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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若素-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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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不过短短几日,宫中便人尽皆知这位新上任的怀璧大人比之靖淳大人的油盐不进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他却始终对流言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
直到事过五日后,归翊才清醒过来,几乎所有的妃嫔大臣都在那一时间汇集到了金陵宫外听命,然而归翊谁也没见就吩咐他们跪安了。
青釉收回思绪,远远的看着窗外,远处的山黛和宫墙朦胧而又模糊,水墨一样晕了半边天,将整个泽城都笼罩在这片烟雨之中。
归翊昏迷了五日,泽城这场雨便下了五日,整个泽城仿佛都与他这个天子命运相连。
雨一直下到了夜里才停,几丝凉风顺着没合严的窗缝飘进来,不但不冷,反倒叫人觉得几分舒适,青釉索性不再在屋里赖着,起身推了门出去。
此时外头的景色正好,月亮皎洁的好像一面白色的玉盘,星辉遍地,雨后的空气也让人格外的舒畅,她漫无目的的在院落里到处走,心底难得的有了一丝平静。
永宁宫并不大,所以走了没多久就远远看到宫门了,因为是晚上,大门紧掩着,看不见外面的景色,只有几株生的极高的梧桐,树冠和枝叶撑过了院墙、突兀的晾在夜色里。
然而就是那样一株普通的梧桐,青釉竟在原地愣看了良久,直到浑身都覆上一层刺骨的寒意,她才恍然回神,决定返回。
脚上不觉转了方向,然而没走出去几步又猛然顿住。
就在来时的路上,归翊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整个人仿佛被月光嵌住了一样,久久不发一言,只是隔着茫茫夜色凝视她,璀璨的星光下,他的眼底却死水一般的寂黯无光。
青釉强压下心中徒然窜起的那股烦怒,装作没看见他,继续往前走。
途经他身边时也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他的视线仍是转也不转的凝固在刚才的方向,两人面对,却讽刺一样的谁也没有看彼此。
就在他们快要交错而过的刹那,归翊却突的伸手攥住她,青釉头也不回的挣扎,未果,当即愤怒转身,怒斥道:“放开我!”
归翊突然大力的抱住她,他不知在外头站了多久,衣裳上一片的冰冷,然而很快,灼人的体温就穿透衣物透过来。
青釉才意识到他还在发烧,然而他抱的那样紧,青釉险些喘不过气来。
她剧烈挣扎,却没料到他高烧时竟还有那样惊人的力量,将她紧紧的束缚在臂间,动弹不得。
他突然发狂一样的俯下头去吻她,那样攫取和发泄一样的吻,青釉只觉得嘴唇瞬间着火一样的疼,她拼了命挣扎,他却更加得寸进尺,好像要将她整个人都生吞下去。
惊怒之余青釉手腕一动,一道冷芒朝他飞出——当日那把匕首她一直随身带着,并没有送交御察监。
但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归翊竟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反而更深的拥吻她,青釉不知道如何是好,手上乍然一滞,停在半空。
而归翊的吻还在继续着,良久,他才放开她,牢牢盯住,高烧和欲望的交织让他的声音格外低哑,“为什么不动手?”
他的目光从来都带着一种直至人心的力量,任何人都无法在那样的目光下撒谎,青釉被问的一愣,随即好像被看穿了什么一样,恼羞成怒的推他:“放开我!”
归翊并没有照做,反而更紧的桎梏住她,他眼底流转着复杂难辨的光芒,仿佛在耐心的等待一个答案。
然而“嗤”的一声,匕首割破衣服刺进皮肉里,坚硬冰冷的触感仿佛一双手一样强行将他拉回清醒中,他低下头,不敢置信的望向她。
那一刀正刺在他的右臂上,刀口极深,血霎那间就染红了半片衣袖,青釉趁机飞快的从他的束缚下逃离,手犹自颤抖,眼中却渐渐凝固出透骨的恨意。
归翊被那目光看的一震,突然微微苦笑,不知是因为月光还是失血的缘故,他的面容格外惨白,眼底溢满一种无可奈何的悲伤,第一次,他用狼狈的语气问她:“你究竟要我怎么做?”
这大抵是他此生唯一一次与人示弱,以不带任何锋芒的、放下一切的姿态,只为了获得所爱之人的原谅,然而就是这样唯一一次低声下气的恳求,却被那样斩钉截铁一样的语气永永远远的否定下去。
她恶狠狠的看着他,重重摇头:“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爱你,我爱的人永远只有一个,今生今世、生生世世,即使我死了,禸体腐烂、魂魄成灰,也绝不会变!”
那些话清晰的回荡在铁青的夜幕里,刀子一样的刺进他心里,归翊的目光急剧的收缩,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眼底渐渐凝聚起愤怒的青灰色,他想也不想,突然闪电般的抬起左手,扼上她的脖颈。
颈上突如其来的重压让青釉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却仍旧勉力的直视着他。
悲绝横亘在他的眼底,他如同濒死的人一样绝望的盯住她,仿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宇青釉,你不要逼我太甚。”
因为被他扼住脖子,她努力了许久,才挣出几个字,却是字字铢矶:“我与他……生、死、相、随……”
他眼中的杀意瞬间迸现,指节渐渐收紧,青釉觉得全身从指尖开始一寸寸冰冷下去,好像慢慢被死亡吞噬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就要解脱了,岚蔚的面容充斥在眼前,从幼时到少年、再到如今,一切的一切都飞快的从她眼前闪过……然而就在她快要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归翊却突然松开了手。
那种冰冷的感觉瞬间褪去,空气重新进入肺部,她弯下腰猛烈的咳嗽,然低头时视线却猛然一抖。
刚才她那一刀似乎是伤到了他的动脉,血竟顺着指尖流淌了一地,被月光一照,隐隐流动着诡异的色泽。
青釉猛然从地上抬头,看见归翊脸色煞白如纸,仿佛被极大的痛苦充斥,他扭头狰狞的回望她一眼,低吼道:“滚,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青釉惊魂不定的看了他一瞬,咬牙从地上爬起。
习睿炀在将军府静候了三天后仍没有得到任何传召,终是忍无可忍,决定入宫面圣。
清晨的光景,整个宫城尚还笼罩在一种将醒未醒的懵静之中,天边云层涌动,空气中却不知从何处飘来一股淡淡的酒气,金陵宫门前正井然有序的立着十几名戍卫,手臂清一色的按在腰间的佩剑上,目光警戒的看向四周,时刻蓄势待发。
距离宫门百步不到的地方,十数名官员早早等在那里,他们都是手中有本送到殿前去的官吏,所以不得不一早在此等候御批。
习睿炀才一到宫门口便看到这样一幕,眉峰不由一耸,尤其在闻到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酒气时,更是怒气达到顶峰,大步走上石阶。
那十几名戍卫遥见他径直过来,正犹豫着是否要阻拦,怀璧却突然上前了一步。
宫中知道怀璧是习睿炀举荐上来的人并不多,所以对他有如此举丝毫不意外,毕竟如今就官职而言习睿炀尚在周绍之下,怀璧连周绍都敢拦,自然没有放他过去的道理。
习睿炀冷冷瞥过来,怀璧跟随他多年,对他的脾气甚为了解,知道他此时怀怒未发,当然不会自找没趣。
“见过将军。”怀璧对他行了一个军礼,然后接过手下递来的酒坛,复又看向习睿炀,“请将军带上这个。”
习睿炀没有接,面色不善的盯住他。
“陛下吩咐,若是将军来了,别忘了顺道带坛酒再进去。”见他不接,怀璧按照归翊说的解释。
“荒谬!”习睿炀听了更怒,愤然越过那坛酒走进内殿。
偌大的金陵宫内此时竟是静无人声,空荡的廊子上,越往里走那股浓重的酒气越是明显,习睿炀眉头紧皱。
到了廊子尽头的那间主卧,他径直推门进去,门才打开,一股浓烈的酒气便扑鼻而来,他蹙眉看进去,神情蓦然有些凝固。
归翊正抱着酒瓮歪倒在地上,不用靠近也能察觉到一身浓重的酒气,不远处,那柄清珏剑斜插在一只酒瓮里。
“你来了。”发现他来,归翊也没有离地的意思,只是下意识的伸手去他怀里捞酒,然而入手却是一空,这才不得已的抬头,眼神却是朦胧的,“大司马每个月的俸禄,连坛酒都买不起么?”忽的又不怀好意的笑起来,说起醉话,“难不成是拿了钱,背着夫人逛花街去了?”
显然习睿炀并不觉得这有丝毫的好笑,板着一张脸在一旁坐下。
 
 
“喂,起来!”归翊突地伸脚踹他,“我没让你坐,你也敢坐,反了!” 
他伸脚乱踢,习睿炀哪里会理会他,坐的稳如泰山,任他胡闹。 
“不好玩,你都不上当。”过了一会儿,归翊自己将身子坐正,眼神清明而冷醒,哪有半分醉意的样子。 
习睿炀瞪了他一眼,冷冷问:“玩儿够了?” 
归翊丢了酒坛,见了他那副神情,吊儿郎当的笑道:“事先说好,是那帮御医们说饮酒能驱寒,你要发火就找他们去。” 
“看来你倒是很清醒,还知道为自己开脱,我以为你早就醉死了。”习睿炀冷冷道。 
“醉死?”归翊意外的笑了一声,低头,“原来是有这么个打算,谁知道越喝越清醒,反倒是想明白了。” 
习睿炀挑眉看他,归翊哈哈一笑,敲着旁边的桌子:“你以为我明白什么了?我是明白你当初为什么不让我杀他,而是逐他到边境去了。” 
听他又提起那件事,习睿炀嘴角沉了沉,这时归翊却从地上起来,笑着对他道:“你来这儿不会就是为了看我醉死没有吧?说吧,什么事儿?” 
他此时的声音和目光果然都是格外冷醒的,若不是这满室的酒气,恐怕没人会觉得他是一个在寝宫酩酊大醉了近三日的人。 
习睿炀没有卖关子,当即道:“边境近来弊事不断,想必他们已有折子递上来。” 
归翊没有回话,几分疲惫的坐进椅中,抬手对他指了指书案边上,习睿炀坐到那里,接过他递来的东西。 
那是两封今日凌晨才送进宫的文书,一封是颖州刺使刑璋送上来的加急文书,说的是近来翎雍两国边境突然匪患丛生,兹扰百姓安居,因此刑璋不得不加派人手以维护边防,日前守军抓住了一个妄想混入境内的可疑人士,经严厉拷问,嫌犯招供,说出自己的盗匪身份以及那伙人与雍国不可推脱的关系,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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