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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侍女还是自己回到平城以后,拓跋焘就拣选出来放在飞灵宫的。可惜直到他身死,这个女孩子才来到她身边。女孩子长得也有三分像阿萝,名字也叫做“阿萝”,谢兰修几回问她本名,都忸怩着不肯说。不过,和原来的阿萝比起来,这个新“阿萝”活泼得几近莽撞,散步没散多久,她就突然指着园子一角说:“咦,不是公主么?”
园子一角,风光旖旎。成片成片的蔷薇形成了花墙,浓郁的绿,在下面衬着娇嫩的粉,风吹时花浪阵阵,簌簌地掉了一地粉红的花瓣,铺成一片地毯,可花墙似乎并没有因之减却红粉之色,依然是成片的芬芳。在花丛浓密处的一个角落,日光照不到,所以不仔细看就会几乎使阿昀的绿衣被那绿叶掩藏起来。但她轻轻的笑声仍然像银铃一样传过来。
“我不,我不!你敢……”大约又是在作了,花叶阴影中,只见她的身体扭来扭去。谢兰修定睛一看,揽着阿昀腰肢的,便是她的丈夫李盖。李盖咬着牙笑骂她:“我有什么不敢的?”伸手在怀里人的屁股上拍了几下,虚空的掌心,传来空乏的声音,却惹得怀里的娇小身躯扭得越发厉害,扭到最后,反而乖乖地伏在他的怀里,任他搓来捏去,最后她扬起头,而他低下头,唇齿相凑,花墙边阒然无声。
谢兰修怔怔地看着这情浓似酒的一幕,恍惚间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脑海中白皑皑一片,什么都没有。她一瞥眼,身边的新阿萝正张着嘴瞪着眼瞧得起劲,不由轻轻一拉她,皱了皱眉。
她们俩转身离去,走了好远谢兰修才嗔怪道:“你呀,不该看的,少看!”
那个新阿萝的脸“腾”地通红,绞着衣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谢兰修微微笑道:“夫妻之间,有更甚于画眉者。等你过几年出府嫁了,就懂了。”这下,阿萝的脸红得漫过了耳朵根,头低得快垂到胸脯上去了,突然抬头贸然道:“陛下曾吩咐,要奴服侍太妃一辈子!”
谢兰修愣了愣,才想到这个鲁莽的小丫头还搞不清“先帝”和现在皇帝之间的区别,可是欲待嘲笑她,心里和鼻尖都是酸酸的,她勉强笑了笑说:“他不懂体谅人……哪有女孩子的一辈子,就这样糟蹋的。”又安慰一脸懵懂悲切的阿萝说:“你倒也不用担心我。我在公主府里,什么都不缺。”
她缺的那一块,无人可知,被她深深掩埋着。尤其今日见到女儿女婿两情谐悦的这一幕,仅存的担忧也消逝了大半。回到自己住的院落,谢兰修盥净双手,细心如雕花一般切着嫩牛肉和牛心,又小心地检视了炭火及香料,才开始慢慢炙肉。
阿萝道:“奴去请公主和驸马来。”
谢兰修笑嗔道:“多事!别去喊。”
她如神机妙算的诸葛亮一般,在第一份炙肉快熟的时候,果然看到阿昀和李盖相携着走进院门,阿昀进门就喊:“好香!”
谢兰修在炙肉上方升腾起的青烟里,分明地瞧见阿昀红润得闪光一般的脸色,女儿家的娇羞,两情相悦的愉快,或许还有刚刚腾云行雨的美快,为她的昳丽再添荣光。谢兰修微微笑着,把两块炙肉一块放进李盖的盘中,一块则放在阿昀的盘子里,笑着对阿昀说:“多吃点,阿娘不知还能做几次呢!”
阿昀边吃边笑道:“烟熏火燎的,阿娘是别老辛苦着做了!不过——”她转头对丈夫说:“这可是侍奉先帝的手艺!你今儿捡着大便宜了!”
李盖笑道:“不过今日吃一顿,明日是要戒荤腥了。宫里刚刚传出来的消息:皇帝陛下,薨逝了。”
谢兰修眼睑一跳,蓦然抬头问道:“怎么回事?”
李盖平常值守宫禁,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稍稍犹豫了片刻,挥手吩咐身边服侍的侍女们都走开,才低声道:“宗爱弑君。昨天的事。消息一直封锁着,但封不久,大约这一两天就要为陛下发丧了。”
阿昀咋舌道:“他一个没根系的宦官,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连弑两位君王?”
李盖的脸色肃穆起来,他一直几乎是垂着眼睛,此刻稍微一瞟岳母的神色,却见她目光灼灼,仿佛见到猎物的神俊苍鹰,凝视着炭火上一块炙肉,却浑然不觉炙肉已经烤焦了。
谢兰修突然抬眼道:“这次,宗爱准备立谁呢?”
“他现在权势熏天,没有办不到的事。大约……”李盖仰起头想了想,“他之前撺掇陛下将四五两位皇子夺爵发到远地,现在大约只有从先帝的侄子里选了。”
谢兰修冷冷笑道:“侄子?他不知道先帝不光有嫡子,还有嫡孙呢?!”却也没有多说,伸手用长长的铁箸把那块焦糊的肉挑出来,毫不怜惜地扔在一边。其他肉似乎也不准备烧了,因为她闲闲地把铁箸搁置在一旁,用手巾擦了擦油腻的手指,才气定神闲对拓跋昀和李盖道:“阿昀,有一个秘密,我要告诉你。”
她未等阿昀说话,已然挺直了腰板,坦荡荡直视着阿昀的眼睛,云淡风轻地说:“我不是你的亲娘。”
作者有话要说:
☆、拨乱反正
谢兰修以异常平静的语调将拓跋焘当年偷梁换柱的事告诉了阿昀和李盖。李盖紧紧揽着妻子,怕怀里战栗的小人儿会晕厥过去。阿昀却比他想象的坚强得多,冷冷问:“阿娘今日告诉我这些,是为什么?”
谢兰修眼睑低垂了一瞬间,旋即又抬起来,她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如水,压制着那股冰冷的暗流:“不为什么。我今日收拾收拾,明日回宫。”
阿昀的嘴唇颤抖着:“阿娘是嫌我不孝?供奉不周?”
“不是……”谢兰修咬牙忍住悲酸,“阿昀,是我夺走了你母亲的命,我没有脸再住在你这里。”她站起身,一步一步坚定地离开。
“太妃!”李盖道,“这是多事之秋!太妃还是先……”阿昀却大喝道:“阿娘!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走!”
谢兰修顿了顿步子。少顷,拓跋昀听见她低沉的声音:“阿昀,不入虎穴不得虎子。不管怎样,阿析总归是我亲生的。你父皇……总归是……和我……”她仰起脸来,让泪水不至于流下来,努力地把每一个字吐清楚了:“有过‘死生契阔,执子之手’的约定!”
她绝然地离开武威公主的府邸,皇宫之中,已经没有她的住处。好在谢兰修与当权的宗爱关系甚好,因而她回宫,也没有被怀疑,一路通畅,就来到了后宫里。飞灵宫早已赏赐给拓跋余的嫔妃居住,如今拓跋余死了,他的后妃亦被驱赶到后面的大院子里,空空如也的飞灵宫连那株已经长到两握粗细的梅树,也被连根刨起了。谢兰修看了看萎顿在地上的死树,什么都没说,对跟从的几员宫中黄门道:“我去瞧瞧冯氏太妃——当年我们关系最好。”
西苑供奉先朝妃嫔的地方虽然也算“宫里”,条件已经差了很多。谢兰修到冯清歌那里时,恰见冯清歌手里拈着针线,细细补缀着一件男孩子的布袍。
“这……是皇孙的?”
冯清歌冷漠地抬头看了谢兰修一眼,便垂下眼帘,把针在头皮上擦了擦,好半天方道:“皇孙?这是什么辈分?如今外头瞬息万变的,我竟闹不清了,谢太妃倒是要指教指教我才是。”
谢兰修默默地看着她又飞针缝补了起来,但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这天日头有些大,陪伴她来的黄门宦官们都不耐烦立在太阳底下晒,谢兰修也很体谅地让他们在阴凉处喝酪浆。好容易一件衣服的绽口缝好,冯清歌扬声对屋里喊:“阿雁,还有一件昨儿个挂破了的,拿出来让我补好吧。”
里头走出来一个小姑娘,比拓跋濬略大些,眉目清俊,一脸的灵气,虽则是宫女打扮,但气宇轩昂却不似宫女。她见外人也不怯,笑眯眯对谢兰修道:“这位娘娘,见着面善。”
冯清歌斥道:“你那么多话做什么?”
阿雁吐了吐舌头,笑道:“皇孙今儿写字写得累了,也想出来玩会儿,不知姑母批准不批准?”
原来这就是冯雁——冯清歌之兄冯朗的女儿。谢兰修上前抚了抚冯雁的头发,笑问道:“你每日随皇孙一起读书写字?”冯雁闪闪眼睛望着谢兰修,带着三分试探说:“我一个微贱的宫人,哪有资格随皇孙读书写字?”她见谢兰修拉起她的手,轻轻搓了搓中指侧边的薄茧,才不好意思地笑着说:“皇孙又没有陪读,只得有时候我愣充罢了。南人的诗书,写得也确实好,读着齿颊生香。”
谢兰修笑道:“你对皇孙好,又爱读书,自然是好的。将来,你嫁给他做新妇好不好?”
冯雁脸一红,却没有忸怩的样子,斜着妩媚的眸子笑道:“我哪有那个福气?”
谢兰修拉着她的手说:“福气原是自家找的,不靠人家给的。”她突然转脸对不屑一顾的冯清歌说:“皇孙承蒙妹妹照顾。老话说:‘马不伏枥,不可以趋道;士不素养,不可以重国。’如今皇孙伏枥已久,妹妹可曾做好让他趋道的准备了?”
冯清歌警觉地问:“你想做什么?”
谢兰修盈盈一拜,压低声音说:“你放心。我只有有万全把握,才敢劳动妹妹。只是这事情,需得先和妹妹招呼好,免得临了乱心慌神,便为不妙了。”她撂下这样莫名其妙的半截子话,转身翩然走了。冯雁盯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了,才附在冯清歌耳边说:“姑母,她长得好像阿濬啊!”
“胡说什么!”
冯雁有些委屈地抬起眼睛,既似在看姑母的神色,又似在回忆谢兰修的模样,最后轻声咕哝着:“真的像啊!”
谢兰修这日最后,才来到皇太后赫连琬宁住的宫中。其时郁久闾太后和儿子一道被杀了,宫中来自柔然的禁卫被宗爱一步步血洗,也正是骚动不安的时候。谢兰修在四处无人的清净的佛堂,看着赫连琬宁念了半天的地藏经,才突兀道:“他弑二君,外间马上会有动作。”
敲击木鱼的声音顿了顿,随后又响了起来。谢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