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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够不够了?你怎么忍心……走得这么决绝……连一场梦都不愿意入……”一大滴眼泪从眼角滚落,正好滴落在萧渝的掌心,他蓦地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恣意扩散,看着泠苏的眼睛,无言以对。
“萧渝,”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场盛大的阴阳对话倏地结束,好似重新恢复了理智,泠苏对他轻轻一笑,“我将你易容成怀奚一是为了了却我最后的念想,二也是为了彻底断了我的退路,”见萧渝微微凝眉,她又是一笑,这笑忽然让他想起在戏亭初见泠苏时的模样,温秀淑静,与世无争,“我也许不会帮萧渝,但我绝不会丢下沈怀奚,”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话锋一转,她又说:“不过我能做的,也就到此为止了,最后,我只能再跟你说一句话,不要让仇恨麻痹了你的一生,这也是怀奚临死前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仇恨已经让你失去了羽商,你再任由它发酵,只会失去更多珍贵的东西……”突然顿住了,她的双唇微微一扁,像是在忍着泪水的委屈孩童,呜呜咽咽,“但,这太难,我没有做到,但愿你可以……”最后这些字眼已然用上了气音,她放开了抓住萧渝的手,眼睛却仍旧痴痴地望着他,嘴里不停地重复喃喃:“让我最后再看看这张脸……再不看,都该忘了……”她的模样似笑似泣,眼角含笑却是泪水涟涟。
萧渝像是陷入了泥潭,完全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只能呆呆地迎上泠苏的眼神,那爱与痛,在她伤痕累累的双瞳里穿梭交织。与此同时,一侧的女子则彻底没了耐心,三两步上前就去拉泠苏,“生离死别演得果真催人泪下,这场戏从他死的那一天起一直演到现在也是够了,现在,我带你做个了断。”说着粗鲁地将她拉了起来,泠苏根本站立不住,只得靠女子用蛮力撑着她,女子丝毫不停顿,轻功一出两人双双缓缓飞离地面。
萧渝动弹不得,吃力地抬眼望着泠苏离去的身影,只见她如同被绳索吊立着,全身瘫软,浑身上下染满了鲜血,微微扬着嘴角,她竟然还在对萧渝微笑……
眉角弯弯的眼睛里笑意明灭,好像会说话。
我会永远记得你的模样。
萧渝把头埋下去,低吼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明月昭昭
泠苏走后大概半个时辰,蚀骨丸的药劲逐渐散去,加上萧渝以内力相逼,总算能够自由动弹,就在他艰难地起身后,一股再熟悉不过的气息蓦然萦绕身旁,呼啸一声风,带过一袭白衣,一个修长风雅的身影应声而来,他都不用抬眼,就知道来者何人。
“师父,”低低地叫了一声,萧渝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也许是药效使然,抬眼望向师父时的眼皮仍旧是沉沉重重,即便如此他也还是发现了师父较之从前衰老的迹象,即便丛生的白发给了他仙风道骨的气质,却也平添了许多疲惫与苍凉。还不等萧渝将这突如其来的灾祸道个分明,师父的右手一挥,“我都知道了。”
“那人是谁?”缓缓地迈开步子,上前一步,萧渝的每一个动作都不得已地放慢了半拍。师父默默地看着他,用一种略带怜爱和不忍的目光,并不急着言语,萧渝却是急不可耐,“师父,泠苏说那人参与进了杀害我父亲的阴谋,她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对家仇的心恸和对复仇的恳切无形地推动着他。
师父长叹了一口气,将视线移开看向远处的山峦,向前负手踱了两步,这才缓缓开口:“她叫陈徵,大概你能猜到她跟陈家的关系,她是陈初的妹妹……”萧渝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陈初的妹妹?!这不可能,他在心里猛然摇头,好似猜出了萧渝的困惑,师父并未回头,而是继续往下,“她的武艺高深莫测,我曾与你说过,自你父亲母亲成亲后她便销声匿迹了,当时无人知晓她身处何处,但当时我隐隐感觉她的消失是在酝酿一场旨在报复的惊天阴谋……几年后,我的想法得到了初步的验证,那时你父亲已将你交付于我多年,那天,她出现在山谷里,带着一个年幼的女孩,我这才惊觉本柔弱的大家闺秀竟成了武艺卓然的女中豪杰,原来消失的那些年她游历天下,造访江湖中盛传的隐士高人,最终学有所成……”萧渝凝起了眉,泠苏曾在客栈中说过那年与师父拜访山谷之事,原来那场老友相逢的背后藏着这么多的恩怨纠葛。
“我曾一度认为她如此煞费苦心,大概是为了有朝一日手刃你的父亲,那日之别后我便多次提醒你父亲注意安危,但她似乎毫无动静,再次失去了踪迹……直到一名年轻女子出现在山谷要带走羽商,想必你也知道了,”师父站在边石旁,脚边就是无底的深渊,微风一带,吹得他衣袂飘飘,萧渝此时也彻底恢复了功力,直立的身子挺拔颀长,他在侧耳细听,听到师父说到这里,微微地点了点头,这名年轻女子就是泠苏,“泠苏自报家门,我才发现当年那个小女孩也已长大成人,她说她在师父的秘密书信中发现了这场阴谋,因此逃离师门,最初我对她将信将疑,直到她告诉我陈徵亲手杀了与她青梅竹马的沈怀奚时那双带着恨意的眼睛我才最终相信了她,我知道,这太像陈徵的手腕了……”
“这些年有一个疑问一直潜藏在我心,那就是为什么陈徵会收下泠苏这个徒弟,据我所知这是她唯一的徒弟,她将毕生绝学,包括失传已久的易容术都全然传授与她。陈徵练武的目的不过是报仇而已,收授门徒只能平添累赘,当时我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她想培养起一个打手,以防日后自己的年老无力,但我始终觉得,这个理由太过牵强,后来……”师父说到这里侧脸望了一眼身后执剑无言的萧渝,微微叹气,“陈家重提你的凌姨,我猛然惊觉。萧渝,不瞒你说,在失去你母亲的那段日子里你父亲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你凌姨的悉心照顾一度让你父亲将她错当成顾惜……她陪伴你到达山谷不久后,发现自己怀上了孩子,”听到这里萧渝浑身颤抖,一股天寒地冻的冰凉迎面而来,而接下来的这段话更是让他战栗不已。
“她不愿让你父亲为难,也不愿对不起你母亲……她生下了这个孩子并且自己处理了她,不久后阿凌暴病而死,死得不明不白,无奈我不懂医术,坊间庸医更是无能查出真因。泠苏那时曾向我透露一个小细节,在她记得的数封密信里有着这么一句话,‘杀死了阿凌’,我才恍然大悟,杀死阿凌的正是陈徵……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个让我难以置信的真相渐浮水面,我推测了泠苏的年纪,正好与阿凌生下孩子的时间吻合,阿凌临死前曾对我说,她并没有杀死那个孩子,而是交给了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子,那个人,大概就是陈徵。”
接下来的场面死寂得吓人。师父不再言语,双眼远远地眺望着,轻风带动发丝在眉间浮动,微微凝起的眉将眼眶合去一半,额面上深皱成壑,他的目光那么远,仿佛能够穿透千里重山。半晌,他等来了徒儿颤抖的回应,“也就是说……泠苏……是我的妹妹?”这是强震之后独有的抖动,承载着情感上的难以承受。
师父选择了用沉默作为肯定的回答。萧渝蒙了蒙眼睛,眼角略微下垂,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眼睁睁地看着亲妹妹自废武功,如今生死未卜,“师父,泠苏这一去……”问题的最后失去了继续的勇气,一个明确的答案在心底缓缓升起。
“凶多吉少。”直到现在他仍选择了背对萧渝。
“师父……既然你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不救她?方才哪怕你早来半个时辰,泠苏也不至于落入陈徵的魔爪……”他不明白,神通广大的师父能在自己生死一线之间及时出现,为什么救不了泠苏,听起来气势汹汹的责问在萧渝的口中揉成了风轻云淡,失去了蚀骨丸的蛊惑,他却仍然觉得力不从心。
转过一小个弧度,师父终于将身回了过来,仍旧是眼中那个处变不惊的师父,他一生未入仕途,四海为家,萧渝一度认为闲云野鹤不仅点白了师父的发丝,也染白了他的心。师父负手缓缓上前,对上萧渝的目光,他端详着这张陌生的脸,萧渝薄唇紧抿,消瘦的脸颊越发将那双深秀的双眸凸显出来,端端正正的五官充满了正义之气,师父望着他,微微一笑,“想不到有朝一日你我师徒竟会以这种方式相见,泠苏的易容术果然不差陈徵,若不是我知你甚深,想必于人海中也要擦肩而过了。”萧渝这才想起自己的脸上是沈怀奚的轮廓,好在师父认出了他,否则方才的这场对话真是莫名其妙。
“沈怀奚若是在世,大抵也是可畏的江湖后生,怪不得陈徵要斩草除根,”师父苦涩一笑,终于回答了萧渝的责怪,“萧渝,不瞒你说,为了助你我的行踪暴露,陈初早就将矛头也对准了我,那些陈家喽啰虽说造不成威胁,但却如同蝇蛆,阴魂不散,方才就是为了对付又一批陈家人,延误了我赶来的最好时机……我没能救下泠苏,于你,于你父亲,我都问心有愧。”师父眨眨眼睛,唇角一动,表情苦涩。
萧渝猛地有些愧疚,师父的处境也不容乐观,却时时不顾危险出手相助,他本可以不问世事,却被他们萧家的事拉进了这深不见底的阴谋漩涡里,而眼下,他竟如同不懂事的婴孩一般,径直将矛头对准了师父,萧渝微微低下了头,羞愧难当,“师父,方才是徒儿言语冲撞,错怪了师父……”
“你我师徒之间何必拘泥凡事俗节,”师父手一挥,并不在意,却是看着萧渝的眼睛,“事已至此,眼下,你作何打算?还是执意赶往京城,直捣黄龙?”他果然对萧渝了若指掌。
萧渝摇了摇头,“如今泠苏生死未卜,即便要与陈初同归于尽,我也必须先找到泠苏。”师父微微点头,抚了抚已然发白的长须,“此话不假,可这天下之大你到哪去寻泠苏?”
“哪怕是天涯海角,穷尽一生,即便只剩下青灰白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