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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鲧捐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她终于露出一丝冷艳的笑容:
“帝辛,我不信你还不露面。”
此时的崇吾殿中,一屋子的愁云惨雾。
兖、扬、湖三州连上数道奏折,言连日来的阴雨已致使多处江河溃堤,今日的暴雨更使得河湖多处决口。百姓流离,灾民已达两万余人。失去家乡的灾民不间断地涌入朝歌,仅一日便达五千,预计明后日会有更多。九门卫尉来报,说朝歌大街小巷可容纳的灾民已趋近饱和,明日之后只能封城。因天降大雨,井水浑浊,家禽牲畜的死尸遍地,使得疫症开始传播。疫症一旦在朝歌爆发,后果将不堪设想。
帝辛红着眼睛,下令即时关闭朝歌九门,同时开放旁边邺城城门,疏导灾民;调巫彭县储备药材至朝歌六城,防备疫症;急调兖扬二州的存粮至朝歌,以备饥荒。这时费仲又上疏,言兖扬二州的存粮已于去年调去幽谷关充作军粮,而今年洪水早发,兖扬千顷良田颗粒无收,储备粮草已然所剩无几。
帝辛沉吟许久,他知道每年汛期都会这样手忙脚乱,却不想今年发生得格外早。宫中淹得尚且如此,何况那些平民百姓。
正焦虑间,忽见姜柏辰来报:“大王,梨落宫女鲧捐求见。”
按照宫制,普通宫女没有资格直接求见大王,都要奏了掌事嬷嬷,再报内务总管,由总管处理这些琐事。帝辛不耐烦道:“一个宫女也来求见孤王,她当崇吾殿是什么地方?!打发走!”
姜柏辰为难地说:“梨落宫靠山临水,这个时候估计被淹了。是妲妃娘娘的急事……”帝辛板紧了脸:“她的哪桩不是急事?莫在此时烦我!”
姜柏辰听到这话,只能讪讪地退下。就在这时,黄飞虎副帅陈安吉持加急的羽毛密奏来见,帝辛见那密奏来自西岐,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自伯邑考被醢,姬昌次子姬发便暗中招兵买马,囤积粮草。姬昌归国,又任用一个叫什么姜大牙的老头为相,父子二人居心叵测,图谋不轨。此次大涝,西岐占尽地势之利,没有遭遇水害。现在正是粮草充裕,兵肥马壮。密报上讲,姬发以狩猎为名,不断逼近汜水关,黄飞虎已密令守关总兵韩荣严加防范,切不可放西岐人马入关。
军中密令,乃是要紧之事。帝辛随即与陈安吉详尽讨论了姬发军队的位置和动向,商讨如何调配兵马以防后患。云冀台三州的兵力一直在苏护麾下与鬼方作战,闻太师带回不足一万兵马也少得可怜。之前驻守固而城的三万人因进驻需要,留下一万重兵守在沂南和银安,余下两万可供调遣。据说西岐之前宣扬教化,民心所向,此次招兵乃是一呼百应,筹集三万军士应不在话下。帝辛细细盘算,朝歌的兵力尚薄,好在九侯姜桓楚麾下有五万兵马,姜桓楚是四镇最大诸侯,又是当今国丈,送去军符调配兵力应该不难。行军打仗,粮草乃是命根子,可是如今洪涝,粮草急缺,要是打仗,坚持不了几个月。如今派谁去征粮?想来想去只有费仲。他的姻亲是江南富贾谢陆雄,九州之中四州都有他的家业,财力不可谓不雄厚。
说到此处,帝辛随即传令:“速发御札,宣费仲。”
等费仲冒雨赶到,君臣几个埋头商讨调兵征粮之事,不知不觉已到二更深处。
此时的骊山脚下,梨落宫已被泥石整个儿包围起来,殿后泥土混杂着雨水卷着石头不断地打在梨落宫的围墙,随时会将宫墙冲倒。妲己一个人坐在内殿中,香炉已冷却多时,蜜蜡眼看燃尽。她看了一眼铜漏,估摸着快到三更了吧。
他终于没有来。
她忽然想起,曾经自己的一笑对他都是奢侈,他会抱着自己说:“爱妃,寡人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从来没有。”唯亭夫人的旧事翻出,他像一个受了伤的老虎,表面威风,内心脆弱。那日在地牢,他几乎颤抖着对哪吒说:“你若死了,她会永远记着你的好。”那种悲哀至极的语气,她几乎从来没有听过。事后回想,彼时的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她也在场的。如果他一早觉察到自己的气息,那么他对哪吒说那番话的时候,是不是也在暗示着自己呢?
如今已过去了两个月,他还是没有来。这次是真的伤心了吧。如今的梨落宫已摇摇欲坠,我在用生命跟你打赌,你听到了吗?
沉思之时,忽听得山上传来滚滚的沙石声,还没等她站起身,突然一声闷响,内殿后墙被猛地撞开!屋内的灯火霎时间熄灭,承重墙被坏,整个宫室开始摇晃,凛冽的风刮进来,吹得她浑身一凛!紧接着是无尽的木桩被碾压的声音,泥水突然冲到她脚下,她系紧了手上的白丝巾,拼命地跑开,但泥土一波又一波地漫过来,腿被倒塌的木桩砸到,生生的疼痛延进心里。此时天地都变成一片黑暗,她被活埋在骊山脚下。大概不消片刻,自己就会长眠于此吧!眼前突然出现了幻影,不知怎的竟都是关于帝辛的回忆。她流出眼泪来:死之前也没见你一面,你终于可以恨我恨到死了。
无穷无尽的黑暗和疼痛中,她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妲己妲己”,一声一声,是那么熟悉。她睁开眼睛,依稀感到雨珠打在脸上。浓重的夜色里,她看不清眼前的男子是谁。但是那股无比熟悉的莲花香气,却幽幽地吹到她的脸上,让她有莫名的安全感。
“妲己,我来晚了。你听到我说话吗?”
远处是洛河滔滔的流水声,彼岸的梨落宫已成为一片废墟。她看着眼前这个模糊的人影,轻声叫了句:“子辛……”
然后就觉得抱着她的胳膊陡然一僵。他停顿了一下,将她紧紧抱进怀里。怀中的香气越发浓郁了,她觉得有大颗的雨滴滴在她脸上,这种感觉怎么这么陌生呢?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姜柏辰的声音,“妲妃娘娘”唤个不停。腿上的疼痛愈发难以忍受,她的整个脑子都迷迷糊糊的。朦胧中感知到自己被缓缓放平,身边的人悄无声息地消失了。随后就是纷乱的脚步声,姜柏辰的呼喊,鲧捐的哭泣都变得越来越远。她再次沉入黑暗,只觉得今夜的风雨如此凄凉。
作者有话要说:
☆、殷郊纳妾
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几日,妲己终于从昏迷中醒来。眼前是一张艳丽的脸,白皙的皮肤上嵌着精致的五官,那蓝色的瞳仁一闪一闪,正盯着自己看。
“妲妃娘娘,你好点了吗?”
见到波西娅,她才觉得自己在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屋子不大,但摆设还算尊贵。地面上洒着淡金色的阳光,她才知道原来雨已经停了。
“太子妃……我这是在哪里?”
西娅甜甜一笑:“娘娘是在寿仙宫的偏殿落枫斋。你刚刚死里逃生,正是体虚之时,得好好养着才是。”
她四下看了一眼,虚弱地问道:“大王呢?”
西娅答曰:“父王还在崇吾殿,商量着调兵和防疫的事。”
妲己“哦”了一声,心里不免失落。当她再次抬眼,看见波西娅温暖的笑容,不禁伸手握住她的手:“太子妃自从有喜,气色当真是好了不少。想来太子殿下关怀备至,把你疼到心坎去了。”
西娅抿嘴一笑,没有接话,只是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晚间的宴席,因为妲己受了腿伤没有去厅堂。西娅特地送了饭菜给她,给她讲外面的各种笑话。说父王说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一家人一起吃顿饭还能暂时忘了外面的烦心事;蓉丽娘娘特别爱干净,住在这里每日都要里三遍外三遍地打扫,母后没法子,特意从她的来仪阁叫去两个宫女儿给她打蟑螂……说着自己就“咯咯”笑出来,全没有在意妲己的脸色,已如外面的夕阳一样蜡黄。
夜晚时分,已是月明星稀。帝辛从崇吾殿归来,想着西岐人马总在关外徘徊,便低低叹了口气。来到寿仙宫门口,姜柏辰问是否要回寝宫。帝辛沉吟片刻,说了句:“去来仪阁看看吧。”
自从大雨淹了三宫,升谖殿内积水未除,姜后便被安排进寿仙宫的来仪阁。见驾临,她忙迎上去,接过他的披风道:“大王政务繁忙,得空儿就多多休息,不要累坏了身体。”
帝辛走到桌前坐下,说:“刚从书房回来,来看看你。”
姜后侍在一旁,给他倒了杯热水:“先暖暖身子。”帝辛喝了干净,随口问她:“后宫这几日怎么样了?”
她坐在他身边说:“馨庆宫和西瑞宫离着水远,倒是没大事。升谖殿和月华宫也只是积了些水,下人都忙着归置呢。郊儿的东寰殿明日也可搬回去。就属妲妃的梨落宫最是不妙,后靠骊山前傍洛水的,泥石几乎冲毁了大半,怕是要重建。”
帝辛微微皱眉:“现下民间受灾,百姓离乱,物资紧张,都是拆了东墙补西墙的。她那宫殿就先搁着吧。”
姜后闻言,不再出声。只是心里想着当年纳她为妃,正值甲子干旱,全国的墙都快要拆没了,给她建的梨落宫也是那般堂皇。如今几年过去,境况已是大不如前。她这样想着,到底还是没吱声。
帝辛理所当然地留宿在这里,姜后亲自给他宽衣。他看了她一眼,想当年自己奉旨成婚,娶她的时候她才十几岁。这个从太子时期就跟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几十年来倒是没大变。
姜后看了他一眼,问:“看什么呢。”
帝辛回过神来,说:“没什么,你这钗倒是挺好看的。”
姜后笑了笑,也没再答话。正要灭烛之时,帝辛似是无意交代一句:“明日你给国丈捎封家书,告诉他那五万精兵不忙调遣,我留着有用。”
姜后微微颤了一下,眼中的笑意尽无,却仍是给他抚平了寝衣上的褶皱:“明日就叫姜令送出去。”
确认姜后的家书快马发了出去,帝辛稍安。然而又一桩头疼事出现:大水过后,朝歌开始出现一种疫症,这疫症初起便是势不可挡的架势,几日之内,便有几十户感染此症,黄发垂髫者相继死去。防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