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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一开口却把莫字儿吓了一跳。
「干什么?莫字儿?」她挑起眉,声音及模样都有些男孩子气,音调也比一般女孩子略低,和外表看来完全不一样。
啊?原来这个米养早就晓得她呀?
「她们刚刚在叫妳,妳怎么不过去?」莫字儿问。
米养冷哼一声,纤细手指潇洒爬梳过柔软发丝。「她们是疯子,我为什么要跟着她们一起疯?就晓得在背后骂人大魔头,怎么眼睛不张大一点?我看那个狗头军师才真正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表面上温温弱弱的,看来好欺负、好说话,但也许才是个真正的狠角色!
「而且有时间去做这种浪费时间的花痴举动,还不如多保留点力气想想该怎么逃走。」
「妳要逃走?」
「难不成留在这里让人宰?」米养把她从上看到下,估量着她是个白痴的可能性有多少。
「原主儿说会送……妳们回去的。」
喔?妳们?「我才不相信这些盗贼说的,说不定他们只是在演戏,演一场让我们这群傻子看的戏。」然后看着她们一脸感激的蠢样偷笑在心里。
「我想,妳还是不要试得好。」莫字儿诚恳建议。
「为什么?」
「因为外头布了八卦阵,妳进去以后会迷路的。」
米养惊讶的转头看她,然后轻笑,「妳好象知道这里不少东西。」
「没有、没有!」她又拚命摇手否认。
米养看着她分明不擅说谎又可怜兮兮的样子,不高兴的扬起柳眉。
「妳这样不行!」然后她突然伸出两手,用纤细手指捏住莫字儿嫩嫩脸颊用力朝两边拉开。
莫字儿「呜呜呜」地叫,顿时成了张大饼脸。
「哈哈哈!」米养看着她怪异的表情哈哈笑!「葱油饼!煎坏的葱油饼!」
莫字儿顶着古怪脸蛋更加无辜的皱眉,又让她笑得快打跌。
好不容易米养才放开她,然后擦拭着眼眶里爆出的泪水,还呵呵呵笑个不停。
「妳从哪儿被掳来的?」米养问,觉得她很有趣。
「玄离。」
「喔,我是从乌离来的。」米养两手潇洒地撑在腿上,眼睛看向远方。「妳晓得吗?在乌离,随处可见杀人兵器。只要妳到大街上逛一圈,就会发现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就只产毁灭宝贵生命的凶器,在那里连人心都淡薄得可笑。」她淡淡笑道。
「我们家也不例外。我父母专造弓弩及箭镞,在那一带也算小有名气。原本就这样世世代代传承下去,也没什么不好,反正那些武器是卖给外人去彼此杀戮,又不是拿来砍自己人,我们不需要想那么多。但我大哥却不愿意,他宁愿离乡背井,大老远的去外地经商也不肯接下祖业。
「然后有一回,他从西荻带回了一批珍贵古物,其中有一尊瓷娃娃,我很喜欢,所以跟大哥要了来。可是才隔一天,就被粗手粗脚的我不小心打破了。」米养似乎想起了什么而停顿下来,一会儿之后又回神似的转过头,支住下颚凝视她。「妳啊,就像那个瓷娃娃,很漂亮,可是也很容易摔碎。」
她拉起莫字儿的长发卷在纤细手指上玩。
「妳明明不只是这样,妳的脑子、身体里还有很多东西,为什么要故意藏起来?为什么要任人家欺负妳?」
「我……」在她的注视之下莫字儿几乎无语,然后缓缓敛下圆眼睛。「我只是没想到要反抗。」
「不是吧?」米养笑。如果是的话那可就惨了,那表示她已经隐藏自己太久,久到成了一种习惯,根本就没了自己。
但到底是谁曾经糟蹋过这么可人的娃娃?
「妳用不着这样压抑自己,想做什么就做、想说什么就说,那会比较好。」
就像她一样吗?莫字儿觉得她好不可思议,她看来就像风一样,舒服自在,仿佛不会被任何事物绑缚住。但她明白,她永远不可能会适合那样的生活方式。
「如果凡事只考虑到自己,就很容易在不知不觉之中伤到别人。」莫字儿认真的说。
所以她是宁愿被人所伤啰?米养抬眼望向天空,像是在数着流动的云彩。「嗯,就妳的个性来说,是这样没错,但我就不是。」
「怎么不是?」
「我再怎么样都没有办法把真正的自己藏起来,所以我只会考虑怎么样尽全力做到我能达到的极限,如果再不行,我就会放弃。」
她说得淡然,莫字儿却被深深困扰。
放弃?
放弃有这么容易吗?
◇◇◇
不知是不是白天和米养的谈话在潜意识里扰乱她的心思,莫字儿竟没来由的在夜晚作了噩梦。她不停呻吟,脑中回荡的全是她离开村庄时,姥姥千叮万嘱的那些话。
这是个大好机会!妳就去,想办法让他痛苦,就让他痛苦!
莫字儿吓得猛然坐起,惊魂未定,胸口还在起伏不停。好一会儿,她失了神偏过头,只是睁着圆圆大眼靠着床铺。
怎么让他痛苦?她不知道呀!
她一直刻意要把这些东西都忘记,但愈是想拋掉,就反而愈紧跟着她的思绪。
她从没有想要伤害原肆非的心思,真的从来没有过。如果能像米养说的就这样放弃、就这样离开,那有多好?
唉!村人们怎么还不来接她呢?快来!快来好不好?这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去,而不是因为她自己想做什么,又不想做什么的缘故,这样也才不会被姥姥责备。
脑子里千头万绪,莫字儿怎么也无法入睡,于是她无奈起身,披上外衣走出房去。
然后才发现,还有另一个也睡不着的人。
原肆非在庭中舞剑,而且是闭着眼睛舞剑。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关系,所有的冷漠、残酷、狠厉随着他闭上的眼全都消失了,只剩他持剑的魁梧身形,在月光下活动。在轻缓回绕、优雅旋划之中,庞然身躯柔和的融进黑夜里,和神秘夜幕一起轻缓蛊惑她的心。
她很难想象,这和她在昨日看见的是同一个人。
莫字儿躲在角落偷偷看着,没有走出去。
她学他轻闭上眼,也想融进这样的情境之中,却被一道迅速擦过的冷风逼得愕然睁眼!然后是兵刃打进墙面的骇人重响。
一把长剑!横在她眼前的是原肆非刚才还拿在手上的长剑!
莫字儿不悦地皱起眉,心里不满地咕哝着,觉得他真是个破坏气氛的家伙。
「为什么躲在那里?」他两手环胸,只略微偏过高大身形,就可以瞥见藏匿在墙柱后的她。
突如其来的杀意让她双腿有些不听话的打颤,她深吸一口气之后才能好好说话。
果然是同一个人。
「我才没有躲。」她本来想就这样远远看着,而且根本还来不及走出去就已经差点让他给宰了!
「这么晚了,衣衫单薄的在外头闲逛,妳家姥姥是这么教妳的?」原肆非眯眼审视她不合宜的穿著。
「你还不是一样吗?」他甚至连外衣都没加。「我只是睡不着出来走走,如果打扰到你,我离开就是了。」说完,她眨眨圆眼,小手拢拢外衣,转过身就要回房。
「为什么睡不着?」原肆非突然出声,仿佛兴味浓厚的问着。
「因为……」因为……好多好多事。唉!连她自己都弄不清。
原肆非冷冷接下她的话。「因为怕村人不来接妳?」她正想点头,他接下来说的却让她想狂摇头。「还是,妳在想我?」然后他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连隐在黑暗之中的她都能感觉到他此刻的视线有多直接、灼热。
「谁……谁在想你!」莫字儿红着脸几乎跳脚。
但如果要讲到每每回忆起他时那令人不停发抖的感觉,那倒是真的让她忘也忘不了。这么说来,她还真的是一天回忆了他很多次。但为什么?他分明对她这么坏。
「没有吗?」但他可是很想。老是想起她对人一脸信任的呆样。
「没有。」只是偶尔、不时的浮现在她脑海里。不过为什么会这样她也不明白,所以最好别说出来让他知道得好。
原肆非闻言,无声的叹了口气,连她都没有察觉。然后他对着还在廊道上的小人儿低沉发话:「拿起那把剑!」
「啊?」莫字儿偏着头看他,怀疑他是不是说错了?
「既然妳睡不着,就别回去,陪我练剑。」口气非常专制,不容质疑。
「但是我……」不太想。
原肆非看着她犹豫的模样冷冷挑眉。「想说妳不会?」
「不是……」她低下头,根本就不会说谎。
「那就拿起那把剑,然后过来。」在他面前,谅她也不敢说假话。因为她要是敢说谎,看他狠狠拆穿之后要怎么教训她!
莫字儿无奈地一把将长剑拔起,然后走到他身边。站着的他好高,她只到他的胸膛,还得仰着头才能看他。
「但你怎么知道我会使剑?」她习惯性的歪着头看他,那可爱模样令原肆非不禁莞尔,却还是刻意收敛情绪。
「会使剑我并不晓得。但我那天摸妳的左手心,掌心之中带茧,且非新茧初成,我就肯定妳会武功。妳是左撇子吧?」
「对。」真厉害!他全都说对了!「我从小就练软剑。」
原肆非冷哼一声,「那并非正道。灵巧有余,劲道不足,是让女子取巧用的武技。」
「乱讲!软剑练到出神入化的也大有人在啊!」她不服的嘟起嘴。
「至少不会是男子。」依旧是不屑口吻。看她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他冷冷挑眉说道:「想证明看看吗?」
「这里没有软剑。」他是故意的吧?是不是在故意找她麻烦啊?明明就没有软剑,还要她证明什么?
「武器房里头有,不过现在不忙着去取。就用妳手上有的,我可以让妳。」
「谁要你让啊!」好瞧不起人喔!虽然说原肆非真的是很高大,而她又娇小了一点,但她好歹也是有练过武功的!
「别只是用嘴巴说,得用妳的身体证明。」
莫字儿还想跟他争论下去,但他却在一瞬间蓄势待发。只轻轻一个闭眼,再一个睁眼,全身散发出的气势已经完全不同,他眼神之中的认真及森冷,让她打背脊发凉。
呜……他真的会让她吧?
「来。」原肆非眯眼朝她勾勾手,自腰间抽刀备战。
她却吓得直打颤。不……不要了吧?
呿!「胆小鬼。」他恶狠狠冷笑,长刀俐落一甩就往她冲去。
莫字儿吓得左闪右躲,很想抱头逃窜,但他丝毫不肯放松,一招一式之间尽是狠厉,逼得她不得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