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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晦转头笑道:“我疏忽了!今日倒有好杜康,你我共浮一大白!”把檀道济让进府中。
两人坐下后,突然飘飘渺渺传来琴声,音韵灵动而轻健,檀道济道:“府上竟有这样的好琴!”谢晦凝神听了一会儿,笑道:“不想将军竟是行家。弹琴的是小女。献丑了!”转头对家人道:“请二娘子带琴过来。”
檀道济连连摆手:“我一介武夫,哪懂琴韵,不过是附庸风雅,胡说两句罢了。”谢晦按住他的手笑道:“你我今日,就是通家之好!小女已经许嫁彭城王,今日叫她拜一拜叔父,来日,还需檀将军栽培!”
谢兰仪却没有妹妹谢兰修大方,在门口忸怩了半天,还是谢晦起身拉她进来:“檀将军就是为父的兄弟,你身为侄女,拜见叔父,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檀道济看看谢兰仪,只见她半张脸儿都绯红了,长长的睫毛遮着眼睛,头压得低低,能瞧见头顶挽的灵云髻,漆黑的发质,梳成薄如蝉翼的云片,宛若孤云出岫,发上也不过几枝镶宝银钗,坠着几粒珍珠,衬得肤色如珠般光洁细润,此时,声音微微从口中逸出:“兰仪拜见檀叔父!”
檀道济忙从腰带上解下一枚玉佩,双手递过道:“愧领叔父的称号!这件玉佩,原是我随先帝征战时,先帝赏的,如今少不得做个见面礼,希望侄女儿不要嫌弃。”
此时,才见谢兰仪的目光怯怯地抬起,灵光一转,瞟向父亲,见谢晦微微颔首,才伸出双手低眉接过,口中道:“兰仪谢叔父赏赐!”檀道济笑道:“宣明兄,你的女儿倒和你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只怕这世间,当得起玉人称呼的,除了你和谢混,也就是这清隽淡雅的女孩儿了。”
谢兰仪脸又“腾”地红了,抱着琴不知所措。谢晦见檀道济一脸笑意,却没有听琴的意思,挥了挥手,谢兰仪如逢大赦,躬身退出。
谢晦道:“明日的事——且不谈罢,檀兄一直在外建牙开府,今日若不弃,就在舍下将就一晚吧。”檀道济一丝犹豫也无,说声“好”。是夜,谢晦心中紧张,辗转难眠,而闻听耳边,檀道济呼吸匀净,时不时翻身呓语,睡得极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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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皇帝被废的消息传遍建康城时,谢晦他们已经事成了。
谢兰仪、谢兰修是从哥哥谢世休那里得知了父亲谢晦废黜皇帝刘义符的事的。
“……陛下——不,营阳王殿下——还在台城珍珠河里和歌姬拉船取乐,之后就睡在御舟里。”
谢兰仪和谢兰修听故事一般听呆了,抓着哥哥的胳膊问:“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到了早上,阿父和檀叔父一同领兵开了东掖门,徐叔父领着兵马殿后,里头早有我们的人接应。进了禁城台城又从云龙门进了内城,一路毫无抵抗——原来营阳王还在御舟里和那妖姬呼呼大睡哩!
“直到死了两个近卫,营阳王才醒过来,推开那妖姬要去拿佩刀,此时他还当自己是天子,咋咋呼呼的,进去的人根本不跟他客气,一刀削掉了营阳王两根手指,疼得他满地打滚。生生被拽到太极殿东阁,收了玉玺和绶带,张太后在后面下了懿旨,说营阳王无道,荒淫嬉乐,败坏国纲,就此废黜了。
“陛下”和“营阳王”都指的是刘义符,可怜他不过弱冠年纪,素来颇得先帝垂怜,早早地封了太子,其他众位皇子随着刘裕南征北战之时,只有刘义符安居在家,以“监国”的名义安享富贵。亦即因此,如今遭逢大变,他胸无应变之策,手无缚鸡之力,唯有俯首等死的份儿。而所谓的太后下旨云云,都不过是这般情势下的无可奈何而已。谢家子弟,在这样波诡云谲的政治场上走来,心中自然明白其中明势取道的道理。
“那阿父呢?”
“阿父自然是功臣。”谢世休洋洋得意,“你们瞧好儿吧!先回将军府,等迎来新陛下,就该有加恩了。”
谢兰修沉吟许久,才说道:“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阿父上次和徐叔父商议,要立宜都王刘义隆为帝?”
谢世休说:“是呢!宜都王年方十八,年纪是不大,但自幼儿跟着先帝征战,帐中谋划曾让先帝拊掌称赞的!去国时我也见过,虽然清矍些,倒和他母亲胡婕妤一般肌肤胜雪,眉目疏阔,算得上俊逸儿郎。”
谢兰修问道:“如果真是这样一个人,将来定是一个好君王。不过……”她停了停,不知是想了想还是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不过,阿父为什么不立先皇那些幼年的皇子呢?”
谢世休笑道:“别说,四位顾命大臣,两位想立年幼弟弟皇子,反倒是阿父不肯。阿父拳拳为国之心,天地可表啊!”谢兰修总觉得哪里不妥,但看哥哥姐姐都是高兴的神色,有些话也只好咽进肚子,打算和父亲谢晦单独在一起时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功到雄奇
然而却好久没有再和父亲见面,谢晦太繁忙了,迎立宜都王刘义隆是一事;另外还有暗室之谋——杀废帝刘义符,以及废黜的庐陵王刘义真。因为怕落得臣下弑主的恶名,所以并不加罪,而是由徐羡之派杀手刺杀两人,连同刘义符和刘义真的一门老少男子,皆尽屠戮。
而前去迎接刘义隆的是傅亮,到了江陵,刘义隆已经摆下筵席笑脸相迎了:“尚书令此来,义隆不能远迎,还望尚书令海涵!”
虽然刘义隆客气,毕竟是新君,傅亮礼数不敢有丝毫怠慢,下跪行了大礼,山呼万岁,才说道:“营阳王原是臣等受先帝托孤,意欲辅佐成就大业,不想营阳王荒淫无道,上不能孝敬皇太后,下不能安抚黎明百姓,前不能继先皇伟业,后不能开大宋疆土。臣等晨昏思索,掩涕进谏,然而营阳王概莫能听。太后挥泪废黜营阳王,命迎陛下入京登极。”
刘义隆脸上笑意一毫未变,上前扶起傅亮:“孤何德何能!先帝挥师大江南北,创下如此基业,孤身体素弱,恐怕不能继承先帝的遗志。”
傅亮起身道:“陛下才学武略是人尽皆知的。何况此位空悬,多一日便增一事,还望陛下早日入承大统!”
刘义隆长长地太息一声:“大哥原是先帝爱子,极聪慧有力的人,谁想竟然如此不肖,叫先帝在天之灵何能安息?!”不知触动了他哪根情肠,双泪潸潸而下,面孔越发显得清矍得若有青白之色:“孤原本愿意据守荆州,为大哥保此重镇,希冀将来收复北方失地,以图统一大业,慰先帝在天之灵……却没想到,如今这样的重任压在孤的肩上,孤深恐辜负大家的厚意,也怕未能完成先帝遗志,百年之后有何面目到地下与先帝相见?!”
傅亮不由也泣不成声,跪地连连叩首:“臣等愿为陛下效忠效死!求陛下不要再耽于手足之情,为国家计,火速启程,到建康登极!”
刘义隆这才不再做戏,拭了眼泪,推说急痛攻心,身体不适,回到王宫内里,那里,宜都王妃袁齐妫神色紧张,正在等他的到来。
“三郎!”袁齐妫十四岁就嫁给了刘义隆,此时也有三年了,后室里,常常还是以初嫁时的口吻称呼刘义隆,她素来是个深沉人,此时心慌,也实在是事情太大,难免乱了阵脚,“三郎真的要跟傅亮去继承帝位吗?”
“嗯。”刘义隆简单一字作答,不过看出了袁齐妫心中的担忧,轻轻抚着她披散的长发道,“我也想了很久,京中我的探马回复,确实是废了大哥。如今虽然未曾明发诏书,但从建康到广陵、到我们江陵这里,都知道拥我为天下之主。”
袁齐妫轻轻侧过头去,靠着刘义隆的肩膀:“三郎!我心里不踏实!这几个人,废立皇帝如同儿戏,若是诓骗你入京,对你不利,那可怎么好?你在荆州这里毕竟是刺史,好赖手中还执掌一支大军,荆州自古又是易守难攻的要塞之地,终归也能保全自家。”
“若谢晦、檀道济他们真的是要诓骗我杀掉,凭他们的兵力和谋略,我就算留在荆州,也不过死守一时,并非长久之计。”他低头看着怀中人儿,笑道,“阿齐,莫怕,生在帝王家,若一味怕死避世,岂不辜负了自己?说句不恭敬的话,当年先帝不过一介平民,寻常巷陌间走出,三十而立才开始建功立业,谁又能料想,当年一个孤儿,又能有后来的厚泽,当上一国之君?我也想过了,你先留在荆州,若我有什么不测,我的人总会护你周全,我们尚无子女,想必他们也不必对你赶尽杀绝。”
袁齐妫道:“三郎说笑了,我誓与三郎同生死,此时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必当陪伴,若有二心,只叫我刀上死、绳上亡!”
刘义隆赶紧掩住了袁齐妫的嘴,柔声道:“不许胡说!”
袁齐妫顿了顿,问道:“我听说——也不知有几分真——谢晦他们计谋要杀营阳王和庐陵王?”她抬起头,恰好看到丈夫眼中不加掩饰的神情:有几分意料之内的从容,有几分挂念手足的怨恨,有几分杀伐果决的快意,过了好一会儿,才闻刘义隆的答话:“其实我在之前已经收到了大哥遣人送来的密信,向我求救,大哥不是笨人,只是一向过于倚仗谢晦他们四个顾命大臣,弄到如今状况,也算是咎由自取了。他信中提到阿父临终前和他密谈的一段,评的是这四人,道是:‘檀道济虽有才略,而无远志。徐羡之、傅亮当无异图。谢晦数从征伐,颇识机变,若有异心,必是此人。’”
他似在沉思,语速极慢,却字字钉实,如同从牙缝中咬出来:“阿父察人,有七八分准。徐羡之、傅亮未必无异图,谢晦却着实不好对付。他们今日可以弑君,就是意欲做个权臣。却看明日天下在谁手中!可还有这些个权臣养在我刘义隆手里!”
袁齐妫从来没有见过年轻的丈夫有如此神色、如此心机,错愕半晌,方道:“他们弄权多年,你也须仔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