刑部侍郎?
裂痕(一)
宣德皇帝的脸黑得像墨一样。
御花园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沉郁无比,连风似乎都不敢吹了。
是的。天子发怒了。
末了,宣德皇帝说了三句话。
“传刑部尚书。”是对身后的小太监说的。
“你们先退下。”是对商延三人说的。
“继续,找八王。”还是对商延三人说的。
薛邑听到最后一句话,背上就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他悲伤地看着远方,仿佛看见了可怜的自己在漠北边陲与黄沙顽抗。
于是一出皇宫,薛邑就使出了下下策。他无比严肃地拦住闷闷不语的商延。“谁都不许走。君无戏言,没有谁想去那鬼地方天天看黄沙。”
商延抬起头,说实在话,他的心情乱七八糟,暂时还没有要回去的想法。他看看天色,已经是黄昏了。“那去喝酒好了。”
穆子白忧伤地叹口气,点点头。
酒楼里正是热闹的时候。商延却觉得胸闷心烦,臭着一张脸,看什么都不顺眼。
芙蓉屏风隔开的雅间里,隔绝了外面的吵闹。三个男人说话很少,喝酒很多。
“玩什么不好,玩失踪!”穆子白长长叹息一声。天知道他有多想请丐帮长老帮忙,丐帮弟子无所不在,消息灵通无比,可惜被薛邑严厉制止。原因是对象不是普通人,是八王,太声张也许会给八王带去意想不到的危险。
商延不说话,一口接一口喝酒。
薛邑终于察觉商延的异常。“商延,你没有半点感想?”
“我问你,”商延眼里已有微微醉意,额头上沁出点点汗迹,“一生是什么意思?”
薛邑愣了一下。
但穆子白马上就回过神来了。这家伙好象正为情所困,如果在平时,他一定好好笑一场,可惜今天大家心情都很糟糕。
“如果一个女人跟你说一生,是很麻烦的事情。如果,”他想了想,决定把自己的情场心得告诉商延,“你老是想她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你的一生就完了。”
薛邑这才回过神来,没好气地道:“一生就是把你扔到漠北去看黄沙看到死!”
这家伙,怀春怀得真不是时候,找八王一点没用上心,气死他了。
“啪!”商延忽然摇摇晃晃地拍桌而起,吓了薛邑二人一跳。
“好,我去就我去!”商延摇摇沉重的头,“也好过在京城被女人烦死!”说着,晃晃悠悠地转身走了。
薛邑和穆子白张大了嘴,瞪着商延离开的背影。天下红雨了?这个没心没肝的家伙真的被情困啊。
半晌后,两人回过神来,赶紧冲出去。可是大街上人来人往,已不见商延的身影。
天色渐渐暗下来。
商延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但是他知道自己肯定没往回府的路走。这几天他实在很累,夜进刑部卷宗房,不是件容易的事。秘访暗查,更是步步如履薄冰。但这些他从不在青鼎面前流露一点,他知道他必须拿回这正义,不可容忍任何人欺辱他的妻子一点点。
他缓缓地顺着小巷墙角坐到地上。
虽然现在表面上风平浪静,但以后是不可估量的。官场是比战场还凶险的地方。
杭州出事,青鼎和莲心横遭意外,寻找失踪八王,收集上官禹罪证。
商延觉得头痛欲裂,每件事情都在挤压他,然而他回府去,却还要耐心面对失忆的一个女人,还有,另一个女人莫名其妙的泪水。
“哟,不是商大公子吗?”
商延抬起头来,看见一张有些模糊的脸,浓郁的脂粉味冲进他鼻中。
“妾身是温柔乡的翠娘啊,”翠娘俯下身,仔细看了看商延,“商公子好久不来,连翠娘也不记得了啊?”
翠娘?
商延慢慢站起来,皱眉看着面前这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他想起来了,翠娘,温柔乡的老鸨。
他怎么走到温柔乡来了?
“哎哟,商公子一定是想念我们家红砂了。”翠娘好不高兴,刚才她以为是一个醉鬼,无聊就走来看看,别让他挡了温柔乡做生意,谁知道是来了个财神爷,“来人啊,快扶商公子进去,告诉红砂,商公子来看她了!快去快去啊!”
温柔乡最温柔的时候。
红砂步态轻盈地撩开珠帘,柔柔道:“公子。”
趴在桌上的商延抬起头来。
一个窈窕妩媚的红衣女子正向他走来,是谁?
“公子为何事烦忧?”红砂伸出一只手,抚上商延的额角。
那只柔软的小手触到商延额头时,商延抓住了那只手。他想起一种柔软,是昨夜在他身下的青鼎带给他的柔软。
红砂顺势倒在他身上。不是每个能给钱的男人都能进她的芙蓉帐的,这个男人曾经一度夜夜睡在她的芙蓉帐里,她至今想得起他慵懒的微笑汗水的气味喘息的声音,她知道她抓不住他,可是她知道,一时是一时的享受。
她轻轻扯开自己腰间的衣带。
商延体内被酒催情了的欲望,在那袭红衣滑落的同时,轰地一声排山倒海。
清晨。
“商大哥怎么不在?”苏莲心娇气地放下碗,看向青鼎,“姐姐,商大哥不吃饭吗?”
青鼎埋头吃饭,闻声愣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商延昨晚去了哪里。昨晚,薛邑派人来问商延是否回府,不久后,穆子白的人又跑来告诉大管家,商延不回府了,夜宿在穆府。
很多天来,商延都夜出昼伏。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可是她没有问,如果商延不愿意告诉她,她问了也是白问。
她想到这里,也没胃口吃下去了。“元宝,跟我一起去码头看看。”
“是,少夫人。”
元宝出去备马了。他知道少爷在做些什么,但少爷叮嘱了,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少夫人,而他的任务就是在外面照顾好少夫人。
“莲心。”青鼎转头看向苏莲心,“把饭吃完,等会儿大夫来了,可不许闹脾气。”
苏莲心瞅瞅她,点点头,问道:“那商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见青鼎不说话,她接着说:“商大哥答应我,说我头上伤好了,就带我出去逛街。”
青鼎知道商延答应莲心的逛街,其实是想等莲心头上伤口好了,带她到承恩寺去,看能不能激起她的回忆。
想到这里,她叹口气:“大夫看了莲心,商大哥就会回来了。”说完转身走了。
大街上很热闹。
青鼎若有所思地在街上走着,大概是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很不舒服,于是下来走走。元宝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他不知道少夫人在想些什么,坐马车好好的,怎么忽然想下来走路呢?
跟在青鼎身后闷头闷脑地走了一段路,元宝抬起头来,四处张望了一下,忽然大叫一声。“少夫人,我们走错路了!”
“走错了?”青鼎神游的思绪这才被猛地拉回来,她茫然地看看四周,一般情况下,她都是坐马车的,实在是不太认识路。
元宝赶紧说:“少夫人不用担心,元宝知道一条近路可以到码头。”
温柔乡。
商延睁开眼,昏昏沉沉地坐起来:“元宝。”
他又闭上眼,头痛得很,喉咙也干渴得要命。“倒杯茶水来。”
“公子是要喝茶吗?”一只光滑柔软的手臂缠上他的肩膀,软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商延蓦地脊背就僵直了。
女人。哪里来的女人?
他瞪大眼睛,终于发觉这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