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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黛黛呢？你不是爱她吗？你死了，她怎么办？”卫央没辙了，这个呆子连父母都不要了。明知道提起黛黛只会让他更难过，可是她没有别的办法。
陈璟将剑架在脖子上，温文的笑，墨黑的眼睛里倒映的是眼前这个红衣的女子。
“我是爱她，但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也许你会说我寡情，但我现在喜欢的是你。”
三百年了，从来没有人说过喜欢她，从来没有。卫央那看似坚强的眼角盈满晶莹，她没有让它流出来，也不会让它出来干涉。
“我不信，你喜欢我什么？”
只要一点点的时间，她就能恢复那么一点功力，拜托，不要轻易就死掉了。陈璟。
陈璟被问及到了，略停顿了会，想起了那最初的惊艳，嘴角上挑，这笑意自然就到了眼角，那是温柔的笑。
“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记住了你。虽然那时候只看到一个影子，我甚至还以为自己看到的只是幻觉。”
那只是她偶然兴起的一个冲动，本意是想吓他一番，哪里晓得没有吓到这个呆子却反而让这个呆子记住了自己，卫央真有些苦涩参半的滋味在其中。
“你喜欢上的只是一个幻影，为了这样一个幻影而做傻事不值得的。”
“不是幻影，你是真实存在的。不然你怎会入我的梦？”陈璟很激动，他不想听到从她口中听到否认自己感情的话，这让他觉着同她的距离依然遥不可及，那让他情何以堪。
“我没有告诉过你吗？我是嗜梦鬼，我可以随意进入凡人的梦，也可以轻易更改梦境的结局，换而言之，我可以让你做一个好梦，同样的我也能给你编织一段恶梦。所以，我入你的梦，只是职责所在，你不要会错意了，我的死活与你无关。”
等等，再等等。卫央恨不能时间停滞，恨自己修为太浅。技不如人。
“呵呵，原来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罢了。”陈璟的世界一刹那昏天黑地。
黛黛说，我说过，不认得你，你且走吧。
留给他一个背影，给了他生命中第一次挫折，打击了他自以为是的信仰。而现在他又重蹈覆辙，自以为是，擅自认为他对卫央的喜欢是爱，原来又错了。
人家只不过是偶然入了你的梦，而你不过是歪打正着闯进了别人的梦在别人编织的梦里留恋不舍，陈璟，你究竟凭什么以为你有资格替人家去死？
是真的伤心了，真的难过了，这样糊涂蠢笨的自己，又凭什么当天下学子的表率。陈璟，你真是白来这世间走一遭了。
“或许我的感情在你看来只是一个笑话，但是我也不后悔。从喜欢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后悔过，不论你是什么，是人也好，是鬼也罢，或者如你所说是个幻影，但我喜欢你的这种感情是真的。”
所以，无论如何，我希望你活下去。
陈璟死了，真的死了，他看到地上还躺着一个他，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唯一不同的是，地上那个脖颈上不断涌出汩汩鲜血。
原来，死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
“我已经死了么？”陈璟看着自己冰凉没有温度的手，而在他身边还躺在一个红衣女子，那是卫央，是的，他爱着的人，她没事真是太好了。
卫央是鬼，鬼能看见鬼，这本不是奇事，她用怨恨的眼睛盯着漂浮在空中的新鬼，恨恨道：“呆子，谁允许你自作主张了？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会感激你，我告诉你，我不会的。”
不会的，不会原谅你的……为什么如此不爱惜自己的命？
“我不要你的感激，我只要你好，就好了。”陈璟依然温柔的笑，他很满足了，这一次，他做到了，不再是束手无策，真好。
“哈哈……哈哈……”树妖大笑起来，笑得满目疮痍，笑得泪眼婆娑，整个人瞬间苍老，倚在扶手上，似自语又似透过时空对那已经逝去了的人说，“空华，你看到了吗？当年你为何不相信我？为何……”
洞中寂静一片，夜光温柔如水透过破开的洞折射进来，漫漫长夜未央，勾起了尘封许久的往事，千年前的那一日在今日上幕，只是结局陡然不同。
卫央的功力回复了一点，虽勉强，却应该来得及。
对不起，地藏王菩萨，卫央不能遵守与你的约定，要乱一回地府的规矩。
大道阴阳，生死轮回，万法皆虚，速速入我梦。驭梦第二式，织梦。
咒停，卫央周身幻化出数道白光，纵横交错如一道罗网网住了陈璟的鬼魂，不待陈璟有所反应只见白光骤然缩成一道如一道飞虹隐入卫央腰间的玲珑玉佩中，玉佩鸣吟光华璀璨后归于平静。
树妖默然看着女鬼所做的一切，面容恢复平静，她站了起来，踩着细碎的步子，慢条斯理地说，“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卫央。”
“事已至此，我不认为我同你之间，还有何交易可做？”卫央看也不看她，撑起身子走到了陈璟的尸身边以红袖擦去他脸上的血污，露出他白皙清秀的脸，明明就是一张适合念“之乎者也”的书生脸，念的都是“天地君亲师”讲究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怎么到了她面前，就……
“你书都念到哪里去了。陈璟。”我的状元郎。呆子。
“那可不见得，你将他的魂魄收进那玉佩里，不就是不想让这个书生被阴司押走么。”树妖停在了卫央身前，负手而立，挑长细眉，此刻她面上看似很平静，其实不然，天知道，她等这一刻等了多久，一千年了，足足一千年，于沧海桑田不过是弹指一挥，可是她却青丝刹那染白霜，心瞬间死去。
卫央冷冷瞧了她一眼，“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你所愿，他已经死了，你还想怎样？”
“我说过要带你走的，现在我就带你离开。”卫央将陈璟还留有余温的身子背起来，如果她没有受伤，她尚且能带着他飞天，但是她伤得太重，且天快亮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出这座山。
即便是死在外边，也要离开这里。
“如果我说我能让他死而复生呢？这样你还要走吗？”
第14章 第十四章 还魂还魂，百年旧事
死而复生，这是凡人穷其一生也不敢奢求的事，但是对卫央来说，却正好说中了她的打算。
她保住书呆子的魂魄就是为了寻找法子能让书呆子起死回生，她不想再背负一条人命，十万亡灵已经够她此生痛苦，不想，真的不要。
“人死如灯灭，此乃生死伦常，你一个妖怪，难道能颠倒生死让死人复活？”卫央即便有些动摇，但是她不想在这树妖面前轻易被戳穿。
树妖又是连笑三声，一甩袖袍，冷笑说，“这话无知凡人或许信，但是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还魂草，听说过吗？”
还魂草？
卫央想起了一桩旧事。
两百年前，还是晋王华阳君的时代，华阳君有一美姬，容貌倾城国色天香，她的美貌就连幽冥地府的十万鬼众都有所耳闻。
一日，卫央从奈何桥上下来，正见牛头大哥押着一绝色女子上奈何桥。
此女容华动天下，即便是死了，到了这阴曹地府，她这一身皮囊也能勾鬼的魂。
卫央自认样貌不差，但是到她面前，却也颇有些自惭形秽。
她不过就那么随口问了一句，“你便是那名动天下的芫姬？”
她发誓她纯粹是出于好奇才问上那么一句，哪里想到芫姬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跪着求她，她要见华阳君，然后才甘心投胎。
美人一哭一笑，一颦一蹙，似远山秋水，又似烟波浩渺，回眸处是千种万般风情，这一跪，饶是铁石心肠的人，也忍不住要动摇，何况，她本不是铁石心肠之人。
“你也别对我期望太高，我但凭一试。”
就因了这，她央求了燕驰出面，燕驰当时只是似笑非笑地说了句，“求我的代价，你可要好生想想。”
她心一横，豁出去了，“日后你若有想要的，即便是万死我也给你弄来。”其实她知道自己是占便宜了，堂堂十殿阎君想要的东西，这阴曹地府多着鬼排队也要给他置办了，哪里又轮得到她来。
燕驰跟她不一样，一般的鬼是不能白日在阳世出没，但燕驰不同，他有上万年修为，又是十殿阎君，据传他没到地府之前还是天界赫赫有名的上神，也不知因了什么缘故屈身在地府担了个主司生死轮回的阎君，看守轮回台。
燕驰本不是鬼，是仙，在阳世出走本属自然，他将芫姬的鬼魂带回了阳世，成全了芫姬的心愿。
芫姬也是个明白事理的女子，知道生死轮回乃天道，虽然她很舍不得华阳君，可还是跟着燕驰回了地府。
卫央在奈何桥头前与芫姬辞别。
“你可知，这一碗孟婆汤喝下去，就与他彻底断了，从此他是他，你是你，你真的舍得吗？”
芫姬回眸一笑，百媚齐生，只是笑着说。
“美丽都是有期限的，早晚有一天，我的容貌会衰老。虽然华阳说他会宠爱我一生一世，但是……他是王，色衰而爱弛，以色事人，终非长久之计。我不能忍受将来我变得不再美丽，而他身边依然有美貌如花的女子相伴……那样我会嫉妒，会怨恨，而这又非我所愿。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在他眼里，我永远都是最美丽最特别的那一个，也是最让他遗憾的那一个。你明白吗？”
“所以，你明明知道那杯酒里有毒，你也明知道他会来救你，可你还是喝了是吗？为什么？你不是爱他吗？”
不明白，她不明白，喜欢一个人怎忍看到他伤心，看他难过，又怎会存心丢下他。
芫姬的手指很漂亮，根根滑腻若青葱，她像个智者一样，抚摸着卫央迷惑的脸，语带笑意，眼带悲悯。
“所以说，你不了解女人，女人啊，虽然会为了男人哭笑，甚至为了男人死，但那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这个男人值得她这么做。而华阳，他不值。我只是他三宫六院中的一个。不是唯一，也不是最后一个。既然我成不了他心中的唯一，那么我就要成为让他遗憾的那一个。”
得不到，那不如毁了。这就是她的爱，若不能天下无双，那不如沦为此生最憾。
“好了，我也该走了。”芫姬笑着收回手，不管怎样，她还是要谢谢卫央的。“你啊，如此单纯，莫怪早早地就做了鬼，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做了鬼也就不用受轮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