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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撩开那最后一层幕帘之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见一袭红衣的男子盘腿坐在屋室中央的蒲团之上,此时正背对着她,满头青丝未束,如上好的绸缎一般铺撒在红裳间。
火红的袖缘之下,他素白纤长的手搭在琴弦上,缓缓勾动弦音,流出的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曲调。
从方才她远远听到这琴音直到此刻她立在他身后,他始终不厌其烦的弹奏着这首曲子,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好似永远都不会厌倦,又像是等了许久,只为等她寻到这里。
陈阿诺的眼中忽然充盈了温热的水汽,就要盛装不住自眼角滑落。
“小红……”她几乎无法完整唤出这两个字,声音都带着呜咽。
琴音戛然而止,弹琴之人听到她的呼唤回过头来,窗外的最后一抹霞光流转于覆盖他容颜的黄金面具,如同锥刺扎进她的心窝里。
陈阿诺差点儿就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攥着身旁的锦帘才勉强维持住。
她慌忙垂下头,怕萧千雅看到那些顺着脸颊滚落的泪水。
心里有丝丝抽痛越攥越紧,可血脉中的蛊虫一见到他却显得十分激动。
感觉到萧千雅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陈阿诺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将药捧至身前并跪在地上对他行礼:“司樱参见教主,特来为教主奉药。”
“起来吧。”萧千雅顿了片刻,最终对她说了这几个字。
陈阿诺默默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被他看出端倪。
她在萧千雅的授意下靠过去,十分熟练的为他处理肩上的伤口。
纵使曾与她有过那样亲密的举动,可在有光的情况下,萧千雅却显得十分自持,外袍都只褪至肩胛,堪堪露出那道剑伤。
陈阿诺于是更加小心,生怕药汁弄脏了他的衣袍而将他触怒。
与此同时,她假装套近乎的同他搭话,不甘心的探知《逍遥调》的来历:“属下听到方才教主弹奏的那首琴曲,甚是悦耳。”
萧千雅的目光移到她身上,只是淡淡“恩”了一声。
陈阿诺便进一步试探:“过去不曾听教主弹过,这首琴曲可是新进的?”
说完后她又十分后悔,因为萧千雅通晓音律之事她也是听别人说的,此前从未曾见过他弹琴,如今这样问来,确实显得很突兀。
不想萧千雅竟没有怀疑,反而应道:“是从一位朋友那里习来的。”
能被萧千雅视为朋友的想必绝不是简单人物,只怕江湖上也没几个,可是在陈阿诺的心里,小红也确实是天下最特别的人物。
她拼命忍住了想继续探究的心,加快手上的速度为萧千雅包扎,此刻只想迅速脱身。
然而,当她完成一切准备告退时,她的目光却不经意的落在那把萧千雅弹奏的七弦琴上。
上好梧桐木所制的琴身,镶以冰蚕丝为弦,虽没有繁复的雕刻和纹饰,却可以弹奏出世间最美妙的乐声。
这把琴正如它的主人一般,安静却又浑身散发着掩盖不住的风华。
它本该在那幽潭之畔,绯樱树下,如何却出现在这里。
陈阿诺一时愣在那里,双脚似生了根似的怎么也挪不动。
直到萧千雅再度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目睹她痴了许久之后,启唇相问:“怎么了?”
听到萧千雅的声音,她才如梦初醒,连忙向他告退,而后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塔楼。
她离开之后,萧千雅没有再继续弹奏,稍待了片刻后也自塔楼里出来。
在旁边张望了许久的陈阿诺连忙迎了上去,却见他并没有带着那把琴。
可她还是十分介意,而且十分确定那把琴就是小红弹过的。
怀着诸多的不安与疑虑,陈阿诺在接下来的每一日都会抽出一段时间赶去后山的山谷之中。
可是每一次去却都是失望。
小红终究没有出现,那琴音也不曾再想起,萧千雅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再弹琴,而陈阿诺也无从知晓,到底那把琴以及萧千雅弹奏的琴曲,是不是和小红有关。
这一夜夜幕堪堪降临,月色格外清许,像极了陈阿诺第一次在天英教中遇到小红的光景。
她一个人在月光里坐了很久很久,凝望着潭水之中恍恍倒影,心下竟是越来越凄楚,一时间模糊了眼眶。
恍惚之间总以为他还在身边,可转身去看却又成空。
“小红,你到底去了哪里?”陈阿诺对着潭水犹自叹息,正暗自抹泪之际,竟有人声传进她耳朵里。
这里地处偏僻,极少有教徒靠近,陈阿诺忙警惕起来,擦干眼角泪花,假装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来。
然而当来人靠近,却并没有发觉她的存在。
原来是两个婢女,许是为了抄近路才择了这里经过,与陈阿诺堪堪隔了一丛矮木,便不曾瞧见她。
她们只当附近无人,闲谈间也不刻意压低声音,于是尽数穿进了陈阿诺耳中:“你听说了吗?前日里有个会弹琴的乐师被教主给赐死了。”
听到这句话,陈阿诺脑中又浮现出在塔楼之中见到的那把琴,顿时如遭五雷轰顶,什么都顾不得,立刻越过木丛来到那两名婢女面前。
婢女们见她从天而降,皆吓得花容失色,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陈阿诺逮住其中一个急切相问:“你们刚才说谁被赐死了,怎么回事?”
这两名婢女想必也是在萧千雅身边服侍的,见到陈阿诺立时就辨认出来,于是一五一十的答道:“回司樱姑娘的话,是一个乐师,本是极善琴技而受教主宠幸的,可想不到他暗自与教外人士勾结,将教中消息卖出去,就连这一次教主受伤也和他有关。此事后青龙护法彻查教中上下,才把他揪了出来,禀到教主那里,便赐死了。”
这名婢女一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陈阿诺听后更是不能平静,转身朝萧千雅的寝殿赶去。
她必须要找他问个清楚。
然而当她来到寝殿门前,却被告知萧千雅此时正在浴殿中沐浴。
按照天英教的规矩,萧千雅在沐浴时方圆数里内皆不许人靠近,远比闭关之时还要严苛,违令者死。
然而此时的陈阿诺却一心牵挂小红安危,全然顾不上这教中规矩,最终不顾仆婢们的劝阻强行冲到了浴殿前。
她丝毫没有犹豫,径直便推门进去。
此时浴殿里正是雾气缭绕,隐约伴有有水声传来。
陈阿诺未曾顿足,穿过冗长的过道,直抵正殿所在。
正殿之中她看到一方浴池,池中盛装的乃是自山中引来的温泉水,正源源不断的冒着热气。
池畔屏风上搭着数件衣衫,而那一袭耀眼的红袍正是萧千雅常穿的样式。
此时在屏风后沐浴的想必正是萧千雅无疑。
这个时候,陈阿诺才想起事情的严重性,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即便后悔也为时已晚。
虽说从闯入浴殿范围到抵达此地,陈阿诺都是一气呵成,丝毫没有犹豫,可萧千雅毕竟是萧千雅,早已觉察到有人靠近,只是沉住气等着来人自投罗网。
当陈阿诺注意到在她脚边搁着的黄金面具,并下意识的去拾起时,原本立在她面前的屏风伴着一阵猛烈的杀气毫无征兆的袭来。
陈阿诺连忙聚气相抵,奈何那股内力太过厉害,她即便躲闪也躲闪不及,顿时呕出一口血来,手中的黄金面具也飞了出去。
屏风后沐浴的男子已在方才转瞬之间披上外袍,而后再度向她袭来,准备补上致命一招。
或许是因为确信她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间浴殿,他并没有着急去取面具戴上。
此时陈阿诺彻底怔愣住,雕塑一般立在原地,甚至连逃命都忘了。
她这样却并非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她看到了那张脸。
那是她在无数个日夜里反复回忆,支撑着她在面对任何困难与危机时都坚持下来的容颜,也是她遍寻不得而百般思念的容颜。
“小红……”她朝他扑过去,泪水在顷刻间模糊了双眼。
他本在掌心凝聚了十分功力,却在距离她不到方寸的距离强行收势。
反噬的内力使他连退数步,而陈阿诺已经冲入他怀中,双臂紧紧将他环住,一副打死也不放的气势。
“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可知我有多担心!”陈阿诺将脸埋进他怀中,满是委屈的兀自诉说着衷肠。
沾染了水汽的怀抱格外温暖,他亦将她紧紧揉入怀中。
他的掌心停留在她的乌发上轻柔的摩挲,携着万般眷恋与怜惜。
就在陈阿诺沉浸在这重逢的喜悦之中时,耳畔却传来了一个无比悦耳而又温柔的声音:“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陈阿诺像被人自后脑用钝器猛击了一下。
她猛的将他推开,耳中仍嗡嗡作响。
她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可是立在水雾朦胧之中的男子分明就是他熟悉的模样。
“你怎么……会说话了。”她以颤抖的声音问他,却自潜意识里不愿听到他的回答。
他朝着她靠近了两步,而她神经质的后退,余光正落在地上的黄金面具上。
她不愿思考,也没有办法思考,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她不可置信的凝视着他的双眸,看着他沉如深潭的瞳眸渐渐凝结冰封。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
拥有那样高的武功,怎会在江湖上不为人所知?怎会甘心居于天英教内做一名乐师?
属于小红的七弦琴怎么会被萧千雅弹奏?天英教中穿红衣的除了萧千雅还会有谁?
那么多相似之处,那么多的巧合,可她却从来没有怀疑过,甚至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他们是一个人。
然而萧千雅左肩处逐渐浸出的殷红却昭示着事实,就在刚才催动内力之时,那剑伤又裂开了。
她不顾一切的扑到他面前,却双腿发软跌落下去。
此时萧千雅的眸中已冻如寒冰,看着她攥着他的衣摆不断落泪:“你告诉我,这是一个误会,你是小红,你不是他!”
现在的陈阿诺甚至连唤出那个名字的勇气都没有,她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