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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太爷好不容易回过了神,再次向卫子商求证道:“玉春楼的花魁关燕燕就是夜枭?你确定吗?”
“正是。大人不也亲耳听她承认了?”
不复以往娇媚的神态,关燕燕冷眼环视了府衙里尚呆愣未回神的一群人,语带讽刺道:“毕竟大部分的男人只要见了色就忘了带脑,卫神捕是如何猜出夜枭其实是女子而非男儿?”
“是你自己告诉我的。”既然她已承认自己是夜枭,那么告诉她也无妨,于是将在苏府寻得的疑点告诉了她。
“哈哈……”关燕燕仰头大笑,笑自己谨慎一世,却因一个小小的红渍露了馅。
“这发簪是你的订情之物?”所以她才会不舍地想抢夺回去。
“你究竟打探出些什么,就全部说来听听吧,我倒想见识见识所谓的神捕到底有多神。”
不只是关燕燕,所有的人都有些好奇,不觉回过神来,等着卫子商说明他究竟是怎么得知关燕燕就是夜枭,又是怎么查到那么多有关于夜枭的事。
“江湖中的传言,经过口耳相传,难免会有被夸大或是偏离事实的情况发生。但是有一个道理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就算是再怎么荒诞不经的传言,其中必定夹杂了部分的事实,才得以取信人。”
大家听了都觉得言之有理,同意地点了点头,听他再继续说下去。
“有关夜枭的传言并不多,我想大家应该也都有所耳闻。一开始尚未发觉夜枭其实是女子之前,自然会因传言的误导将重心放在男子身上,但发觉夜枭是女子之后情况自然就不同了。请大家回想一下有关夜枭的传言中可曾出现过有关女子的事?”
众人低头思索着,突然有人恍然大悟。
“被富家少爷抛弃的那位姑娘!”
这么一说,大家就明白了。难道夜枭当真就是传闻中被抛弃的那名女子?
关燕燕凄厉地笑了笑。“好个卫子商,竟能猜得丝毫不差。”
没错!她就是传言中身怀六甲却被抛弃的那名女子。她本想投河自尽,没想到自己被救起,孩子却流掉了;而为了救她,她的兄长却溺毙河中,家中双亲怎么承受得了这样的双重打击,早已年迈且病痛缠身的两老不久后便相继离世,那一年她不过十六岁。
十六岁的她失去了一切,亲情、爱情,甚至连小孩都没保住,她恨啊!恨极了天下的男人,在心中立下毒誓,一定要报仇。
为了报仇,她咬紧牙根,拜师学艺,才短短两年,武艺已快速精进。之后,她离开了师门,断绝与所有人往来;后续就如传言所说的,只是,杀了那个负心汉的人是她,并非她兄长。
为家人报仇雪恨后,她并未就此抹去心中的伤痛,所以只能持续以相同的手法四处盗取富裕之人的家产以填补内心的空虚。想想也真够可悲的,她竟为了那个负心汉给的订情之物泄漏了自己的身分,难道她仍忘不了他?嘴角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
铁福英有些同情地看着她,却被她恶狠狠地回瞪。谁稀罕她廉价的同情!她,夜枭,才不需要被同情!
众人虽因她的遭遇而感到同情,但是犯了错就必须受罚,这也是不能免的。
“我在追查传闻中的这名女子时,发现了事情的真相;而你出现在玉春楼的时间又与夜枭出现在京城的时间吻合,我才会怀疑你的身分。”
原来如此。没想到追捕犯人需要这样不断地推演、求证,还真是不简单。
“那么你为何将苏夫人的家传翡翠玉石随身带在身上?难道不怕被人发现你就是夜枭吗?”卫子商续问。
上回他至玉春楼时,她为了助酒兴舞了一曲,不小心让放在腰带内的翡翠玉石露出了一小角,当时他心里就已确认她是夜枭无误,只是一直想不通,依夜枭的个性,绝不可能冒着被发现的可能将玉石带在身上。她为何要这么做?
夜枭笑了笑。她本以为这是个保命之计,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她的计划全成了泡影。
“在玉春楼听苏老爷提起有关送走的女儿身上有块翡翠玉石,而此玉石是一对,另一块在苏夫人手中,当时我心里就盘算好要以苏夫人女儿之身避开追缉。本想将玉石带在身上假装苏家女儿的身分认亲隐居在京城,谁想得到竟会出现今日这个局面,只能说是我自己失算了。”
也就是说她夜闯苏府其实是有目的的,并不是随意选定某富家进而窃取财物。没想到她心思如此缜密,连后路都安排好了,若不是今日铁福英刚好在场,也许所有人都会被她骗了也说不定。
“所以你编出的养女身世也是为了认亲铺的路。”肯定地这么说。
夜枭默认。
卫子商又从身上拿出两封书信,正是先前铁福英收到的那两封。
“信是你给的吧?第一封信中画的图究竟代表何意?”
已到这地步,又有什么好隐瞒的。“是我画的。至于何意,问她不就知晓了?”她看着铁福英道。
她确实知道信中的画意。“她是想警告我,她知道她藏在山中溪流下涵洞中的包袱是我取走的。画中的包袱不需我解说,代表的自然就是地上放的这个包袱,而旁边的短剑就是我随身带着的这一把。”
她将前因向众人道来。
前些日子她与小喜到山中的溪流里戏水,她往下沉潜时发现溪底靠近山壁处竟出现一个涵洞,她好奇地往内探去,没想到愈往里头竟出现了一个偌大的天然石洞,洞的顶端自然地形成一个缺口,让日光及月色能从顶端照入洞内。借着快下山的日照微光,她在山洞内发现了这个包袱,没想到打开一看,里面尽是一些珍奇的珠宝。一开始她只是想着究竟是谁将这些东西藏在此处,并未将它与夜枭联想在一起,因而原封不动地将包袱留在原地后就游出了水面。
没想到当天夜里竟出现黑衣人袭击她与小喜。她反复思考之后,隔天一早趁着小喜尚在熟睡中,再次潜入涵洞中将包袱移到了它处。
她心里猜想黑衣人应该就是夜枭,因为夜枭闯入苏府的那一夜她也在苏府——她正是另一名黑衣人。那一夜,她曾与夜枭交过手,虽不知她的样貌,但同样是一身黑衣,再加上包袱内尽是些奇珍异宝,自然而然会将袭击她们的黑衣人与夜枭联想在一起,所以才会将包袱移位。
“为何不马上报官?”有人提出了疑问。
铁福英苦笑,回道:“各位也看到了今日的情况,在没有证据的情形之下就报官,难保自己不会被误认为是窃取者。”
大家转头看了看坐在堂上的县太爷,虽然心里想着:说得有理,却没有人胆敢真的说出口。
“至于第二封,不用我解说,大家应该也明白它的意思了。”
众人点头。
“其实你想追回的并不是这些珍宝,而是这支发簪,我猜得没错吧?”卫子商问夜枭。
如果不是现在这种情况,关燕燕还真想为他拍手叫好。这个男人还真是料事如神,他所猜测的每件事都切中了她的心思想法,简直将她给看透了。
“你到玉春楼并不是真的想见关燕燕,而是为了探夜枭的虚实吧?”
“正是如此。”卫子商没有看向关燕燕,反倒看向了铁福英。这就是答案,她应该可以消气了吧?
铁福英明白他正在向自己解释他去玉春楼的原因,不觉红了脸。
苏玺善现下终于明白,原来他们两人之间当真有些什么,但已明白她是女子之后,反倒为自己先前刻意拉开他们的举止感到有些好笑。
真相已大白,关燕燕就是夜枭,夜枭就是关燕燕,如此惊人的事实,明日京城里不愁没有新鲜话题可说了。
“来人啊!将夜枭压入大牢,等候裁决!”
第十章
“娘,你怎会也到京城来了?”被释回的铁福英微带娇态地问着从珠崖迢迢而来的柳青。
“我放心不下,所以随后就跟着出门了。”
看着她养育了二十年的女儿,柳青心中满是慈爱跟满足,一点都不在意是否有血缘,有她这个女儿就够了。
“刚刚在县衙内的那位卫神捕是何许人也?”她将他护卫自己女儿的所有举止都看进了眼里。
“夫人,我跟你说——”小喜话还没说完就被铁福英敲了头,小喜很委屈地向柳青告状:“夫人,小姐她老是敲我的头,害我思考能力变钝,还时常偏头痛。”
她可没有胡说喔,上了京城后她确实常为小姐的事感到头痛不已。
“娘,你别听小喜胡说。她头痛是因为自己喜欢胡思乱想,根本不是我造成的。”
两人开始斗嘴。
“小姐,你这话有失公允,我会胡思乱想还不都是因为小姐隐瞒了许多事导致,怎能说不是你造成的。”
不是才说因为老是被她敲头所以思考能力变钝?此刻讲起话来倒是挺有条理的嘛!才想出言反驳,有人敲了房门。
小喜赶忙去应门,门一打开,薛蓉襄与苏玺善正站在房斗外,应该是来见夫人跟小姐的。
柳青见到是苏家人,起身对铁福英跟小喜说道:“我跟苏夫人有些话要谈,你们出去走走吧。”
等房内只剩下她们两人时,柳青请薛蓉襄就坐,没想到她突然跪在地上向她磕头。柳青被她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赶紧扶她起身,但薛蓉襄就是不肯起身,坚持一定要向她磕三个响头。
柳青有些为难。“夫人这么做我当真承受不起,说起来应该是我们夫妻俩要感谢你才对。英儿她离开你二十年,却一直陪伴在我们夫妻身旁,不知带给我们多大的安慰,你对我行此大礼,不是为难我了吗?”
听她这么说,薛蓉襄才起了身。“我女儿她——”
此话一出口,似觉得有些不妥,又停住了嘴边的话。虽然英儿是她亲生的没有错,但自己却从未养育过她,她怎能在养育她的娘亲面前称她是自己的女儿?
柳青明白她的顾虑。“不打紧,英儿是我的女儿,也是你的女儿,你是想知道当年我们怎么找到她的吧?”
柳青回想二十年前的那一日。
那一日她与相公路经京城正赶往友人象中,行经一条小路时突然听到了婴儿的哭声,两人停下脚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