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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不要拉倒!”说完,一甩袖子就回了后院。
小伙计乐得差点儿一蹦三尺高,窜到蒲草跟前竖着大拇指说道,“小嫂子真是厉害,我来铺子两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掌柜气走呢。”
蒲草扯了袖子抹干净了眼泪,无奈笑道,“家里贫困,实在无法,倒让小兄弟笑话了。”
她说完,从怀里拿出装银子的小布袋儿,估摸着捡了三块碎银,递到小伙计手里说道,“劳烦小兄弟,帮我把地契取出来吧。”
“好咧,小嫂子,你坐着等等,我马上出来。”小伙计接了银钱跑去后院,很快就一手攥了一张发黄的契纸一手拎着小半串铜钱出来,一齐递到了蒲草面前,笑道,“我们掌柜平日定价虽是狠了些,但说话可是极算数的,我一进去就把地契拿出来了,半点儿没为难。”
蒲草接过地契看了看,见得上面确实写了南沟村张富的名字,又盖了翠峦府衙的印章,这才放了心,仔细收在怀里。然后又笑着把那串铜钱推回给小伙计,“小兄弟帮了大忙,这些零钱就当谢礼好了。”
小伙计脸色一喜,很快又恢复过来,坚持把钱串儿塞到了蒲草手里,笑道,“小嫂子家里也不是富裕的,房子赎回来总要添置些东西,这谢礼我就不要了,嫂子拿去用吧。”
蒲草很是意外,瞧得小伙计眼神很是真诚,心里就是一热,想了想当真把铜钱收了回来,说道,“那就多谢小兄弟了,不知小兄弟叫什么名字,以后若是有机会去了我们南沟儿,可一定要到家里坐坐。”
小伙计挠挠后脑勺脸色微红,笑道,“我叫丁大路,我娘说大路人人踩,名字贱些好养活。”说完,看看外面天色已是过午,又道,“小嫂子,南沟儿离这儿可不近,早些赶路回去吧。”
蒲草点头,再次道了谢这才出门去找刘厚生。
刘厚生正同一个农家老汉蹲在陶器摊子后边闲话儿,见得蒲草一脸喜色赶来,就站起问道,“事情成了?”
“成了,咱们添置些物件儿就能回家拾掇房子了。”解决了住处这个大问题,蒲草也很是欢喜,声音都高了许多。
。
第十章 家
刘厚生转身同那老汉道别,蒲草却蹲了下来,一口气挑拣了两只中等大小的陶盆、十只陶碗,还有六只陶盘儿,乐得那老汉眉开眼笑,末了还送了一把新筷子做搭头儿。
旁边蹲着一个卖藤筐的年轻后生,见得蒲草如此大采购的模样,就笑着招揽生意,“小嫂子买了这么多,可是不好往回拿啊,不如再买个藤筐背上吧。”
蒲草想了想,都是家用物件,买回去也闲不着,就依言买了一个,其余众人瞧见这边生意好做,赶忙都凑上前七嘴八舌的劝说起来。
蒲草却是捂紧了钱袋子,生怕被人趁乱顺手牵羊了,死活也不肯再花用半文。
刘厚生麻利的把陶碗等物装进藤筐,当先开路,带着蒲草“杀”了出去,两人一口气跑出好远都是好笑不已。
正巧旁边是一家杂货铺子,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显见是个生意做得公道的,蒲草眼睛一亮,又钻进去买了二斤粗盐、一斤灯油,出来后直接拐去隔壁的肉铺,买了二斤五花肉,要了三根大骨棒做搭头儿。
刘厚生眼见藤筐里的物件儿越来越多,极是心疼那铜钱流水般花出去,忍不住就劝道,“蒲草妹子,还是等着把房子拾掇一下,看看缺些啥再进城来添补吧。”
蒲草掂掂手里的钱串子,这么半会儿花用下来只剩下几个铜钱在叮当作响,也是有些脸红。
前世时她虽说是个农校的文化课老师,月入不多,但是她们那个小县城里消费不高,她的小日子也过得吃香喝辣很是自在,没想到这突然一场车祸,她变成了蒲草,瞬间从云端掉进了泥坑儿里,别说吃些好的,肚子能填饱就偷笑了。
如今手里乍然有了些银钱,她这一花用起来还真就有些刹不住了。
“刘大哥说的是,该买的家用都买差不多了,咱们赶紧去找董兄弟吧。”
刘厚生见得蒲草听劝了很是欢喜,背了藤筐,甩开大步就往前走,结果走了半晌,突然觉得身后没有脚步声,待得扭头一看,蒲草正抱着三个油纸包气喘吁吁追上来,原本提在手里的铜钱自然也不见了,他只觉满头黑线叹气不已…
蒲草一脸尴尬,赶忙把油纸包打开笑道,“这都晌午了,我买了几个馒头路上垫肚子,刘大哥你是自家人自然不必客气,董兄弟来给咱们帮忙可不好慢待啊。”
刘厚生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就没再说什么,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回了那胡同,董四正百无聊赖的躺在车板上望天,见得他们回来就一跃而下,立时解了缰绳赶车顺利出了城。
路上,蒲草分了一个油纸包给董四,董四瞧得里面是白胖的两个大馒头,乐得眼睛都眯在一处了,一迭声的道谢不已。
蒲草又分了刘厚生一个,然后就想赶紧把自己那份儿送进肚子,一早晨天色刚刚透亮就出门来,装傻扮可怜、斗智斗勇,着实消耗心力,她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可惜,刘厚生和董四都是麻利的把油纸包塞进了怀里,完全没有吃上一口的意思,只她一个人举着馒头到底也没能咬下去,只得叹着气包好也塞到了怀里,末了仰躺在车板上,默默听着可怜的肚子唱起交响曲…
终于到了村口,董四招呼了一声,同蒲草两人告辞就径自回家去了。
春妮带着张家三个孩子,中午时胡乱熬了些包谷粥喝,然后就站在小路口儿翘脚张望,终于瞧得自家男人赶着牛车回来,大喜过望,小跑着就迎了过去。
蒲草跳下来拉着她哈哈笑道,“妮子,我把房子赎回来了,我不用再住窝棚了,咱们要当邻居了…”
桃花和山子一听终于有房子住了,也是又跳又笑,欢喜的直拍巴掌,就是不远处的张贵儿虽是扭着头装着不在意,可那嘴角的弧度却也翘了起来。
春妮也是眉开眼笑,忙道,“那可太好了,我给你们热点儿粥喝,然后就把行礼搬过去吧。”
刘厚生从怀里掏出那个油纸包,递给媳妇儿,说道,“这是蒲草妹子买的,给你吃。”
春妮接过来一瞧立时脸色就红了,心疼的瞪了他一眼,嗔怪道,“给你买的你就吃了呗,惦记我干啥,我在家又饿不到。”
刘厚生憨憨一笑也不多话,小夫妻俩找了个树根坐了,就凑在一处分着吃馒头,秋风从他们身旁吹过,带来的甜蜜气息羡慕得蒲草都叹了气,随手拆了手里的油纸包,四个馒头,全家大小一人一个,就着即将有房住的好心情大口咽下了肚子。
很快馒头吃完,众人七手八脚把那留下的三百斤苞谷棒子扔上车,破棉被、布包、油毡,样样都拾掇齐全,就欢欢喜喜回村去了。
张家老宅里,房顶上那几只常住的乌鸦瞧得大队人马杀到,吓得嘎嘎乱叫几声飞去了一旁的杨树上,愤怒的歪着脑袋瞪着这些闯入它们领地的侵略者。
蒲草调皮的冲着它们比了个开枪的手势,然后就推开两扇院门,抬头挺胸走了进去。
不得不说那游手好闲的张富,虽是混账又好脸面但也多亏他这脾气,在发了那笔横财之后,立刻把自家院子修葺一新,如今正房五间、左右厢房各三间,都是青石围了三尺高地基,灰瓦盖了房顶,很是齐整。在村里绝对算得上好房子了,起码五六年之内是不必再费心修葺了。
春妮看着这大院子,又垫脚瞧瞧隔壁东院儿那座即将成为她们夫妻新家的小破草房,忍不住感慨道,“不知我家什么时候也能翻盖得这般气派?”
蒲草笑嘻嘻拉着她,大声说道,“明年这时候,一定盖得上!”
春妮不过是随口说一句,见得她这般应答就哈哈笑起来,转头帮忙去卸苞谷和行礼。
他们这一番折腾就惊动了西院的陈家,陈家是个大家族,老两口带着两个儿子和儿媳,两个孙子、一个小孙女住在一处,一家人很是齐心,日子过得也算殷实热闹。
以前张富母子还活着的时候,两家常拌嘴但也没有撕破脸,此时,听得张家院子有动静,外面天色又马上就要黑了,陈大爷就带了两个儿子过来探看。
结果一见张家几人,难免惊奇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可是官府断完案子,把房子返回来了?”
蒲草上前行礼,摇头笑道,“没有,等着官府给说法也没个时候,眼见就要入冬了,我就把苞谷都卖了赎了这房子回来,先把冬日熬过去再说。”
陈大爷点头,“这事可是办得对,大雪封山,没个暖和房子可要遭罪了。”老爷子自持是男子,不好同蒲草多说什么话,简单问了两句就赶紧招呼两个儿子,一个回去给家里女人们报信儿,另一个留下帮忙搬行李。
很快,陈大娘就带了儿媳过来,虽然还是缩着肩膀四处探看,好似生怕有鬼魂跑出来的模样,但手下却也不慢,帮着蒲草在正房西屋的炕上铺了些干草,打算对付过一晚上明日再慢慢拾掇。
忙碌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原本还挂在西山头儿的太阳就彻底落下去了,晚风吹起,张家院子一如往日般又响起了那呜咽之声,陈家众人立时变了脸色,简单说了两句就赶紧告辞回家了。
春妮躲在门后偷笑,见得院子清静了,就扯了蒲草说道,“赶紧把你鼓捣的那东西拿下来,虽然知道是假的,但是这声音听着着实慎得慌。”
桃花和山子小手紧紧揪着蒲草的衣襟儿,听得这话大眼睛里都是疑惑之色,蒲草安慰了他们几句就走去后窗边,把窗棱角落垫起的几只木块拿了下来,屋子里的呜咽之声,居然奇迹般的立刻消失了,众人支棱着耳朵听了半晌都是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
刘厚生难得好奇,要了那木块,翻来覆去看了好半晌,却也没有瞧出有何机关,蒲草担心若是解释起来必定要牵扯很多,于是就赶紧跑去厢房躲避,张罗着帮忙张贵儿铺炕,张贵儿却黑着脸,一句不合规矩把她撵了出来。
好再,春妮夫妻也没有再多问,帮着蒲草打了两桶水,把房顶瓦面上那些野鸡内脏和血迹等赃物冲下来,就告辞回家了。
原本蹲在一旁树枝上准备安睡的乌鸦们,一见它们最爱的食物被冲洗一空,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