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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何物?”刘泠然激动地扯上了云平的手腕。
正色望着她,云平只道:“那味药材名唤‘爱慕’。你明明对他的举止起疑,却忍到今日才去调查他。如今东窗事发,你又如何去待他!”
“平儿,我晓得我错了。”
“你不晓得!如今你若是揭发他,你、他、张大人都会背上欺君之罪,你们身侧之人更是会受牵连。倘若你不揭发他,由着他在你身侧窥探大楚军情,更是对举国徒剩百害!”云平一脸严肃,话语中竟满是责备。
甩开扯着她的手,刘泠然狠地一锤桌子,痛心地别开脸去,“我又能如何!倘若我只是普通官员,大不了带着他远走高飞……”
“可你是大楚的皇女!”云平正色道。
忽然间,刘泠然转过身重新看向云平,一把挽上了云平的手,“如今骑虎难下,唯有将害处减到最小。我亦不愿张大人受牵连,更不想素末受死。所以……平儿,原谅我,要先行一步了。”
略一瞥眉,云平起了身,“为了一个对你虚情假意的男人,你倒是什么都放得下!也罢,且随你的心意,日后莫要来寻我!”
未等刘泠然开口,云平径自大步扬袖出了屋,步子却沉重无比。
沉默片刻,刘泠然久久不得回过神。
忽然间,却又听门外一阵喧闹声。府内的管家连忙冲进屋里,凑到刘泠然面前便焦急地唤道:“主子,出事了!出事了!”
“何事?”刘泠然定了定神。
“云大人她忽然昏倒了!”管家指着门外便慌张地道。
一把推开管家,刘泠然冲出了屋子……
……
合上奏折,李乾月端起茶杯,抬头便望向对面正批阅奏折的莫明空。忽然间,她微微一笑,又唤来了御前总管。
替李乾月添了热水,御前总管才开口道:“陛下,与鲜卑结姻之事已然公昭于天下。这半个月来,您与帝君昼夜操劳,是该好生歇歇了。”
搁下茶杯,李乾月道:“就要到除夕了,宫中事务繁忙。朕倒也想歇歇,只是诸事皆要朕与帝君共同定夺,倒也停不得。听闻明日高灵丫头要回府了,今日平儿竟就耐不住性子,这个时辰竟还不赶到御书房见朕……”
“陛下,方才御司府伺人上报,说是云大人受了风寒,怕是无法为陛下效力。”御前总管话说到一半,若有所思地瞥了眼莫明空,转而俯身低声道:“听闻云大人今日昏厥在了二皇女的府上,如今躺在二皇女的卧房中,高烧不退,亦然昏迷不醒。二皇女请了太医去瞧,太医来报,说是云大人心脉异常,恐不止是寻常的风寒。”
手中朱笔一停,李乾月忽然瞥向御前总管,“你现在飞鸽传书去天凌山,命邱昭芙明日黄昏前务必入宫见朕。”
“时间仓促,邱师傅她……”
“凭她日行千里的轻功,一日足矣。若因她怠慢,而平儿出了岔子,朕定然要她替平儿陪葬!”李乾月面色极差,惊得御前总管连忙转身出了屋。
坐在对面久久不曾开口的莫明空终是抬起了头,他怔然看着李乾月,欲言又止。
回过头,李乾月望向莫明空,稍稍吐出一口气。
将朱笔搁在一旁,她面上平静地道:“既是关心,朕便告知于你。”
“乾月……”
“为求武功登峰造极,平儿自幼便练些阴毒功夫,但求一招取人性命。故此,她身上的毒性每隔七年便要发作一次。发作时若无她师母在身侧相助,她便难以挨过那蚀骨般的苦楚。”李乾月话语中,未见一丝波澜,仿佛她早已司空见惯。
仍没有言语,莫明空静静地盯着她,眸光极为复杂。
叹息了一声,李乾月又道:“每发作一次后,她便如脱胎换骨,武功更是突飞猛进,且容颜永驻。”
“可是你为何选她去练那样的邪门功夫?那些苦,她本不需要忍得!”莫明空终于按耐不住,起身低声喝道。
瞪着莫明空,李乾月倒是很诧异他的言行,“朕虽有意提携,但朕也希望是她靠着自己的能力,一步步爬上这御司的高位。且这当初,选择练这功夫的人,是她自己!”
苦笑了一下,莫明空将脸侧到了一旁,“若不是乾月命人故意处处为难,她又何苦被逼上绝路,靠那些非人的苦来磨出一条进京效力的路。乾月造就了云平,倒也毁了云平。也罢,我亦然无心再争,且随她去了。”
……
大脑混沌间,她头痛欲裂,如同被千千万万只蚂蚁撕咬着,又如雷劈火燎般痛苦不已。辗转反侧,那昏暗的小屋,无情的鞭打,种种影像再次将她周身席卷。
挥之不去的童年,已然成为了扼住云平咽喉的梦靥。
用尽全身的力气张开双眼,云平喘着粗气支起了身子,四下的光亮让她忐忑的心神稍稍安定。身侧火炉烧得正好,管家端着汤药在侧侍奉,御司府的房间内,一切如常。
见云平苏醒,管家连忙凑上去询问,却被她摆手哄到了一处。
用衣袖抹去额头上密布的虚汗,云平无力地抿了抿苍白且干裂的唇,用极为细小的声音问道:“灵儿呢?”
管家闻声连忙道:“大小姐半个时辰前刚回府,如今府内仍无人敢将大人抱恙之事告知与她。大人若是要见她,小的这就……”
“师溯安一并回府了吗?”云平摆了摆手,又忙问道。
“大小姐说师公子留在了灵州,且写了一封信与您。这信就在妆台上,是小的刚放上的。您若是要看,小的便取来。”管家应道。
点点头,云平重新躺下,痛苦地揉着额头,不禁将唇咬上。
从管家手中接过信,云平便示意屋里众人先行退下。
盼了大半个月,终于等到他们回来。只是忽然得知司空袭倾留在了灵州,云平心中很不是滋味。又见有封信,她稍稍感到些许欣慰。
轻柔地拆开信封,只见上面熟悉的字体道:
清风一点碧,暗思万缕溪。
笑卧风波里,朝暮无昏阴。
自知身本贵,与天争高低。
清益香远倾,浮浮醉迷离。
乍逢渔家女,泛舟吟莲曲。
舟楫纵无意,涓流竟有情。
一朝双解意,信誓长依依。
凄风卷骤雨,论凉莫人心。
——《颓塘》司空袭倾亲笔
颤抖着将信揉成了一团,云平不住地咳嗽了起来。她随手将信仍在床边,便大声唤着要高灵来见自己。
门外伺候的人纷纷涌入,听了吩咐便又忙去办事,顿时大家乱做了一团。
云平连忙掏出玉蟾丸,且服下一颗,稍稍顺了顺气,鼻尖却又是一酸。
他如何将自己比得一株清莲!自己又如何是那负心的渔家女!司空袭倾,你这算是什么!你这样算是做些什么!
高灵从门外匆忙跑入,见云平面无血色,眼周青黑,便连忙问道:“娘亲,你可是生病了?为何不告诉我?”
一把拽上高灵的手,云平再次将其他人屏退,喘着粗气,拼尽力气歇斯底里地问道:“究竟是为何!为何!他为何要一走了之!”
不曾见过云平如此激动,高灵吓得不轻,只怯生生地道:“那日我们从萧家将书成哥哥接出来之后,恰好见着官府放榜……司空大叔见平娘亲要娶拓拔可汗为夫,一时气愤,第二日一早便留了封信给我,随后无了踪迹。我几日不曾见到他,只当他再度现身时,四姨娘竟告知全灵州,她……她要与司空大叔在十二月廿二那天成亲……”
连连咳嗽着,云平且将床上的书信揉成了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 七十五章 太女之始
午间小睡了一个时辰,云平朦胧间,缓缓张开了眼。
“大人,邱师傅来了。”门外管家忽然间通传道。
闻声未免旁人起疑,云平将手边的书信藏在了被褥下。
邱昭芙多年不曾露面,乍一现身,见着云平虚弱无力地卧在床上,她淡笑着便上前掏出了一包银针,且坐在了云平身侧。
挤出一个生涩的笑,云平侧首道:“师母,多年不见。”
一面点起烛火烧着银针,邱昭芙一面回应道:“多年不见,你倒是过得比师母要好上千倍。不是么?云御司。”
“师母当日教诲,平儿没齿难忘。平儿倒是未曾将师母当年的言行上报与陛下,怎的师母见着平儿,竟就心虚得紧了?”阴沉地一笑,云平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寻上穴道,开始替云平施针疏通气血,邱昭芙冷哼了一声,却不乏笑意,“既然是被陛下认作了义女,云大人更应惜福。除夕过后,那公主的封号被正式入了宗籍,云大人便是除过陛下帝君外,大楚的第一人。云大人又何必执着与我这风烛残年的老骨头?”
除去云平的中衫,望着云平白皙光滑的脊背,邱昭芙深深嗅了一口,手竟不由得触上了云平肚兜后的系带。感受到云平细微的颤抖,邱昭芙扣上云平的腰骨,又下了两针。
嘴角渗出了黑色的毒血,云平稍稍松了口气,拿起手边的帕子便将毒血擦去。
见她的毒气已然被除了,邱昭芙收了针,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子,递给了云平,随即又替她披了衣裳。
邱昭芙刚要起身,云平却侧眸冷眼,阴沉地一笑,“师母慢行,恕不远送。”
笑着望了她一眼,邱昭芙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低头浅笑,云平轻轻合上双眼。
寂静的房中但闻一声闷响,云平深吸了一口气,用衣衫护住自己的身子,黯然看向了屏风那边,“将她制成人彘,且关在地牢中,若是死了喂狗便是,莫要让我瞧见!”
弑神骑的两名女子匆匆跳出屏风,共同拖着昏迷的邱昭芙离开了屋内。
屋中静得吓人,云平一手将邱昭芙碰过的中衫扔在地上,随即唤来了管家,且吩咐着要沐浴更衣。自管家走后,屋内再次静下。
忽然间听见了衣料摩擦的声音,云平俯身便见着床下竟藏着一个大活人。
颤抖地望着云平,高灵捂上嘴,不住地退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