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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这一个小动作,让他的心立刻又软下来,他掏出雪白的帕子,小心翼翼替她擦去唇边残留的脏污,随后走出房间,向素年吩咐道:“拿温水给她漱口,再去给她寻一身干净衣裳,替她换下来。”
素年忙唤了两个丫鬟进来,替云翎换衣服。
云翎收拾干净的时候,颜惜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进来,他手里端着姜丝驱寒粥,径直走到床边。
云翎躺在床上,摇头道:“我不吃……”
颜惜料到她会这般说,从容地道:“你不是要找云舒吗?你都几天没吃东西了,哪有力气去找他?你把这碗粥吃了,有了力气,才好去找啊。”
云翎被他的话劝服,乖乖的由着他将粥一口口的喂下,许是酒太烈,还剩小半碗的时候,云翎的酒意上来,一阵抵挡不住的晕乎感觉迷蒙了所有理智,前后没有一分钟,她居然倚着床头沉睡了过去。
一侧素年松了一口气,道:“阿弥陀佛,云小姐折腾了好些天,终于是睡着了。”将头转向颜惜:“少主,您一路颠簸劳累,快去歇着吧,我在这守着她就好了。”
颜惜搁下手中的骨瓷花碗,将云翎的身子放平,仔细的替她盖上了被褥,道:“不了,你们都下去吧,我来守。”他的口气轻轻淡淡,却带着不可抗拒的意味。
素年颜葵不好再劝,躬身退下。
***************************************************************************** 二更天,窗外夜色正浓。
颜惜正在灯火下翻看着账簿,床榻之上的人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呢喃。她似是在做噩梦,紧皱着眉,面容惶恐而凄怆,闭着眼,不安地梦呓道:“哥……你去哪……你别丢下我……你别走……”
她的手在虚无中摸索着,似乎想抓住什么,终于,抓住了一角衣袍,她顺着衣袖摸过去,死死的拽紧了袖子底下的手,像是溺水中的人拼劲全力抱紧最后一根浮木。
那只手任她握着,另一只手又伸过来,带着熟悉的温暖,轻轻抚着她的发,道:“翎儿,没事了,只是噩梦而已,有我在一旁陪着你呢……”
她迷迷糊糊的,仍旧不清醒,但觉得身畔这人十分温暖,让她于无助中顿生心安的感觉,她忍不住将他的手又往身边拉了拉,好叫他离自己更近一点,仿佛这样便能寻求一个避风港,将她的惶恐与畏惧尽数隔在外头。
她不住将他往身边拖,颜惜无奈一笑,只得将就着她,将身子往床榻上挪了挪,然而她仍是不满足,拽着他的手继续拖,最后,他只得斜斜地半躺半靠在床头上,由着她的头歪歪的靠在自己的腰间。
她继续睡去,没多久又做起噩梦,梦里出现无边无际猩红的血海,云舒躺在蔓延的血海之中,胸膛上堪堪插着云过尽的炙羽剑,她被这一幕吓的魂飞魄散,大喊着:“哥!哥!……”
她连喊了几遍,霍地睁开眼来,正对上一双春水般的眸子。
她呆呆地看着颜惜,忆起方才做的那个恶梦,猛地坐起身来,道:“哥出事了,他出事了……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话未落,她光着脚丫跳到地上,鞋袜也不穿,心急火燎地向外奔去;眼前碧影一晃,颜惜截住了她的去路,将她拉回床上。
她焦急的欲挣脱他的手,道:“我要去找我哥,你别拦我。”
颜惜松开手,脸上并无其他表情,只淡淡道:“好,穿好鞋袜,我带你去找。”
她木讷的点头,还有些酒意,晕沉的症状还在,大脑并不十分清楚,但对他的话,却分外顺从。
她胡乱穿好了鞋袜,虽然穿的歪歪扭扭,甚至心不在焉穿反了。可她顾不得那些,摇摇晃晃站起来:“走。”
颜惜坐在床沿,看着她扶着墙狼狈的姿势,眸中波光莫名一漾,在她即将要迈开脚步的刹那,堵住了她的去路,他看着她,神色幽暗,道:“你若找着了他,可他依旧不要你呢?”
她怔住,似是有无边无际的疼痛袭来,她捂住了胸口,表情空洞的有些发懵,不明朗的神台在这一瞬间无比清晰起来。
是,她从未想过,即便她找到了他,又能怎样。
他们之间,隔着三条人命,两代人的世仇,还有破碎的彼此。
她呆愣在那里,好半天,眼中浮起一层氤氲的雾意,似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斜靠着墙慢慢蹲下去。摇曳的火烛下,她目光放空,乌黑的瞳中一丝焦点都寻不出来,她缓缓张开双臂,环住自己,摇头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若是那样,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她紧紧环抱着自己,将头埋在两膝之间,似一个被逼到穷途末路的小兽。
颜惜沉静如秋水的眼中浮起浅浅的怜惜,他倾下身去,目光稳稳的落在她脸上:“你有没有想过,你除了他,还有我。”
“你?”云翎眯起眼,酒意让头仍旧昏沉着,她抚了抚额,倏然又忆起什么,疑惑地道:“可是。。。。。。可是你前些天不是说,从此远离我的生活?”
颜惜默了默,道:“那是我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彼时,他以为她已是他人之妻,伤心欲绝。况且她自觉幸福,他唯有黯然离开,留下祝福。而今,真相大白,她从来不是任何人的妻,至今也未有人能予她幸福无忧。既如此,他如何做不得那个让她无忧无虑的良人?
她没听明白,颜惜却已经笑起来,温煦若四月里的暖风:“翎儿,我是你的谁?”还未待她答,他已然兀自说道:“我是你的颜惜哥哥,是也不是?”
云翎歪着脑袋打量他,似是想不通他为何讲这些话,嘴里却无意识的顺着他的话重复道:“颜惜哥哥?”
“是啊,我是你的颜惜哥哥,那些年,我们最亲密的那些年,我喊你翎儿妹妹,我同你在一起,陪你玩耍,陪你疯闹,陪你做任何荒诞的事,去任何未知的地方。。。。。你还记得吗?”
忆起旧时之事,云翎神思恍惚起来,她喃喃道:“我记得,那些年,你待我很好。”
颜惜神色巍然不动,他轻轻问道:“翎儿,在你心里,究竟如何看待我?”沉默片刻,他移目看向她,轻声问道:“你,可曾有,一丝半点的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亲亲对云舒对于仇恨的固执不是很理解,这两天小七会写一个云舒的番外,深层剖析云舒的心理,加深理解~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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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话 让我治好你
颜惜神色巍然不动,他轻轻问道:“翎儿,在你心里,究竟如何看待我?”沉默片刻,他移目看向她,轻声问道:“你,可曾有,一丝半点的喜欢我?”
云翎怔住,许是过度的酒精怂恿着人放纵,大醉后的她在面对他的问题上,首次卸下了心灵上的层层包裹及伪装,这一次,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装聋作哑的回避,而是将真切的想法毫无保留的流露出来,她说:“我不晓得……但是,你在我心里……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她语速慢得简直断断续续,大概是大脑在烈酒的麻痹下,不大好使,答案似乎历经无比艰辛的思索才得来:“我也不晓得自己到底对你是什么感情……但是我知道……你难过,我也会难过……你痛,我亦会痛……”
颜惜温静如水的双眸骤然荡起一圈涟漪,他笑了笑,眼中依稀有无法言喻的欣喜,他注视着她,虚虚的指了指云翎胸口左侧心脏的位置,说:“你心里是有我的。”
他话音不大,却颇为笃定,云翎闻言脸色仓皇,辩解道:“我……哪有……”
她的辩解那样徒劳,他清浅一笑,从容道来:“翎儿,不管你是如何看待我,有些话,我须同你说清楚。你且听好。”
“翎儿,倘若,这一次云舒让你失望,或者,你们的矛盾无可调解,再无可能。”他顿了顿,眼神坚定而清明的看向他:“你可愿意,在接下来的人生,让我陪着你,我绝不会像他那样。”
她惊愕住,宿醉的脑中似迷糊又似震惊,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他继续道:“我知道你需要什么,翎儿。你的心里有一个巨大的无底洞,你受过太多的痛,吃过太多的苦,你将那些苦痛埋藏在心底,从不与人诉说,但这不代表你不痛。你对过去无法释怀,对未来充满恐惧,你有着强烈的不安感,你的人生千疮百孔,你的灵魂伤痕舛驳。因着那些不堪回首,你孤注一掷的爱着一个人,却不知道自己早已病入膏肓。你需要医治,需要很多很多的爱,很多很多的安全感,来慢慢医治,来一点点抚平那些过去的阴暗。”
他忽地握住了她的手,似宣誓一般,深深凝视着她,春水般的眸子里,清清楚楚倒映着她的脸,幽深的瞳眸深处,有着从未有过的认真肃穆。他说:“让我医好你。我会用很多很多的爱,很多很多的安全感,医好你。”
云翎的神色有那么刹那的震动,这些年,从未有人同她讲过这样的话,从未有人这样去深入的剖析她的内心,许是这几天太过伤心脆弱,这一番话在这个时候,格外的让人感动动容,她居然忘了抽回被他握住的手。
他的手心覆盖在她的手背上,细密的温热刹那传来,明明并不是十指相扣的姿势,却无端让人生出一种奇异的踏实感,他说:“翎儿,你信我,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这样丢下你,不会让你这般伤心欲绝的四处寻找,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抓牢你的手,绝不随意放开。永不。”
许是他最后的几句话太过一针见血,她蓦地联想起云舒那日坚决抛下她之时,她的痛不欲生,想起自己孑然离家,四处寻找的心酸无度,想起穿越千里遍寻无果,酩酊大醉后的无助凄凉……一刹那,心似被挖了一个洞,她捂住胸口,疼痛难忍。
一只手揽过来,带着他特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