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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用手指着她,指尖在冰冷的空气中微微颤抖,“师父真执意如此?”
“望陛下恩准。”说着向他叩了三个响头。
赵景瑜的手僵在半空,半晌才收回来,狠狠地拂袖离开,不再多说一句,唯有脚步匆匆在夜色中荡开。梦澶抬头望着那消失在门角的衣衫,颓然坐在了地上,两行清泪从眼中无声流下。
正如梦澶之前猜的那样,没过几日朝中便有大夫向赵景瑜进献美人,本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的那位大夫未想到昭阳君竟然痛快收下,次日便封为夫人,自那以后进献的大夫便越来越多,赵景瑜后宫的妃嫔也渐渐多了起来,每日莺莺燕燕之声不绝于耳。而同是住在王宫的梦澶却只冷眼看着这一切,并未做出什么表示,即使曾有大夫隐约希望她能去规劝昭阳君莫要沉迷酒色,她也淡淡笑笑说这是陛下为子嗣考虑,是好事。
她要戍守梦澶的事赵景瑜一直未表示出什么态度,她便每隔几日就派人送信去提醒他,只是送的次数多了,他连送信的人也不愿见了,那些书信多半就被堵在了宫殿之外,梦澶也不急,仍是一封一封地送过去,从未间断。
后来宫中有夫人说丢了首饰,找到梦澶这儿来了,她没说什么,站在门前侧了侧身让那些嚣张跋扈的人进屋搜,最后竟然真的搜出一个奁盒来,打开后里面都是那位夫人丢掉的首饰。
那是她自那夜之后第一次见赵景瑜,大殿之上他坐在正椅上,衣衫微敞,怀中抱着一个女子,抬眸问她那些首饰的来处。
她跪着回他的话,“是我见夫人的首饰精致可爱,偷拿了夫人的。”一句话说的没有任何波澜。
高堂之上的赵景瑜顿了半晌,怀中的女子向他撒娇说要狠狠惩罚她,他冷眼看了那女子一眼她立马噤了声,“你既然想要,为何不告诉孤?一定要偷拿湘儿的。”
“我想要的,我告诉陛下,陛下就会给我吗?”她抬眸问他。
赵景瑜放下怀中的女子走向梦澶,梦澶抬头迎着他的目光,半晌,赵景瑜开口:“听说你想要去梦澶戍守,那孤现在,便圆了你这个愿望。”
最后,她被他流放到了梦澶,一身枷锁困了手脚。
那日,斜阳半掩在云中,染得那云如浸了碧血般,他孤身一人站在城楼之上,看着她远去的方向,即使那里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他仍一直站着,冕冠被风吹的叮当响起,如在弹奏一曲悲乐,残阳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寂寞。
我忽然想起被梦澶毁掉的那些纸张,原来错的不是纸上的字,而是是纸上的情。
作者有话要说:
☆、再回首已百年身(二)(修)
梦澶被流放的那半年,赵景瑜爱上了杀戮,他开始疯狂地吞并周边小国,郑国的疆域逐步扩大,渐有统一之势。尽管战无不胜,但国人亦颇有怨言,尽说“郑君轻师好战,使国中妻寡子孤,牲畜降减,良田无耕”,然而赵景瑜并未将这些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四处征战,势要将这天下统一。
赵景瑜身边有一位士大夫名叫夷仲,是自梦澶起兵时就跟在昭阳君身边的忠臣,因不满昭阳君好利战攻进谏而遭来杀身之祸,从那以后士大夫们人人自危,噤若寒蝉谁也不敢造次进谏,但又不愿眼看着哀声载道民不聊生而不管不顾,只好派了一人去大漠将此事告诉被流放的梦澶,至少在他们眼中,此刻能劝昭阳君的只有她这个做师父的了。
还在大漠的梦澶此前也听了不少关于赵景瑜的传闻,但一直都是不肯信的,她不信赵景瑜会变成昏庸无道的暴君,直到这日赵景瑜的心腹亲自来将此事告诉她,她听得手一松农具从手上滑下砸在了脚背,泪水从眼中滑下,只剩口中不住自语:“他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不是……这样子的……”
她按照朝中众大夫的计策,离开大漠佯装成宫女进了宫,重回离开了半年的王宫,原先的莺歌燕舞却已不见,寂静得如同一座四四方方的死宫,她沿着那道通向他的寝殿的宫廊一直走一直走,漫漫宫阙染上了几重寂寥寒意,梦澶抬眸望向昏暗的天空,那里有鸟扑腾着翅膀向上飞去,却始终飞不出高墙黛瓦,辗转数次最终也只能停在瓦檐上,仰首而望,飞不出九重宫阙。
她推开微合的殿门,传来轻微的吱呀一声响,赵景瑜正坐在殿中,没有点上宫灯,只有晦暗不明的日光从窗外斜斜射入。他正坐着,左手搭在椅上撑着额角,像是睡着了,又像是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许久未变。梦澶站在门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一直站着,无声地看着他落泪,两个人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却是永远也跨越不了的鸿沟。
良久,赵景瑜才虚虚抬起眼,看着光亮深处的她嘴角咧开一个微笑:“你终于来了。”
梦澶挤出苍凉的一点笑意,抬脚跨了进去,“是的,我来了。”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他的手拂过眉峰,“这半年,我时常在想,自己是不是错了,这个方法是不是真的换你回来,看来,还是我对了。”
“不,你错了。”她一步一步走向他,双眸逼视着他:“这是你的江山,你为何要如此糟蹋?”
“江山?”他嘲讽地一笑,低眸半晌沉声道:“我要它何用?”
梦澶的脚步顿住,隔着一双泪眼将他望着,哽着嗓子问他:“赵景瑜,究竟怎样你才肯收手?”
他的笑意冷在嘴角,放下手起身走近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嫁给我,我便停下这一切,做一个良君。”梦澶抬头看着他默然半晌,赵景瑜又继续道:“你不是说要替我守这万里江山吗?那就嫁给我,怎么?连这都做不到,那还……”
“好。”她兀地出声打断了他的话,音色恻然如被撕裂的帛锦:“景瑜,我做得到。”
三日后,郑君大婚,迎娶其师梦澶为后,国人大惊,纷言:危难持,国欲倾。
那日一身大红喜袍的赵景瑜推开殿阁门时,同是着了喜袍的梦澶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低眉看着指尖,精致的凤冠在幽幽烛光下金光闪闪,衬得她的肤色更是雪白,只是那雪白之下却是久经风沙的粗糙,塞外多风沙,她在那里待了半年皮肤自然也受了影响,不再如十七八岁女儿家的细腻。赵景瑜挥手教一旁站着的侍婢退了下去,一声轻响后殿门被和上,偌大的寝殿只剩他们二人,在大红的锦烛和惨淡的光色下相顾无言。
赵景瑜上前几步坐在她身边,端起手边的酒杯递到她跟前,笑道:“听他们说,大婚之日是要喝这杯合卺酒的。”梦澶双目无神地看着面前的酒杯半晌,才伸手去拿杯盏,赵景瑜却将手上的力道加重,不让她接走,“你真的连看孤一眼都不肯么?”
两个人的手都僵在半空,空气中安静得只听得到更漏声声,半晌,梦澶终还是抬眸望向他:“如今这样,陛下都满意了吗?”
赵景瑜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压在大红的锦被之上,床前帘影剧烈地晃动了几番,梦澶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里间的酒水顺着杯口流了出来,湿了一地。他的手撑着锦被陷了一角,俯身看着她,“我不满意,师父,我不明白你为何始终不肯?难道在你心中我一直不敌那个裴轩?”
梦澶嘴角绽出一点薄凉的笑意,伸手抚上他的侧脸,冰冷的指尖滑过他的眉峰,轻声道:“你的身体里有我一半的血,这个理由,够不够?”赵景瑜的身子瞬然僵住,睁大眼睛将她望着,梦澶不管他的反应继续说道:“当年你受了裴轩的四十棍差点死掉,是我给了你一半的血你才能活到如今,景瑜,我是你师父,又有一半的血在你的身体里,算是你的半姐,这个理由,够不够我不能嫁给你?”
半晌,压在她身上的赵景瑜扯了扯嘴角,将她额上散乱的发丝拨开,暗哑着嗓子问她:“你以前也同我说过在我昏迷时你未离开山洞半步,师父,你说我该信哪个?”
“那陛下觉得自己该信哪个?”她眼中露出嘲弄的笑意。
赵景瑜伸手覆上了她抚在自己脸上的手,倾下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哪个都不信。你有这么多的理由,却没有一条是不爱我。”说罢偏首欲吻她的脸,梦澶兀地将头偏了过去躲过他的吻,眉间泛着厌恶之意,只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景瑜,我真后悔当初带你走。”
大红的龙凤对烛忽地摇曳了两下,更漏一声一声清楚地穿过薄薄烛光迢递而来,锦绣罗帐下赵景瑜的唇在她的侧脸不过咫尺处,却终未再落下,良久,他凄然一笑,“我也后悔,当初跟你走。”语毕他幡然起身,手撑着床桅剧烈地咳嗽起来,梦澶起身看着他,眸中不再有刻意装出的厌恶,手在自己未察觉时就已抚上他的背:“你怎么了?景瑜。”
赵景瑜推开她的手,捂着嘴兀自起身向外殿走去,脚步迷乱,梦澶忙跟了上去,只见他身子突然顿住,慢慢拿下捂着嘴的手,那上面满是鲜红的血,沿着指间落到地上。“景瑜!”梦澶疾步抱住他昏倒的身子,两个人的脸在烛火下一样惨白。
赵景瑜推开她的手,捂着嘴兀自起身向外殿走去,脚步迷乱,梦澶忙跟了上去,只见他身子突然顿住,慢慢拿下捂着嘴的手,那上面满是鲜红的血,沿着指间落到地上。“景瑜!”梦澶疾步抱住他昏倒的身子,两个人的脸在烛火下一样惨白。
宫中医师来为赵景瑜把了脉,轻车熟就地开了药方,宫殿的长廊中梦澶叫住了正欲离开的医师,“陛下这个样子是第几次了?”
“这……”医师犹豫着不肯相告,跪在梦澶面前道:“老臣曾答应过陛下保守秘密,恕老臣实在不敢告诉王后。”
“如今这个.还是秘密了吗?”她蹲下身看着他,衣裳委在冰凉的地面,冷声道:“你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
老医师吓得连连求饶,忙说:“陛下这个样子自王后离开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