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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两?方老爷惊得一哆嗦,手里的红木小几吧嗒掉了下来,正正砸到他的脚背上,疼得他抱着脚四处乱跳。东子实在忍耐不住,趴在主子身后笑得肚子都抽了筋。
方老太惊得老脸更白,慌乱嚷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方老爷忍着脚疼,一瘸一拐走去椅旁坐下,末了恼怒冲着那小厮骂道,“没用的东西,你就告诉他们,欠银子的是方睿。他在牢里呢,让他们自己去要!”
“哎,哎,”那小厮应着就掉头跑了,可是不到片刻他又奔了回来,嚷道,“老爷,那些人正在前院砸东西呢。他们说借条上大少爷连老爷的名字一起签上了。老爷若是不还,他们就要立时拉着老爷去告状,让老爷蹲一辈子监牢。”
方老爷原本听得儿子连他的名字也签了下来,气得还要大骂,再一听“蹲监牢”三字立时就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那地方他是打死也不愿再回去了。
“那你告诉他们先等等,我马上就凑银子。”
方老爷满地转了几圈儿,到底还是走到方杰跟前,硬邦邦说道,“不管你心里有什么怨恨,如今也已经出了气了。家里正值这般危难关头,你也该出把力气,这三千两银子你先垫上吧。把外人打发走了,咱们再商量救你哥哥。”
(还欠五更,晚上八点正常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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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分家另过
方杰仿似听得天大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应道,“爹真是好大的口气,轻飘飘一句话就要我拿三千两出来!您老当我是聚宝盆了啊?爹这一辈子别说三千两,怕是连三百两都没赚回过吧?
你因为我娘是商贾之女就百般看轻于她,可是你想过没有,若是没有我娘这商贾之女,你早就流放极北之地了。若不是我娘留下的铺子,若不是我娘生了我,方家上下这十几年能过得这般锦衣玉食?
你们就是一帮吸血虫,乞丐都不如!”
“放肆!你这个大逆不道的畜生!我是你爹!”方老爷被揭了老底儿,恼怒又心虚之下,伸手又要去打。
方杰却是扬起了脸孔,挑眉一笑,“爹要打就打,但是你可要记着,你只要挥下一巴掌,我就立时卖了铺子躲去南国。那以后方家可就要日日被人追债上门,方睿怕是也要一辈子蹲在大狱了。”
“你,你…”方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手举在半空就是不敢落下来。马氏这一会儿正好清醒着,听得事关儿子的安危,立时挣扎着上前拉了方老爷,劝道,“老爷息怒啊,还是救文哥儿要紧!”
方老太也是靠在炕上嚷道,“你说,你到底要怎么才肯出银子,才肯救你哥哥出来?”
方杰也是懒得再同他们纠缠,冷声说道,“我要分家另过!以后与方家再无瓜葛!”
“你这是要判出家门?”方老爷听得儿子要脱离他的掌控,立时暴怒高喝。马氏却是一心惦念儿子,抢着问道,“只要分家,你就会救文哥儿出来,替他还了三千两?”
方杰点头,“正是,这几日我已是寻了买主打算转卖锦绣坊等三家铺子。只要分家完事,我立时就替方睿还了欠银,疏通衙门放他出来。”
马氏脸上闪过一抹喜意,眼珠儿转了转又问道,“那这宅子你也不打算分去吧,家里物件儿也不要,是不是?”
方杰鄙夷一笑,“自然不要!不过分家之后,方家再不可能干涉我的婚事和生意,再无瓜葛往来。”
方老太也是生怕儿子不同意,一口就做主应了下来,“好,就这么办。来人,赶紧去请三老爷,记得要从后门儿进来啊。”门口的小厮一迭声的应着就跑走了。
方老爷脸色黑沉,走去老娘身旁还想说些什么,方老太却是拉了他说道,“如今是先把文哥儿救出来要紧,这小畜生心里恨着咱们呢,你就是把他留在家里也是个祸害。”
方老爷心里暗自叫苦,这小儿子就是个生金蛋的母鸡,真把他分出去了,以后一家人可怎么过日子。难道真要他上街去写信卖字画维生不成?但是这般弱了自家威风的话,他又没脸说出来,只得忍下不提。
方家的三老爷算起来是方家的远亲,仔细数起家谱上也要隔了十几枝儿。但这老爷子因为年岁长,平日又极有威信,所以但凡方姓各家有事都会请他做个见证。
原本老爷子听说方家出了事儿还不愿意沾边,但是一听得小厮禀报说是要分家,老爷子就皱了眉头,转而唤了大儿一起出门。
要说方杰小时候极是聪慧,老爷子很喜爱,每每遇到都要唤到跟前问询两句,暗暗盼着他会科考做官,光耀方家门楣。可是造化弄人,方杰最后居然做了商贾。虽是年节从不忘送厚礼过来,到底还是让老爷子遗憾不已。所以,这事儿涉及到方杰,老爷子心里惦记,也就不得不出头了。
一见方三老爷父子到来,方老爷和马氏都是起身行礼。方三老爷只是点点头就直接上前扶起了低头行礼的方杰,低头问道,“官哥儿啊,什么时候回来的?路上遭罪了吧?”
方杰娘亲去世后,对他亲近的人实在不多,难得这方三老爷就是其中之一。此时听得老爷子这般关切,方杰心下很是温暖,勉强笑道,“让三爷爷惦记了,我才回来几日,家中事情烦乱,也没过去给三爷爷见礼,还请三爷爷见谅。”
方老爷被晾在一旁,脸色很是尴尬,上前招呼老爷子上座,然后又唤了丫鬟上茶水点心。
方老太也上前给老爷子行了礼,口称兄长。方老爷子摆摆手也不多啰嗦,直接问道,“我听报信小厮说,你们这是要分家?文哥儿、官哥儿都没成亲,哪有分家的道理啊?”
方老太一脸委屈应道,“三哥有所不知,家门不幸啊。这官哥儿如今大了,翅膀硬了,嚷着要分家另过呢,以后还不许我和他父亲母亲过问他的婚事、买卖。我也是伤心啊,但是又不好拦着他,只好请三哥来做个见证。”
方老爷子一听是方杰提出要分家,很是惊奇,扭头问道,“官哥儿,你可是有何委屈,为何要分家另过?”
方杰捧起手里的灵位,直接说道,“三爷爷,我和我娘在这宅院里一直没被善待过,以前我年纪小也就罢了,如今我已是成人立业,就打算带着我娘的灵位回翠峦城供奉。所以,这才劳烦三爷爷出面做个见证,分家出户。”
方老爷等人本来以为方杰怎么也会遮掩几句,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哪里想到他这般直白,就差指控方家虐待他们母子了,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给方家抹黑?
方三老爷当年也是听过几句闲言碎语的,虽是不好评判方家之事,但他本就喜爱方杰又怜他幼年丧母,自然要偏心一些。于是也不等方老爷开口呵斥就道,“既然这般,那就分吧。不过怎么个分法,你们可是商定好了?官哥儿虽然是庶子,家财不好分太多,但是他娘的嫁妆铺子等物按理可要归他的。”
方老爷想起那些早就卖光的铺子,老脸通红,咳了一声应道,“三伯,前几年家里过得拮据,那铺子已是转让了,咱就不提了。方才官哥儿说了,他只求出府,什么家财也不要,还…还另外要给家里留三千两奉养银子…”
“三千两?”这下不只方三老爷,就是他家大儿都是惊得瞪圆了眼睛。这可不是小数目啊,就算这天子脚下什么都比别处贵上三分,这三千两也够置办一处好宅院或者足够一个小户人家舒舒服服过上一辈子了。
“真是胡闹!把未成亲的儿子踢出家门,不但不给家业,居然还反索重金,这要传出去,我们方家书香门第的清名岂不是就毁个一干二净了?”方三爷重重拍着桌子,斥骂得方老爷等人都是羞愧的不敢抬头。
方杰上前给老爷添了茶水,劝慰道,“三爷爷,孙儿知道您处事最是公道。不过,如今我只求脱离这里,安静度日。这三千两银,我卖了京里的铺子也就凑够了,正好一身轻快回去北地。三爷爷就成全孙儿吧!”
方三爷眼见方杰脸色平静,半点儿没有愤恨模样,猜得他必定是对家里死心了,于是叹气道,“罢了,既然你们都同意,我也不做这恶人了。拿纸笔写文书吧,这三千两,就是官哥儿孝敬长辈的养老银子了,以后分家另过,你们也不得再打着养老的旗号去盘剥他。”
方老太忍耐不住,开口辩驳道,“三哥这话说的,他这般狠心要出家门,我和他爹娘还觉伤心呢,以后不见自是更好。”
方三老爷冷哼一声,不予置评。那边儿方老爷已是写好了文书,方杰上前扫了两眼,又要他加了一句,“自出家门,再无瓜葛,婚丧嫁娶,自行其便。”
方老爷狠狠瞪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抬手加了上去,末了又签了自己的名字。方三老爷拿过看个仔细也签了名字,最后才递给方杰,说道,“官哥儿以后可要好自为之啊。”
方杰郑重给老爷子行了一礼,应道,“三爷爷放心,孙儿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三爷爷的回护之情。”
方三老爷叹了口气,带着大儿边是摇头边出门走远了。
方杰还要再送一程,马氏却是一把扯了他嚷道,“分家文书你也拿到手里,银票什么时候拿来?什么时候去救文哥儿?”
方杰厌恶的闪开身子,淡淡应道,“等着吧,马上就好。”
马氏还想再说什么,方老爷却是拦了她,说道,“他不孝是不孝,却也不敢毁诺,让他去吧。”
方杰唤过东子吩咐了几句,眼见他跑出后门去了,就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午时刚过不久,正是方老太和马氏急得想要去跨院问询的时候,东子和陈和终于带了厚厚一叠银票回来了。
方老爷想着早点儿打发那些赖在门前不走的要债之人,上前就要伸手接过。可惜方杰却拦了他索要收据,方老爷气得脸色铁青,到底还是写了一张,这才换了银票去平账。
东子与陈和麻利的把行礼箱子抬上马车,待得主子坐稳之后,就在方家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行出了方家大门。
第二日,那丢了古籍的人家主动撤了诉状,刘侍郎也害怕这案子被言官听得,连累他被参个受贿卖@官之罪,偷偷传话送到府衙。京兆府尹是个官场老油条,自然乐得做个顺水人情,于是“学”了两日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