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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忘记了自己身上的重任。”他转了转手腕,很满意自己灵活的骨节和坚实的肌肉,冷冷地继续说道:“只不过,相较于贺赖氏,谢家的女郎毕竟还有个龟鳖刘宋的王妃姐姐在!”
崔浩自来是看着拓跋焘长大的,对他这种故作不屑的神色极为熟悉,拓跋焘越是故意显现出他的不在乎,理由越是堂皇,往往反而是他越在掩藏自己的内心的真实想法。不过崔浩对谢兰修并无恶感,犯不着一语断送她的性命,因而也不说破,只道:“谢氏贵人做陛下爱宠,倒也未曾耽误陛下大事。臣以为,陛下行事,能够忘怀情思,不被私意所困,就是好的!”
拓跋焘有些不知说什么才合适,愣了一会儿神,才又说:“太子的名字,卿帮朕出出主意吧。”
崔浩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抬头道:“太子午时生人,其时阳光正好,耀耀生辉,明丽万端。而太子将来继承大统,必将使我大魏荣光炫晃耀渊。臣以为,不妨就用‘晃’字为太子大名。”
“‘晃’,‘拓跋晃’……”拓跋焘在口里念了几遍这个名字,觉得颇为满意,点点头说:“甚好!就叫这个。将来太子读书,还要请爱卿再任师傅,好好教诲他做个卓异的储君。”
崔浩稽首道:“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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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焘漫步在夹道的栎树间,此刻日光单薄,凉风吹过树枝,发出“沙沙”的轻响。年轻的君王抬起眼睛,粉融融的碧空下,每一根树枝都呈现出铅灰色,愈到高处愈显得纤细如发丝,仿佛与那天宇融为一体。
快乐与悲哀,决绝与不舍,此刻交融在他的心里,一如刺入瓦蓝天际的一根根细枝,本来很清晰,却终将混沌不清。当他青色衣袂又一次被风卷起时,他心中陡然出现的第一个念头竟是:“阿修怕冷,不知飞灵宫炭火准备得如何?”
转念,他便被自己惊着了。
他曾反复地暗示自己:他对谢兰修,不过是恩宠,就如喜爱一件玩物,不过因她的外观美丽可人,值得把玩而已。就算想尽法子放她一条生路,也仅仅因为她于他还有用。他向来自问,都是无情寡义之人,后宫女人虽多,或是民间征选来的美色,或是各国劫掠来的妃主,他好任性在花间徜徉,也好随时抽身离去。
可是那日得知她要生产,他的心突然揪紧了。母亲杜贵嫔的身影恍然在眼,那一双洁白温暖柔软的手,呵护着他心底埋藏着的最深的温柔。而当他亲口把杜贵嫔的故事,亦是把他骨髓里最深的懊悔伤痛剖出来给她听的时候,她茫然无措的眼眸,使他的心真正地疼痛了一下,虽只是针刺般的瞬间,但确实是活生生的疼痛!
宗爱在拓跋焘背后,仔细地一步一步跟着他,仔细观察着面前这位主子。他时而阔步流星,时而又迂回不前,使得跟在后头的人左右为难,只好谨慎地亦步亦趋。
宗爱终于听到拓跋焘说话:“还是去飞灵宫看看小公主吧。”
宗爱暗暗吞笑:小公主是假,另有其人吧。嘴上自然不敢多着一言,乖乖应了声“是”,牢牢地伺候在他身后。
其实不劳他操心,坐月子的谢兰修宫里自然烧得温暖如春,帘子早换成了夹棉的,一点风都透不进去。他隔着帘子,听见里面低低的哼唱:“千叶芙蓉红,照灼绿水边。余花任郎采,慎莫罢侬莲。……”一遍又一遍,温婉软侬的吴越语音,伴随着轻轻的节拍声,听得人身心酥软。
宫人小心为他揭开半边帘子,拓跋焘弯了弯腰,才让他颀长的身躯钻了进去。谢兰修穿着素绢的中衣中裙,一头漆黑的头发披散着,只在发梢略束了束,免得太过杂乱。“冷不冷啊……”拓跋焘的话还没说完,谢兰修制止的眼神已经飘过来,含嗔地瞪了他一眼,做着口型道:“才睡着!”
拓跋焘看着她小心抱着孩子的模样,心头一阵酸软,知趣地点点头,蹑手蹑脚凑到她旁边,把自己未曾解下的斗篷披在她单薄的肩头。
斗篷长长坠地,还斜拖下一层,用的是他最爱的绛红色,衬得面前的脸庞莹洁无瑕,却也更显得乏了红润血色。而怀中被她哄着的孩子,闭着眼睛,樱红小嘴微微咂动,安详惬意地睡着,有时谢兰修手酸,稍微动一动,小东西就会蹙起小小的眉头,仿佛不情愿一般扭一扭。好容易真正睡熟了,谢兰修才把小公主交到乳母手中。拓跋焘一个手势,乳母便带着孩子离开了。
拓跋焘目光扫过,偌大的寝宫里只剩下他们俩。他清清喉咙,对她笑道:“何必这么累自己?月子里落下病,可难治呢!除非……”他想说“除非再生一个”,可是话到嘴边赶紧咽了下去,小心地瞥了瞥她的神色。
她神色无波,淡淡笑道:“乳母说,小公主哭声不大洪亮,只怕胎里先天不好。”
拓跋焘想起那时贺佳缡在怀孕时还偷偷服用堕胎的猛药,心里对她的歉疚不由淡了三分,叹息道:“可气!”
谢兰修清泠泠的眸子很快转过来看着他,嘲道:“人人惜命,有何可气?”
拓跋焘无言以对,许久才说:“你是恨我没有对你坦诚,还是恨我换了你的孩子?”
谢兰修被他一问,亦不知道如何回答,心思百转千回,然而明白此刻说什么都无用。她是识时务见机的人,心里再痛,依然懂得好歹,无奈苦笑道:“我哪里敢恨你!”
“是不敢,还是不恨?”他却要逼问。
谢兰修白了他一眼:“首先是不敢,其次……也不恨。满意了?”
她小小的娇俏模样,终于让他见着了曙光,不由猛地把那小小身子往怀里一裹,低下头吻着她,先是嘴唇,次后是脸颊、眼睛、耳朵、脖颈……几乎把她露出来的每一寸都吻过去。谢兰修感觉到他浑身热起来,衣衫上深秋寒风的凉意很快被他肌体透出来的火热温度驱散。
可她心里还是有点烦躁,伸手推他的胸口,别过脸躲避他的热吻。拓跋焘没有像往常似的霸道,见她抗拒,就不再用强了,只是仍舍不得放手,低声下气道:“我有数的,不过,让我抱着你可好?”
谢兰修没有继续挣扎,被他捧着珍宝般搂着,低着头在他胸口前说话:“他,可好?”
“好得很!”他心有灵犀,知道“他”是指谁,“哭声洪亮,眼睛明亮,反应极快,又能吃又能拉,晚伺候一步就是嚎啕得震天响,伺候他的保姆乳母累得眼圈都是黑的。”他果然听见怀里的人轻轻的笑声,忍不住又紧了紧胳膊,却又忍不住告诫自己万不能心软,必须拉开太子拓跋晃与谢兰修的距离。
因而他的下一句话冷静了许多:“名字已经起了,单一个‘晃’字。交由皇后亲自抚养,解解她现在的心结。你以后不要常去皇后那儿了——直到拓跋晃六岁进东宫读书为止。”
作者有话要说: (1)此非作者杜撰,当时文献有记载,魏宫女子怕生子,不过,命不由己,生育水平好的还是接二连三地生,生了儿子被封太子的,当妈的就要送命,送了不少人命啊。暴政啊!
☆、勇者不惧
谢兰修默默地流泪,但仍是乖巧地点了点头。拓跋焘心里难安,忍不住又给她一个恩典:“孩子的小名,你来起吧。你读的书多。”
“阿析。”她低声说,不等他问,已经解释起来,“离析的析。”
木字旁边一个斤。“斤”是斧斤的意思,拓跋焘感觉意思不大美好。不过,做娘的心头苦涩,寄托哀思,也未尝不能理解。小名不过是随口叫叫,拓跋焘点点头应了。听见怀里人儿又说:“小公主的名字我也取好了,阿昀,拓跋昀,好不好?”
“好。”拓跋焘点点头,静静地搂了谢兰修一会儿,他体贴地说:“别久站,当心脚酸——以后也不要老抱阿昀,让伺候的人多分担就是。”
“嗯。”她在拓跋焘怀里点了点头,顺从地被他扶到榻上半坐半躺着,拓跋焘细心地帮她掖好被角,问:“你还想要什么,我能做到的,一定全力为你做。”
谢兰修想了想,抬脸说:“那就把阿萝还给我。”
拓跋焘没想到她提这个要求,又不好立刻就食言,犹疑着一时没有答言。谢兰修直视着他说:“我知道,太子还没有满月,肯定忌讳动兵刃,忌讳杀人见红。我知道你的心思,这件事务必是要保密的,其他人我也不敢保,但阿萝我敢担保——出了事,你要我的命就是!”
她猜得不错。阿萝和所有服侍的人、当天接生的人,自孩子生完,就全数被拓跋焘特别吩咐的亲卫全数带入掖庭的牢房里看管起来,只等太子满月,没有禁忌的时候,就要全数灭口。
看着谢兰修洞察分明的神色,拓跋焘无法拒绝,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好半天才沉沉地点了点头,算是承诺了。
拓跋焘的话吩咐下去,等了一个多时辰,阿萝才被带来了。她遭此无妄之灾,整张脸的颜色都是煞白的,脑袋不自觉地微微颤动,连正眼看拓跋焘都不敢。
谢兰修泪水盈眶,柔声说:“阿萝,别怕。我已经和陛下求过情,陛下答应饶你一命。你以后在我身边,只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就是。”
阿萝抬起脸,眼眶里的水珠迅疾地滑落下来,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有说出口。谢兰修提醒她道:“还不谢陛下的恩典?”
阿萝更是泪如雨下,深深地磕了一个头,谢兰修听见她伏在地上沙哑地“啊啊”叫了两声,疑心自己听错了。这时拓跋焘说:“你别逼她说话了。我叫人灌了她哑药,她再也说不出话了。”
谢兰修手足冰凉,扭头看着拓跋焘一脸淡漠。她咬咬牙忍住泪道:“那,我替阿萝谢陛下不杀之恩!”
拓跋焘哪有不懂她的心思的,叹口气说:“你也别生我的气。好在阿萝不识字,否则,我无论如何不会冒这个险。这世上无奈之事甚多,你知道的,我当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