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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江朝曦觉得整治外戚的时机到了,那么萧家的大限也就到了。只要能堵住悠悠众口,伪造一些书信又算得了什么。
萧王之案牵连了不少人,一时间朝中人人自危,纷纷与萧家撇清关系。与此同时,也有人受益,就是明瑟。
明瑟的供词中,萧王对她有笼络之意,但她并未答应,而是与之斡旋,掌握了萧王大逆不道的证据后,才向江朝曦告发。
我按照江朝曦所说,再也没有管这些事情,只在咏絮宫里静养。一切的消息,都是花庐从宫外打探回来告诉我的。
“娘娘,皇上赞容妃深明大义,主动揭发萧华胜的罪行,已经被皇上擢升为容贵妃,册妃大典待明年举行。”
花庐一边为我穿上一件大红绸缎夹袄,边絮絮地道。
我点点头,道:“明瑟这次立了大功,升为贵妃也是应该的。不过皇后是萧家的人,萧家一倒,皇后哪里还有地位,摆明了这以后就是明瑟掌管后宫了。”
正说着,忽听宫外有人尖声细语道:“奴才小扣子求见贤贵嫔。”
那人正是在朱文手下当差的小太监。这些天来,江朝曦每日都要在暖心殿批阅奏折直到深夜,每日都遣了小扣子来送些取暖之物和膳食。来的次数多了,我也就只让花庐应付了事。
花庐会意,施施然走出去,片刻之后回来,道:“小扣子说,皇上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派了些滋补的膳食,吩咐娘娘注意保暖,好生养伤。”
我淡淡一笑:“收着吧。”
花庐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支支吾吾地道:“娘娘怎么还能如此淡然?本来,这功劳该由娘娘来立,这贵妃之位该是娘娘的,但是皇上突然让容贵妃讨了这个巧,娘娘不觉得可疑吗?”
可疑?
我不以为然地道:“皇上决定的事,本宫不想多做揣摩。”
花庐低下头去,默默不语。我想了一想,道:“明瑟擢升,应该对我的恨意也淡了几分吧。花庐,你挑些上好的绢料给容妃送去,以示贺喜。”
花庐不甘心地道:“娘娘,她当日用白竹散害你,你真的不恨她?”
我摇头道:“恨来恨去,也没什么意思。”
一群宫女鱼贯而入,手里都提着大红灯笼,朝我盈盈一拜。花庐调皮地执着我的手,使劲地搓了搓,笑着对我道:“娘娘,除夕很快就要到了,咏絮宫里要好生装扮一下,添添喜气。”
宫女们忙里忙外地挂灯笼,咏絮宫顿时热闹了许多。我也来了兴致,让花庐给我系了一件毛氅,靠在美人榻上发呆。
絮雪纷纷不自持,乱愁萦困满春晖。有时穿入花枝过,无限风儿作泪飞。
在这样的雪天,偷得浮生半日闲,什么都不去想,不去挂念,是多么雅致的一件事。
良久,手指有些冷,我才停了琴,抬头看宫檐下的一朵朵灯笼红艳如火,内里有一株小小的火苗跳跃,和天上纷扬而落的雪花两相映照,如梦似幻。
那样的梦幻,我曾在一个少女的眼中看过。
我看了一会,心里蓦然添了一丝落寞,对花庐道,“给本宫找件毛氅,再准备些小菜,随我去一趟天牢。”
花庐吓了一跳:“娘娘,这天寒地冻的,地面打滑……再说,天牢那种阴气重的地方,不适合娘娘这种身份尊贵的人去。”
“哪有那么娇贵,已经能走了。”我痴痴地望着长檐下的一排嫣红宫灯,“更何况,不去的话,心里总是有个结解不开。”
雪停了。
一场雪花扬过,御花园里的植被都成了琼枝玉树,又仿若是一夜之间,千树万树梨花开。
抬头望宫苑层层叠叠。有的楼阁足够宏伟,可是走得不多会儿,又有更高更气派的宫阙伫立在眼前。
就好比,人们对皇权的欲望,永远都没有尽头。
天牢很是偏远,肩辇足足行了两个时辰,才算是到了。门口守卫森然,手执的钢刀在白雪的映照下散着寒光。
我将手伸进衣襟,取出江朝曦赐我的那块免死令牌。
见免死金牌,如同面圣。
天牢守卫的领军面色一变,忙领着一众守军跪下道:“末将不敢阻拦。”
我点点头,向花庐递了一个眼神,扶着她的手走进天牢。
铁栅内,浮生抱膝而坐,痴痴地望着天牢上的透气窗。听到动静,她转过头来,看到是我,裂开干裂的嘴唇:“你来了。”
虽是死囚,但浮生自从交代了供词之后,便没有再接受刑讯。所以她一身囚衣未染血污,甚至头发和指甲都是干净的。
想起昔日里艳舞的绝美少女,我有些唏嘘。
“花庐,把小菜布上,酒也吩咐狱卒温上吧。”
我从花庐手里接过毛氅,小心地给浮生披上。浮生头轻轻一偏,灵巧地避开了。
我心里一顿,凝眸看她。
浮生迎着我的目光,淡淡地问道:“娘娘可否告诉我,洵王如何了?”
所剩时日不多,她心心念念的人,竟还是他。
江楚贤投奔襄吴,打算在西南自立为王。江朝曦眼下着力对付萧王一族,自然是无暇应对。但若是萧王一案了结,所有的矛头肯定都会对准江楚贤。
我有些为难,道:“浮生,洵王暗中得了襄吴的支持,安然到了西南。”
浮生没有说话。我试着将毛氅披到她身上。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那么,娘娘是来给浮生送行的吗?”
我将一杯清酿倒入杯盏:“你只说对了一半。”
“哦?”
“我还替洵王来为你送行。”
浮生愣了一愣,捂住肚子格格笑了起来,直到笑出了眼泪。她边笑边喘着气,接过酒杯道:“有你这句话,我浮生——酒未饮,人已醉!”
我看着她手腕上那一对玉镯子,眼睛有些发潮。
浮生将酒一饮而尽,然后抬手将我面前的酒杯满上:“相识一场,我也敬你一杯。”
我苦笑一声,将酒一饮而尽。
浮生盯着我,直到我放下酒盏,才道:“洛溪云,我知道我时日不多了。你告诉我,皇上打算如何了结我?”
南诏刑罚严苛,凡是通敌的罪名,一律五马分尸或者凌迟处死,死状悲惨。浮生按照计划指认了萧华胜,自然不会判得这么重。
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阵难耐的沉默后,牢房里响起了浮生低低的笑。哪怕这些日子吃尽了苦头,她的声音却依旧婉转清丽。
“我不怕什么五马分尸,凌迟之刑!早前被训练成细作时,我就明白我最终的下场。”她喃喃道,“但是,死得太惨,面目全非的话……在阴间等候王爷,会让他认不出。”
这句话,隐有深意。
我猛然抬头,看着浮生。
已经晚了。
她表情一滞,唇角流出了殷虹的鲜血。我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她,却惊惧得早已没有力气。
只一瞬间,她便倒在地上。
“浮生!”
我失声道。
花庐站在身后,惊叫一声。我这才回过神来,向她喊道:“还不去叫人!”
我含了泪,用力将浮生抱起来,难以置信地喊:“为什么,为什么?!”
浮生吃力地道:“我怕是……再也见不到王爷了……”
更多的血从她的嘴中涌出,染红了衣襟。我只觉心头刺痛,喃喃道:“浮生,我对不起你……我……”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明知道浮生的身份败露,我仍然没有提醒她,和江朝曦联手来利用她,让她落到了今天这步田地。
可我的话音未落,她已经将手指举起,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个动作有些迅速,让她虚弱了好一阵子。
我愣住。
“你不用坦白,我早就知道了……”
什么?
浮生,早就知道我一直在骗她?
浮生笑得凄凉:“溪云……我本来恨毒了你!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原来自欺欺人是这么……这么让人安慰的一件事。”
我凄然道:“浮生,对不起。”
她摇了摇头,艰难地道:“多少次,我宁愿你说的这个谎,是真的……”说着,她颤抖的手指抚上了腕上的玉镯。
这对玉镯,曾是她爹娘的信物,对她而言是那般重要。在那年的乞巧节,她曾忐忑地向心上人半是撒娇半是嗔,要他为她去赎回镯子。
她不要银票,她只要他亲自去赎。
这样一份心意,于她而言,是那样重要。可就连这样纯粹的一份心思,都被我利用了。
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代价。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竟是这么可耻。
浮生嘴唇一张一阖,似是想诉说什么。我歪头,将耳朵凑到她的唇旁。
她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句什么,便没了气息。
接着,那双戴着玉镯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我抱着浮生,痴痴地看着地面。蓦然,身后传来纷乱的脚步声,还有花庐的一声喊叫:“娘娘!”
花庐扑过来,声音带了哭腔:“娘娘,松手吧!她已经死了!”
我这才惊醒,低头看向浮生,才发现她身体僵冷,一双眼睛已经闭上,脸色铅灰。
是我害死了她。
真是,浮生梦一场。
在这千重宫阙里,到底有多少人的希冀,只是一场浮生梦?
因为浮生是在我的探视期间死掉的,所以我和花庐都被扣在天牢。很快就有人去禀了江朝曦。
然而,过去了一炷香时间,他依然没有出现。
萧王一族成千上百人,处理起他们,并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吧。
因为伤口初愈,加上天牢十分潮冷,我有些支撑不住,腿脚一软,几乎跌倒在地上。花庐忙扶了我的手,关切地问:“娘娘,没事吧?”
正是这一跌,才让我头脑不再被悲伤填满,而是彻底清醒过来。
狱卒们恭立一旁,都在等着江朝曦的驾临,哪怕是他的一条口谕。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心中的焦灼,早就让他们不再如刚才那般冷静。
他们这样怕我,原来在别人心里,我依旧算是江朝曦的宠妃。
我睨了他们一眼:“还真把本宫当刺死死囚的犯人了?”
没有人敢吭气。
我执了花庐的手,目光继续睨着他们,道:“本宫是否有罪,自然有皇上来定夺!难道这皇宫,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