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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梦中几度徘徊,经久不散。
她终归没有逃得开。
直到冰冷的锁链铐住她白发苍苍的父王,她才意识到生她养她的楚梁已经走到了尽头。她当然没有幸免。当数千俘虏披头散发浩浩荡荡地来到敌军首领面前,敌军毫不掩饰地发出一阵哄笑。
她知道面前那个骑在马上身材魁梧的男人就是她的灭国仇人——被人誉为战场“不灭死神”的商国有苏氏首领。她逆光看去,只见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剑,对着这群卑微的战俘高傲地说道:“王令:彼楚梁,不入贡赋,不朝天威,奉天讨之,入商为奴!”
然后她就听见身后密集的铁链浩浩荡荡着地的声音,打在她心里如同轰轰烈烈的响雷。
她的父王没有跪。
她也没有跪。
那首领笑了一声,说道:“楚梁王果真有骨气。不过你看看你身后的臣民,他们哪个愿意站出来反抗我?!哪个?!”说罢他面向众人,厉声质问。
然而人群寂静如坟墓。
“我!”
此刻,一个尖细柔弱的女音突兀地响起。所有人都望向最前面——那是楚梁国王最小的公主,右手腕上系着的白色丝巾已染上丝丝血红。她在一群五体投地的后妃王公中间高傲地昂着头颅,她说:“我要反抗你,这灭族之恨,我将永世不忘。”
那首领面无表情地反问道:“是吗?你要怎么反抗我?”
她答:“如果你杀了我的父王,我活一日,必一日思手刃尔当。”
那人笑,拔出青铜宝剑,一剑挥下,楚梁王即刻身首异处!
众人惊恐,五体投地,长跪不起。首领下令:“将一众人等押解回冀州,充军为奴。”
随后,他将一柄匕首扔给那个小女孩,对她说:“我杀了你的父王,你应该亲手杀了我。”女孩怔怔地看着他,他的双眼深不见底,不怒自威,他等待她的最后一搏,就好像等待一只即将入笼的小鸡。她心一沉,拿起匕首就向自己的脖颈刺去,电光火石间,那把锋利的小刀就深深刺进了她的脖子!
鲜血狂流不止,她眼前一黑,倒地前的最后一幅画面就是父王,父王的亡灵在天空中对她伸出手:“离萱……离萱……”
对不起父王,对不起楚梁……
只见那个少女猛地用匕首割破了脖子,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衫,马上的将军一跃而下,在她倒地前接住了她。
她血流如注。将军对士兵说:“快叫军医来!”
她闭着眼睛,在他怀里摇摇头:“我意已决,不必救我了。”
将军剑眉竖起:“身负杀父之仇、亡国之恨,你还好意思寻死?!”
少女被戳中痛处,猛瞪大了眼睛:“奸贼苏护,我生不能食汝之肉,死后必啖汝阴魂!”
军医即刻赶到,将军对她说:“你要保不住命,看我怎样虐待你的族人。”少女心头一惊,瞬时被疼痛包围,倒在了血泊里。
军医手忙脚乱地为她止血,苏护就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他知道她不敢做无谓的挣扎,却没想到她会这样决绝地自刎。这个少女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那楚老头虽然讨厌,养出的女儿倒还真有些血性。他看着她因失血而迅速苍白的脸,目光忽然就被她手腕上的白色丝巾吸引,丝巾向来是蒙头遮脸之物,何以被她戴在手腕上?
思考间,就见副将陈季枫来报:“将军,我们要的人……无一幸免。”
听了这个消息,苏护的眉眼猛地一颤,像是吃了好大一惊:“怎么可能呢?一个活着的都没有吗?”
年轻的副将像被霜打了一样地低着头,喏喏回道:“楚老头只有四个儿子,都是领兵作战的,因为顽抗被我们的将士歼灭了。他还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在逃亡途中被乱箭射死。剩下的,就是眼前这个了。”
二人的目光落在了这个昏迷中的少女身上。苏护眉头一沉,轻声吩咐了一句:“务必救活她。”军医听在耳中,只觉此令重若万钧。
军医说幸好没有伤着大脉,止住了血好好休养即可。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几日,少女从疼痛中醒来。颈间被缠上了一层厚厚的白布,令她的头动弹不得。她习惯性地去摸右手上的丝巾,却抓了个空。她慌忙叫道:“我的丝巾呢?!”
有婢女过来,安抚她:“小姐莫慌,你的丝巾在这里。”她一把抓过丝巾,紧紧地护在胸前。这丝巾来得蹊跷,在她尚幼之时,夜晚忽然做了一个梦,梦中是一个极美艳的妇人,不是她的母亲,她也不认得是谁。她笑着对小离萱说:“吾今日赐你一件宝物,它会给你带来最耀眼的荣宠,也会给你带来最惨重的伤痛。请随我来,尽情享受命运的百般滋味……”一阵刺耳的娇笑声让她醒来,醒来时手腕上就缠着这条丝巾。自此以后,她每时每刻都随身佩戴。
脖子依旧隐隐作痛,她的眼神定了定,看到青靛色的帷帐绣着好看的图案,却不是她熟悉的离萱知春。她嗡了嗡干裂的嘴唇,问道:
“这是什么地方?”
耳边是婢子悦耳的回声:“是苏将军的别苑。”
“苏护?!”她头脑一震,立刻对这个地方充满了憎恨。她不知道,战俘即奴,其他的族人已经被充军或贩卖掉,只有她还侥幸留了下来。楚梁王只留着她这一滴血脉,苏护必须加以保全。楚梁虽小,但楚氏却在那片土地上称王数百年,为了防止残余势力反扑,苏护便留她一个活口。
苏府的奴婢显然不知此举的深意,只是笑着对离萱说:“是啊,小姐真好福气。苏将军不顾众人谏言,执意将小姐安置在这里休养。将军府的两位夫人也不曾来过呢!”
奴婢不懂,离萱却是看破了一层,冷笑道:“苏护现在在哪里?”
“现在朝歌复命。”
复命?复的不过是杀了我楚梁几多人命罢了。
“你退下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婢女见这小姐脾气古怪,只好随她意退下了。
夜浓似墨。
作者有话要说:
☆、雪夜遇险
苏护从朝歌归来,琐事繁多,多次询问那少女状况如何,下人只说伤势好转,但数日不食,亦不肯更衣,苏护也不管她。
一连过了几日,离萱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她不肯换下那沾满鲜血的衣服,也不肯吃一口东西。但是每日巫医来换药,她却老老实实的。还是陈季枫看出了点门道,他暗中吩咐巫医在汤药里添些温补的药材,先维持她气血不虚。再通知军需营那里,将从楚梁掠来的衣服挑出几件来送入别苑。离萱看到她熟悉的宫裳制服,不禁悲从中来,到底还是换上了。
中原的冬天没有楚梁那么严寒,可仍然大雪纷飞。她穿着厚厚的棉皮衣,又披上了厚实的大氅,要出门走走。那婢女本来不愿意让她在下雪的天气出门,可拗不过她的性子,总归是带她出去了。
婢女并不知她的真实身份,苏护曾经交代过,离萱在这里的身份等同将军妹妹,享三秩待遇。想来将军府的夫人也不过二秩,小婢女只觉将军对这姑娘不薄。
一主一仆在冰天雪地里走了许久,直冻得小婢女的脸通红,也不敢将小姐拦下。离萱回头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心头一动,便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见她的心情好像不坏,连忙回答:“小姐只管唤我‘含翠’便好。”
离萱微微颔首,她知道大商和楚梁一样,奴隶都是没有名字的。想来还是大商的文化高明些,给个丫头取名都这么雅致,不像她以前在宫中,都是喊的“小一”“小二”“小三”。
想起楚梁往事,她止不住心头一酸。看了看四周,忽然发现几棵矮树正在开花,她不禁吃了一惊,想来中原真的有在冬天开花的树,她走过去,唤了含翠:“这开的是什么花?”
含翠笑嘻嘻回答:“这是梅花啊小姐!”
梅花,她在心里默默重复这个名字。眼前的梅花开得正好,朵朵粉嫩鲜红,如蝶欲飞;花香淡淡,弥漫四周。
不过还是没有离萱好看。
她匆匆瞥了一眼,再不看那妖娆的花朵,径往山谷中去了。含翠没拦住,一直跟她到崖边。含翠战战兢兢地跟在她身后,怯怯说了声:“小姐,你不要再往前了。山崖虽然不高,但下面是深不可测的寒潭,估计这会儿已经冻住了。你别过去,咱回吧。”
离萱却好像没听到她说了什么,忽然看向一边:“你看,那是不是只野兔。”
含翠看过去,果然在树根的窟窿里,窝着一团肉乎乎的球。终归小孩子心性,含翠不禁走过去,将那小东西抱在怀里,柔声说:“哎呀小可怜儿,你这么小,是不是才出生啊?你娘亲咧?”
离萱站在她身后,清楚地看到小婢女身侧二尺之外便是山崖。山崖不高,但崖下尖石嶙峋,还有没冻住的寒潭。一旦摔下去,非死即残。她这几日安心养伤,虽然极其抵触大商的衣食,但终归要保得性命才能逃亡。所以对他们将饭食掺在药碗里的举动,她也就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也不怪她能发现——谁把恁大个儿的肉丸子放在药碗里会看不见,真当她瞎了。
心里有了这个主意,她便一心要逃走。她逃走计划的直接阻碍就是眼前这个小跟班。她一步步靠近,从长袖里抽出手来。小丫头仍旧浑然不觉地哄着那只幼兔,想到她呆会儿便要滚落崖下,离萱竟有点下不去手。机会稍纵即逝,含翠忽然就回过头来,对她露出灿烂的笑:“小姐,我能不能把它带回去呀?”
离萱不经意把手收了回来,点点头:“好。”
含翠开心得跟什么似的,抱着兔子一跳一跳地往回走。离萱跟在她身后,反倒显得像个小跟班。看着婢女心无旁骛的样子,她灵机一动,脚下放慢了速度。雪还是那样大,不一会儿就乱了视线。她特意穿了件灰白大氅,此时简直要与天地融为一体。婢女的身影渐渐变小,离萱果断转身向身后奔去。她在雪地中拼命奔跑,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