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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断案传奇-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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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细细看过那花塔寺的后墙,多有裂罅。而那藏尸的平房一溜高墙却无缝隙。不知那盲姑娘究竟在哪一段墙外捉到金钟的。——我已使陶甘去请盲姑娘来衙门细问,想必此刻也要回来了。” 
话犹未了,果然陶甘回进书房。但身后并未见有盲女子跟着。 
“老爷,这事亦太蹊跷。只片刻时辰,不仅那盲姑娘不知去向,她住宅里的所有盛蟋蟀的丝笼,瓦盆也全没了踪影。” 
“陶甘,你先吃一盅茶,慢慢说来。”狄公也觉纳罕。 
“我摸到狮子坊她的家中一看,房中空空如也,只有那一根竹竿还悬着。原来那丝笼都齐整地吊在竹竿下。屋角八九个瓦盆也不见了。竹帘后她的床褥、枕衾、衣衫也一古脑儿搬走了,只剩一间空屋。——我四周邻里都问遍了,又去市场摆蟋蟀摊上询问,谁也不知她的下落。” 
乔泰道:“陶大哥恐受那小丫头的骗了,当初便是圈套。” 
陶甘辩道:“那丫头不致于设圈套让我去钻。当时遇见她时,实属偶然。如今突然潜踪,应是被歹人所劫持。记得与她闲话时曾听见有楼梯响声,当时并未留心。那丫头由金钟道出花塔寺线索,可能最是致命之处。——歹人惊恐,下此手段。” 
狄公抚须半日,乃曰:“今夜我听得一段水上人家的话头,又见毒死柳大人的药只有水上人会调合。水上的女子与番客在花艇上广有接触,这两类人物尤须留意访察。” 
乔拳道:“我明日便去白鹅潭拜访那个珠木奴。今日宴席上她似有些话语要与我说,碍于曼瑟乖戾,才没吐出。末了又要我去白鹅潭西北第四排花艇与她约会。——或可探得水上人的一点秘密。” 
狄公曰:“还有那位倪天济,不正是约了你么?不妨也去会一会他。曼瑟于他有怒声,必与大食人不和,正可以从他口中探得些大食人的行迹。——明日你拜访了他们两个后即来衙门禀报。” 
乔泰欣然应命。 
“陶甘,柳大人、苏主事的尸身尽早收殓,运返京师。不可让温侃、鲍宽等探得内情。这事还赖我三人暗中访察。那盲姑娘线头尤需及早寻着。不过,你们可以私下委托这里的缉捕军校,就说是亲朋相托寻找,不要声张就是。——你两位明日上街,也需倍加谨慎,恐歹徒已认出你们来了。” 


第九章

翌日一清早乔泰便起了身,上街来小摊上吃了两碟凉粉,一碗芝麻糊,便沿江向拾翠洲方向行去。 
白鹅潭花艇都停泊在拾翠洲临江一线,船舶鸦轧,樯帆连绵。乔泰行至堤外,见西北隅花艇尤为密集,约十来只横排,船身稍小,也无樯桅。都挂着灯彩匾号,有的画栏雕柱,华丽十分。——看看时辰尚早,便在岸堤上下踟蹰逡巡,候着时机。 
一队早市挑卖的小贩正往花艇送菜蔬果瓜,一个个踏着接连花艇的桥板,“吭唷吭唷’挨排分送。——乔泰计上心来,上前拦住其中一个老挑夫,央道:“这一担木瓜就卖与我吧。” 
“三十个铜钱。”老挑夫开辣价。“挑到船头要卖四十个铜钱哩。” 
乔泰笑道:“就四十个铜钱吧,这扁担、篓筐一并搭上如何?”老挑夫答允,收了四十个铜钱,将肩上一担新鲜木瓜卖与乔泰。心里乐滋滋的,真撞上了不识价的“木瓜”了。 
乔泰挑起那一担木瓜便向西北隅一排花艇跨去。那些桥板很滑,水上人家就用它来作剖鱼的砧板。——早起的女人沿江涤马桶,也有嗽口洗盥的,也有升火备炊的。有的船上挂满了破鱼网、臭鱼干。 
乔泰小心翼翼地走着,一边四面打量。他意外发现虽然挑夫上船来很多,但水上人都好奇地盯着他看。——原来他挑担的姿式有些古怪,北边的人与南边的人挑担的姿式本来就不同。乔泰意识到了,立即停下稍歇。注意看了别的挑夫动作,再刻意摹仿。果然顺手轻快,也不觉再有人暗中瞅着。 
愈近江心,船愈漂亮,大多是广州名花的私艇,上下都有舢板接送。主舱门楣轩窗上都有灯饰,有的还写了名号:“绮梦”。“春柳”、“玉兰”、“紫雪”,种种不一。 
乔泰一路寻来,只不见珠木奴的名号。又怕是番妓的名号自有特别花样,正感踌躇,不觉已踏上第四排花艇。——前面只有三条船了,江面上白光粼粼,波声浩荡。 
乔泰停下歇肩,叫卖木瓜。一个老虔婆吆喝道:“嚷嚷什么?我们小姐还在睡觉哩。” 
乔泰躬身行礼,塞过一把铜钱:“这船上小姐芳名可是叫做珠木奴的。——昨夜相约,顺便拜谒。” 
老虔婆收了钱,露出笑颜:“正是,正是。老媳妇这就去叫小姐出来。” 
“不劳小姐奉迎,我自个儿去她舱里。”说着就随老虔婆下到后舱。见一间精巧的小门槅上画着一幅工笔花鸟,上面写着“珠木奴”三个小字。 
乔泰推开房门,珠木奴果然还在床上睡着,不过这时她已张开了眼睛。 
珠木奴一见是乔泰,忙跳下床来。笑道:“原来是乔都尉,这等机灵。果然寻到这里。”一面将房门关合,便一头倾倒在乔泰怀里,放出了万种妖娆。乔泰惊喜交集,乃缱绻温存一番。 
珠木奴道:“莫非天助你我。我的丫头正好生病告假上岸了,她其实是我的恩主派来监伺我的。少刻恩主另派人来,他对我管束得可严紧哩。” 
“你的恩主不是曼瑟么?”乔泰禁不住问道。 
“不,不,曼瑟是我的常客,并非恩主。——曼瑟他几番提出要用巨金赎我脱籍,将我带回大食作他的妻室。我的恩主不允,我自己也不愿回去那个沙碛荒漠之地。乔都尉也许不知,我的父亲虽是大食人,但母亲却是广州的水上人。以前我的日子很悲苦,思主买下我后,才有今日。这艘船便是我的,恩主从不向我索银钱,还与我置办许多首饰裙衫……” 
“你怀恩图报,想来很爱你的恩主罗?” 
“不,恩主虽百般恩宠,终不能赢得我的真心。我心中自有一个人物在。只恨一时糊涂,如今悔恨已晚。”说着眼中不禁堕下泪来。 
“能否告诉我你的恩主是谁,你心怀中的情人又是谁?”乔泰不禁有些拈酸。 
珠木奴摇摇头:“你是何许人物?如此追问不休。果真存心于我,快快为我脱籍并携我去京城长安。即便从此荆钗布裙,粗茶淡饭,亦胜似如今千万倍。跟随了你,再无二心。” 
乔泰面露难色。没想到珠木奴如此明快摊了底牌。 
“乔都尉,京师御林军供职,你的主子又是朝廷高官。这些小之事,还怕不成?”珠木奴似觉失望。 
半晌又道:“你能一旦秘密地携我回去京城,我便吐出那两人姓名来,也可天涯撒手,誓无反顾。只怕你无诚意。这事一旦漏泄,我死无葬身之地,岂可贸然造次?” 
养泰搔首道:“这事恐费周折。你如此害怕你恩主,天塌了,地也难接。我初来乍到,脚跟很浅,只怕画虎不像反成了犬,岂不是误你终身。” 
珠木奴垂泪道:“如此说来,只是痴念一场。你快快走吧。恩主派的人说不定眨眼就到,见了面时,许多尴尬。乔都尉果有心志,他日可约定城里相会详议。我的思主在花塔寺后面有一幢私宅,缓急可用,不致败露。” 
乔泰感伤地点了点头,遂将自己的旅店房间告诉了珠木奴,以备递传音信。 
忽然听老虔婆进来禀告:“小丫头来了!珠木奴慌忙道:“乔都尉快走。” 
乔泰会意,迅速从后舱绕到船尾,又跳到旁边一艘船上。三脚并作两步,很快便跳回了白鹅潭岸堤。——径直回去五仙旅店。倪天济派来的小轿果然已在旅店门口等候了。 


第十章

狄公一早起身盥漱了,便转到衙院后花园散散心。后花园有一个大水池,连接兰湖一角。记得荷叶翩翩,白莲点点,十分幽美。狄公刚走近大水池岸边,突然发觉温侃竟在一株柳树荫下的石凳上专心致志摆弄几个瓦盆。不由好奇,蹑脚走去。 
“温都督这么大清早在做什么?” 
“呵,是狄大人。你看!”他打开一个雕刻着幡龙的瓦盆盖子。“你看这尾蛐蛐,何等威武。双须抖直,隐隐有紫节,两边板牙象挫刀利刃,至今尚未曾有败绩。” 
“温都督也爱斗蟋蟀?长安宫中也时兴过一阵。柳大人有一匹名种,最是凶猛,圣上都败下他几回哩。” 
温侃听见说柳大人,心中便不乐。 
“这柳大人也不知是如何一回事,神出鬼没。已明言回去京师,却又在广州露形。莫不是这位钦差暗中在访察我的弊端,故意瞒过我当方土地。” 
“温部督多心了。柳大人对广州印象甚佳。钦差巡视返京后,还与我提及温都督的德政哩?” 
温侃干笑一声:“柳大人巡视刚走,又来了狄大人巡抚。怕是朝廷不信柳大人奏报的德政吧。” 
狄公一愣。心想莫非这温侃已猜知我的来意,又断定来者不善吧。 
“温都督好荒诞。柳大人是巡视经略军平南战备,施化殊方,宣威海外,本官则专务查询番国通商,海夷道关防例禁诸事宜,实与温都督广州军政靖安无涉。” 
温侃自知语失,讪讪低头。 
“温都督,昨日我的亲随在广州市面上遇着一匹善斗的蟋蟀,内行称是‘金钟’。倘与你这匹交锋,胜负正不可予定哩。” 
两个正说话间,忽见鲍宽急匆匆进来花园。 
“温都督,那女子不见了……” 
温侃使眼色:“你没看见我与狄大人说话么?”又转脸对狄公:“噢,鲍相公为我在觅购蛐蛐。” 
鲍宽忙向狄公请安。乃道:“拙荆认得一个盲女子,屯积了许多各种蛐蛐。温都督托我去访购。谁知拙荆昨夜去找她时,已不见了踪影。” 
温侃不耐烦地挥手道:“这区区小事也来惊动狄大人视听?快回去吧。” 
鲍宽吃此抢白,忙恭敬退下。狄公上前一步拉了他袍角。 
“鲍相公,本官少刻便要去拜访梁溥,询问一些商界细节。望你陪我同去,有你职权。” 
鲍宽唯唯。乃拜辞狄公,暂且退下。 
狄公回到西厅书房,陶甘已等在那里。陶甘说他已私下拜托一名干练的缉捕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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