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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凉明白,他方才完全可以在自己睡时痛下杀手,但他只杀了丫头仆妇。怒火与恨意让求生的欲念更浓,他并不知道她会武功,也许对她尚有余情,她要赌一次,找个机会,杀死他,不惜一切代价。
薄凉没有质问他为什么,没有指责他欺骗自己,更没有说破当初的用心,也许,也许雪飞沙并不知道当初的相遇不过是一个局而已,也许,他们薄家只是不幸地成为雪飞沙的目标,而雪飞沙,是真的有些喜欢她。
赌,事到如此,何妨一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此时此刻,她只能扮成伤心欲绝的痴情女子,只有哀婉凄绝的痴情,才能消磨雪飞沙的杀气。
雪飞沙声音发抖:“我本不想杀你。”
晶莹的泪水,从她如玉的双颊滚落,滴到他微抖的剑上。
雪飞沙的剑已刺入她的肌肤,血慢慢渗透她的衣衫,薄凉的泪溶入血中。雪飞沙哑着嗓子:“但
是,你现在没有机会了。”他犀冷的目光变得空洞迷乱,发抖的不止是剑,这种愧疚的颤抖从他的手蔓延到他的心。
女人的泪水有时是致命的武器,但要哭得恰到好处,边哭边骂没有用,要默默地流泪,哭成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柔弱模样。
薄凉越来越凄艳哀伤,她的心中燃起仇恨烈火,她握紧拳头,指甲刺入手掌中,现在除了仇恨与雪飞沙,世界对她都失去了意义。
雪飞沙的意志一点点被摧毁。对面满面泪痕的少女曾经救过自己,和他以往的女人不一样。虽然,他已经习惯将自己的女人杀死,而且手都不会抖一下,但这次,他办不到。
雪飞沙咬着嘴唇:“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薄凉在一点点赢得这场较量,她在等待雪飞沙的破绽,好猝然出击。她不知道以自己的功夫能否杀得死他,但绝对不会留情。就算两人曾经爱过,可他杀了她全家以后,除了仇恨,他与她之间还能剩下什么?
何况,那不过是个局。
雪飞沙哑着嗓子问:“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他无法忍受她的沉默,良知象一条蛇,在一口口的啮咬着他的心。不忍和悲伤从眼中一掠而过。
薄凉干脆闭上眼睛,挺起胸膛。
哀莫大于心死。
雪飞沙无法面对她心灰意的绝望。她救了他的命,他却伤透了她的心。他低喝道:“你,你走!”他的剑和头一起垂了下来,已经没有了杀人的勇气。
薄凉双拳紧握,几乎要蓄全力一击了,却感觉到更浓烈的杀机。她没有妄动,只是睁开了眼睛。
绝望,雪飞沙犹如溺水的人,在灭顶之灾中,陷入了寒冷而深的绝望之中,歇斯底里的吼了一
声:“你还不走?”
薄凉笑了笑,象似冷笑,又象似讥笑:“走?黄泉路吗?有劳公子送我一程?”
她的眼光,凄绝如雪。
泪光,在雪飞沙的眼中闪了闪,瞬间又消失,他不能哭,不能伤心,因为有人来了。
两个人。
两个人从屏风后闪了出来。
一个五旬老者,须发银白,白衣如雪,鹰目狮鼻,他手中有一枝拐杖,杀气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女子很美很年轻,身材婀娜,温柔如水,也穿着如雪的白衫裙。她腰上悬把无鞘的剑,和雪飞沙的剑一样,皎皎如月,凄凄似雪。
雪飞沙背对着来人,刹那间脸色铁青,比死人还难看。
老者一言不发,只是冷哼一声,雪飞沙象被人抽了一鞭子,浑身一震,手中的剑稍微犹豫后闪出一道寒光,抵住薄凉的咽喉。
薄凉不再流泪,冷若冰霜:“我的东西还给我!”
雪飞沙的心沉下去,把腕上的玉环褪了递过去。
薄凉接过,对着阳光照了照,玉环晶莹剔透,映着她的双眸,她双手一分,玉环断了几段,她将手中的一段含在口中。
雪飞沙意识到什么却没有动,眼看着薄凉的面颊渐渐清白,白得近于透明,一缕鲜血从嘴角流出来,她痴痴地望着雪飞沙,人渐渐软下去,瘫倒在地。
雪飞沙楞了好一会儿,才蹲下来试试她的鼻息,他的手碰到了她的唇,冰凉的,被冻僵一样。他麻木的说:“她死了,服了毒。”
老者道:“轻柔,”他的声音冰冷威严,他身边的女子应声过去,试试薄凉的鼻息又搭搭脉,抬头道:“爹,她确实死了。”
雪飞沙满目苍然,老者显然已然不信任自己,所以才让大姐雪轻柔去探看薄凉。
其实,自己也真的没有什么值得老者信任,他似乎冷笑了一下,很嘲弄很讽刺地。
老者忽然一阵杖风卷起来,抛到半空,拐杖脱手而出,他要将薄凉的尸体震成肉饼。
听得“彭!彭!”两声,异常沉闷。
雪飞沙骤然出手,用长剑将拐杖击飞,但也被余力震伤,摔倒在地。老者的嘴角抽搐一下,拐杖已回到他手上。
雪飞沙迅速站起来,低头道:“她已经死了,留个完整的尸体还不成吗?”
老者沉声喝道:“你姓什么?”
“雪。”雪飞沙回答。
老者看了他一眼:“轻柔,拿走薄家的‘回天舞雪剑法’的剑谱,”,雪轻柔偷偷瞄了一眼雪飞沙,向他然后使个不可顶撞的眼色,遵命而去。
老者的眼光,犹如沙漠中的烈日,逼得雪飞沙不敢正视,他的头,垂得更低,连呼吸里边,都沾满了冰凉的汗意,盯着雪飞沙好久,老者才断喝道:“我雪漫天可以没有你这个儿子,你可以不姓雪!轻柔,把这里清理一下,我不希望留下蛛丝马迹,让六扇门里边的那个人找上麻烦。”话未说完,人已纵身而去。
雪飞沙惊惧的站在那儿,他出手救了薄凉的尸体自然触怒了父亲,他以为和每次一样,父亲会抡起手中的拐杖,将他痛责鞭笞,没有想到,最后父亲却扔下这样一句话。
蝴蝶般人影一晃,雪轻柔从屋子里边出来,手中拿着一卷剑谱,她也听到方才父亲的话,只是没敢出来,此际见父亲的身影远去了,这才急道:“飞沙,还不快追?真的让爹爹逐你出家门吗?”
逐出家门,他看过自己的一位姨娘怀抱着四妹,被父亲逐出家门时的惨烈场面。
雪飞沙才恍然,面色如土,失手摔落薄凉的尸体,雪轻柔开始放火,毕竟是一场灭门血案,她要将这里的一切痕迹全都付之一炬。
咬着嘴唇,雪飞沙看着熊熊火光开始吞噬着一切,却不敢再做丝毫的停留,和雪轻柔飞身而去。
静,死一样的静寂。
日光红透窗棂,这个曾经笑语盈盈的薄家,到处是尸体,到处是蔓延的火光,弥漫着血腥和青灰的烟雾。
血,如线,还在薄凉的唇边默默淌下来,她苍白的脸上,有一颗泪珠慢慢地淌下来,然后,又一颗悄然滑落。
薄凉已经死了,可她在流泪。
死人会流泪吗?
死人无知无觉,对这个凡尘俗世再无牵挂,怎么还能流泪?
低咽声中,薄凉坐了起来,睁开眼睛,泪水夺眶,鲜血咳出。她被老者的杖风所伤,但伤得不重。
她的伤在心里。
阳光,温暖的阳光,连凝固的鲜血也散发着芬芳,诡异的死亡的芬芳。
泪还在流,这是薄凉最后一次流泪了。她要将一辈子的眼泪全在此时流干,剩下的日子,只为了两个字,仇恨。
因为她已经是死人了,在这个世上,了无牵挂。
“雪、飞、沙!”薄凉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三个字,目光中仇恨之火已将泪水烧干。
站在院子当中,薄凉心灰如死,看着自己亲人的尸体,自己的家,在火光里边变成一堆灰烬,她默然而立,半颗眼泪也没有。
尸
路,永远都没有尽头。
逃离了天水,身后还摆脱不了雪家的人。
追她的人不是雪飞沙,而是雪飞沙的大姐,雪轻柔。
当火焰熄灭的时候,薄凉还站在废墟前,雪轻柔是想为弟弟雪飞沙取一样薄凉身上的东西,没有
想到和手擎火把的薄凉撞了个正着。
在惊骇之后,雪轻柔喊了一声等等,薄凉转身就跑。
她不怕雪轻柔,只是害怕雪漫天还离此不远,所以她要将雪轻柔引出家,引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这是她要杀死的第一个人。
所有雪家的人,都必须为她薄家陪葬。没有人会是例外,尤其那个雪飞沙。
现在的薄凉只要想到雪飞沙三个字,都恨得牙根痒痒。
故乡,被身后延绵的山峦遮住,前边就是一片密林,薄凉已经跑得浑身湿透,身后的雪轻柔也气喘吁吁,她知道,雪轻柔的气势殆尽,这个时候,袭击的成功率会更高。
可是,薄凉自己经过一路狂奔,体内的伤,也有加剧之势,她终于转过身,停住了脚步,苍白如雪的薄凉,将自己残蝶般的身躯,靠着一棵树,衣襟袖口,喷溅的血迹早已经干涸,变成黯黯的黑紫色。
闭上眼睛,薄凉冷笑如刀:“也好,你杀了我吧,反正我全家都已经命丧黄泉,留下我一个,冷冷清清,活着也是无味。”她笑容中的尖刺和犀利,来自心底无法抑制的仇恨,当然,她也清楚雪轻柔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知道怎么对付这个人。
在照顾雪飞沙的那段日子里,薄凉听他讲过,雪漫天有四个女儿,一个儿子,雪飞沙是雪家唯一的一个儿子,排行第三。在他两个姐姐和两个妹妹中,小妹和他感情最好,大姐最疼爱关心他。
被薄凉火烫灼灼的眼光,盯着心慌意乱,雪轻柔不免气怯:“薄姑娘不要误会,我,我不是来杀你……”
哈哈哈。
薄凉仰天长笑,笑声中犹自带着腥红的血音:“那么雪姑娘的意思,是来和我说声对不起?”
一时语噎,雪轻柔此时心境复杂,真的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父亲为何命令弟弟雪飞沙杀了薄凉全家,可是她心有愧惭也于事无补,真正能做的好像也没有什么,对于这个劫后余生的薄凉,如果她还记得自己是雪家的人,就要残忍无情地杀死她,只是,她真的下不去手。
眼中,闪动着盈盈泪光,
周遭空气为之一滞。
咬着嘴唇,雪轻柔的手,已经握住了剑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个人如果留下了,总是祸害。
她的眼光闪烁低垂,轻声道:“对不起,我还是不能放过你,薄姑娘,你,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杀人的人,如此气怯,她手中的剑再利,又有什么用?
泪,薄凉知道雪轻柔犹自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