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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渝年幼时也曾跟随父亲进过宫。虽说不少年岁过去了,但宫中建筑摆设并未大变,即便在黑暗中,萧渝也走得相当如鱼得水。南门失火这件事只在片刻间引起宫中少部分人的注意,宫中分工明确,不过是各司其职互不干扰,况且萧渝放的也只是烟雾浓厚的小火,足够引起混乱却造不成什么损害。
恢复平静的皇宫仍旧是处处灯火通明,只是明灯空照,少有人烟。午夜时分的光景,给了萧渝不少隐匿的良机。他率先来到了负责守卫紫禁城的士兵营地,这是君主的贴身守卫,想必也是陈初最想替下的一群人。
萧渝选择了相对隐秘的营地后方右侧窗下藏身,这里的杂草密布,也正好是大道的死角,他安顿下来,确定四周没有危险后,才轻轻将其中一间屋子的纸窗掀开一角,去窥探屋中情况。借着屋内黯淡的光,萧渝大抵能够看个究竟。这里的装饰极简,全然不复皇宫繁华的景象,他首先看见的是布满了墙体的精良兵器,钢铁铜锡,应和月光闪着寒光,萧渝啧了一声,一眼就看出那是戈中上品。靠近屋门的方向站了两排笔直的士兵,双目圆睁,一动不动,手握着刀柄,蓄势而待,屋内稍靠里的简陋石床上正和衣睡着一列兵士,武器仍在手,枕戈待旦,他们个个面目肃然,似乎连在梦中都是金戈铁马。
萧渝皱皱眉,敏感的嗅觉嗅到了看似平和的表面下涌动的暗流。这里的氛围远没有一眼望去那么和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谲的气味。萧渝正想再探个一二,却不知从哪响来一阵呐喊。聚精会神的萧渝冷不防被这么一喊,放下纸窗的动作差点惊出动静来,好在他及时出手,将径直落下的窗体稳稳扶住,这才没有引来注目。但余惊未退的萧渝陡然浑身冰冷,脊背僵硬地愣在原地,那人喊的是,
“有刺客!圣上有危险!”
萧渝只觉头皮发麻,好似有一颗蠕虫正在他的毛发间蠕动身子,待他冷静下来再往窗内望去的时候其实间隔不过极短的数十秒钟,却已错过了最关键的讯息。他看见的是分秒间整队完毕的士兵,此时已然兵戈在手,只待一声令下。
萧渝不禁在心中叹,他记得父亲曾与他说过,这群士兵是先皇遗令挑选出保卫圣上的精兵,训练有素,一心赤忠,他们独立于各大军事机关之上,只对君主负责,不受任何重臣将军管制。眼下萧渝不得不倾叹先皇的高瞻远瞩。只是他不知道,就在失神的关键十几秒内,队中的派别划分就已一目了然。
萧渝所处的正是屋子的后方,但士兵却出门径直前去。这让萧渝意识到自己的行踪还未暴露,那么又是谁,放下纸窗,萧渝侧着眼,有些不可思议地飞速转动思绪,看了看一轮寒光弥散的暗月,这已是下半夜的时辰了,是谁会在这个时候进宫行刺?他又是如何入宫的?意欲何为?
萧渝来不及多想,前方的大道上已经出现了举着火把搜拿刺客的一行人,四周被火光照得通亮,他失去了天然掩体,处境也就不再安全。萧渝向四周扫视,蓦地在东北角发现一扇破败的角门,此处本就是皇宫僻壤,这扇门就连上的锁都锈迹斑斑,想来已荒废多时。先前昏暗一片未曾察觉,此时借着火光一看,倒是清晰可见。
“你的轻功果然了得。”萧渝落地站稳,却从黑暗中传来幽幽人声,他惊了一下,连忙向声源望去,此时道上的人群已过,四周又恢复一派昏暗,但他还是从那一双发亮的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特点。
看到对方错愕的神情,沈怀奚忍住一笑,右手一挥,萧渝就感觉到了什么东西飞在空中,强大的力量带起了一阵风,他用手去接,恰到好处的握感自手掌传来,他的长剑。
黑暗中沈怀奚似乎是在笑,“你放火的手段真是高明,烟雾浓重得差点把我都熏着了……”看来是要欲抑先扬,他话锋一转,“不过你竟想凭借一双肉眼就分辨出营军的派别,你的眼力似乎还没高深到这步田地。”觉得对方似乎话里有话,萧渝抬眼正好对上沈怀奚明亮的双眼,的确,萧渝不得不承认沈怀奚的一双眼确实异于常人。
沈怀奚却在这时幽幽地移开目光,在黑暗中转动明眸,淡然道:“刺客的信号是我故意放出去的,就在你愣神的片刻间,屋中就已泾渭分明,喊声中强调的是‘圣上有危险’,而方才第一时间整装待发的只有部分的人,”沈怀奚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睛一刻不停地四处转动,“那部分才是真正的圣上的人,其余的,都是陈初安□□的人。”
萧渝张嘴想问什么,沈怀奚却突然把游移的目光聚焦落在萧渝的脸上,萧渝看不清他的轮廓,只是那股肃然压抑的寒意又随着他的目光而来了,“而且,陈初的人,占了大多数。”萧渝闭紧了双唇。
“不仅如此,”萧渝闻声抬眼,沈怀奚半弓着身子,靠在身后一颗巨树的树身上,他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还有一个惊天噩耗。”他的眼皮抬了抬。
作者有话要说:
☆、家国岂能身事外
萧渝猛然觉得耳边轰地一声,蜂鸣声瞬间炸开,黑暗中他的瞳孔倏地放大,不可置信地盯着沈怀奚。他说的是,
圣上已经行将就木。
萧渝不可置信地靠倒在身后的树上,仰头看天,右拳砸在了树的躯干上,沙沙地震下枝叶,墨黑的夜空依然闪动着星点的光芒,他想,也许江湖术士们会在这散落的星光中看出什么山雨欲来,风云变幻的天下局势吧。但此时的萧渝,只有一双疲惫的眼睛还在睁睁眨眨,什么都看不见。月色下,两人高大的身影与树影融合,稀稀疏疏的叶影,刺啦刺啦的响声,却显得有些凄楚。
“你先走吧。”沈怀奚话音刚落,远处再次传来了人声,应当是第二轮的刺客搜查,两人瞬间警觉起来,都不自觉地猫下身子,两人相隔得很近,萧渝听出沈怀奚的呼吸声起起伏伏很不稳定,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皱眉,“你受伤了?”如果只是疲倦,凭借他的功力,不可能到此时还起伏不定。
“你们,去那边看看。”大道上再次亮起火光,映衬着狰狞凶狠的脸庞。两人再次噤声。有几次萧渝觉得队伍中已经有人看向了这边,而他们的身影虽说有杂草树木的遮掩,也难以隐匿全身,但当萧渝每次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的时候,那边的人却又移开了视线。
“萧渝,你沿着这条路直走,尽头通向城墙,想必你有办法出宫。”大批人马过去后,沈怀奚往黑暗的前路看去。
“那你呢?为什么不一起走?”
萧渝听见沈怀奚似乎是苦笑了一声,“我搅出了这样的动静,”他朝大道上远去的人群望了望,“如果不引开他们的话,你是走不了的。”
萧渝想说什么,那边的沈怀奚却蓦地站直身子,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得了,萧渝,别小看我,对付他们,还是不在话下的。”似乎是从萧渝抬起的双眼中看出了“我没有受伤,为什么不让我来引开他们而你先走”的疑问,沈怀奚轻轻笑了笑,借着月光,萧渝看清了他的笑,星月下苍白的唇角扬起弯弯的弧度,他的眉眼很清,笑得风轻云淡,“你不能有事,萧渝,一旦你落入了陈初的手里,我们的所有计划都将夭折。”
“你不是说我在明,你在暗的吗?”
“在暗不代表我不在。”
萧渝闭起眼穿过漫长的荒落小路,两侧的灌木伸出尖锐的枝桠,萧渝一头扎进黑暗里,就不顾一切地往前狂奔,树枝纷纷刮过他的脸,在惨白的月色下渗出暗红的血液,他不停地跑,脚下是踩碎落叶的撕啦声,而眼前,却一直是沈怀奚最后的那个笑容。
萧渝在客栈中一直等到了第二天午时才等来沈怀奚,他看起来除了脸色稍显苍白疲倦外并无大碍,萧渝不得不承认再次见到他时,心中确实有一块巨石落下,他也是一夜未眠,静坐到了此刻。
“你没事吧?”
沈怀奚摇着头笑笑,露出有些孩子气的得意,“他们还对付不了我。”萧渝看着他这样,也忍不住轻轻一动唇角,他不知道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经历了甚至是生与死的沈怀奚,是如何从一而终地保留这份无谓与无畏的。
“你知道我会昨晚进宫,对吧?”等候沈怀奚音讯的这半日,萧渝也拾起了一些由于仓促而在宫中时被遗落的记忆细节。
沈怀奚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在午时收到了一封来信,也料想到了你会趁夜行动。萧渝,你的确比之前谨慎了许多。”
听着这不知是褒是贬的评价,萧渝有些苦涩地笑了笑,两人坐在靠窗的桌边,初夏正午的阳光已经有些灼人了,但他们似乎很享受浸在阳光中的感觉,两人都没有动弹。
“我是在你放火之后趁乱入宫的,我对宫中地形并不熟络,误打误撞间竟来到了陈初软禁圣上的宫殿外,从殿外恭伺的太监闲聊的口中我得知殿内居住的正是当朝天子。我当时便翻身跃到了瓦梁之上,发现病榻之上的君主已是奄奄一息,而他的身边,鲜有人来往。”说到这里沈怀奚停住了,他向来是对宦海之事不管不问的,权力之争更是与他无关,他没有萧渝的身世背景,也就少了很多忠君忠民的思想,对于此事很难心生感触。他只是看了看萧渝,料想他会有所触动。
萧渝的确五味杂陈。他的心中对于亲手灭了萧家全族的当今天子自然是毫无好感的,但这毕竟是他的父亲一生甚至临死都放不下的江山,他不可能无动于衷。萧渝用手抹了抹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我们该怎么做?”他的手依旧遮着脸。沈怀奚看着他,想了想,说:“天子既是将要驾崩,那么接下来就面临着权力更迭,这也是最麻烦的地方。”他不用说萧渝也知道,当今天子至今都没有存活下来的子嗣,皇位后继无人。而陈初,一直都虎视眈眈着。他也许就是在等这个会让他看起来更加“名正言顺”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