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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正义又是什么?私心又一定需要摒弃吗?说实话,我没有答案。
谢兰仪和谢兰修的勇气,包括刘义隆的勇气,首肯谁呢?还是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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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文写得那么逼格,其实我很纠结。以后要写傻白甜,才不会那么心累。。。
☆、拂乱云山
一叶小舟穿过雾腾腾的长江,终于到了建康城外的新亭矶口。散穿着布袍的刘义隆从跳板上下来,迎候的人都是舒了一口气。但见皇帝神色如常,只是大约一直没有休息好,眉目垂挂显得有些憔悴,但眸子中坚毅稳笃亦未有丝毫减损,让见到他的人都心安下来。
回到建康皇宫,在太极殿再次确认了各处的防务,刘义隆点头道:“勉尽人事,上苍终不会负我大宋。”
他最亲信的两名近臣徐湛之和江湛在他摒绝了其他臣子之后,依然有些惴惴:“陛下,虽然设计使谢家小娘子鸩杀佛狸,但她一妇人,若是胆小不敢,此计还是无望。”
刘义隆摇摇头笑道:“必不成。她冰雪聪明,当时或被蒙住了,过一歇自然会想明白。”
“那……”两臣面面相觑。刘义隆不做声,扯过案上一张素纸,练字一般细心地书写。其时正是书法艺术百家纷呈的时候,南朝这里尤为推崇王家的书体,便见刘义隆一笔字也是清丽而内隐刚锋,颇有笔力。而见那字却只寥寥:“拂乱云山”。大家都不知何意。
刘义隆简直像提碑额一般全神贯注把这四个字写完了,但紧接着就是潦草地把纸团成一团,丢在一旁。徐湛之待要问一句,江湛却偷偷拉了拉他的衣袖,使了个眼色过去。徐湛之这才发现,自己这位当皇帝的舅舅,勾起的嘴角正挂着一滴水珠,而往上探寻水珠的来迹,却是泪痕。徐湛之不知皇帝触动了什么心事,不敢乱劝。恰好刘义隆也挥手道:“这些日子仍不能放松分毫,大家各自把自己事情做好。勉尽人力,便是对得起国家和自己。余外的,但凭天意吧。”
他面前的“云山”,当是崔嵬的高峰,气势逼凌,让平常人仰望时情不自禁地产生渺小和卑微。但他不是平常人,就算此刻泰岳崩塌,他也不能显出害怕,而应该瞪着眼睛直直地面对。为了对付北魏,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其中大多数路子根本走不通,但走通一条,或许就是生路。
而这乱云飞渡的崔嵬高山,在谢兰修眼中,就是火漆封住的一个小小黄檗纸包而已。
纸包轻飘飘的,不压手,但压心。谢兰修后来烫手似的把这个纸包丢进自己妆匣的最深处,看一眼都害怕,几回要了火盆想烧掉算了,可临了又幡然变卦,重新把纸包藏进妆匣的小屉中。
她想起拓跋焘以前问过:如果她必须在他与太子之间选一个,她会选谁。当时她没有答案,只觉得丈夫问的这个问题实属赌气;现在她开始胆战心惊,怕这个问题一语成谶。拓跋焘曾经真心疼爱过阿析,可是,仍不免走到父子相疑的境地;她也真心依赖着丈夫,可是,若是为了儿子,不敢说不会做出可怕的抉择来。
这天,她看到一只新编好的芦苇筏下水了。不谙水性的北魏士兵在江涛里行了不足十丈,便翻了船,四个人悉数掉在江水里,两个喝饱了一肚子水被捞了上来,两个却不知道顺水飘到哪里去了。
拓跋焘皱着眉头在岸边观看,又低头和李孝伯、古弼他们说了几句话,然后不发一言回到山上的瓜步行宫了。
不出谢兰修的意料,稍晚些,她就被宗爱叫到了行宫里,拓跋焘正在摆弄着沙盘,见她来了,招招手问道:“你说,如果多编些船,然后用锁链连起来,防风的能力是不是会强些?到时候,大船出战,小船殿后运送士兵,建康的战船还好应对吗?”
谢兰修装作仔细地看了看沙盘,然后说:“刘宋水战经验丰富,何况赤壁殷鉴不远。此刻总是东南风为主的。”
拓跋焘捏了捏眉间的印堂穴,那里因为皱眉而鼓起了一大块。谢兰修知道他有些骑虎难下,如今打是打赢了,但是拖在了这里不上不下。士兵们又饿又病,怨声载道,天天都有不畏惧剥皮之刑而脱逃的人,拓跋焘杀人杀得手软,心里大约也有些疲累了。既然地盘吞不下去,在这里耗着也不行,还是早点捞些实惠回平城去,也好避暑。
谢兰修无比盼着他回去,但他无意的一句话却又让她的心思变动了。“要么,还是让龟鳖划淮河以北的地方给我们,然后多要些岁贡,也好犒赏这些打仗的勇士。家里头,也该去看看,阿析一个人,不要有什么事对付不了。”
刘义隆那句瞎话立刻涌到谢兰修心头,她故意试探着问:“听说柔然还不安分?”
拓跋焘未作他想,点点头说:“没事。打了一小仗,阿析退了他老丈人的兵马。”他有些警觉地悄悄瞟了谢兰修一眼,这瞬间的神色落在她的眼里,谢兰修心里便是“咯噔”一响。
午后,拓跋焘在行宫仔细批阅远道送来的奏报:拓跋晃是个好君王的料子,虽然开拓之心不及拓跋焘,但守成之能很不差,北魏的春耕和春牧,无一不是欣欣向荣,一点都没有给前线的拓跋焘添乱。然而,拓跋焘的喜色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多,平城防务的军报,他尤其看了一遍又一遍。
谢兰修在一旁为他烹茶,茶香也正到了弥漫的时候,她正在加水止沸。突然,宗爱匆匆进来,大概是在外头行军,规矩没有宫里那么多,他直剌剌说道:“陛下,平城刚传来的急报:蠕蠕又有进犯阴山边界的,太子取了虎符,带军亲往征伐。事出突然,便没有等陛下批复。太子自作主张领着重兵,若是有贰心……陛下倒是该当心才是。”
谢兰修手一抖,舀下来的沸汤溅了一滴在自己的手腕上,顿时就拿不住水舀了。只听瓷的、竹的、金属的……“叮叮当当”落地的声音。拓跋焘脸色铁青,而宗爱这才看见原来后头隔着的纱帘后还坐着皇帝的妃子。未及说什么,宗爱的脸上已经挨了拓跋焘狠狠一掌,鼻孔嘴角,都滴下血来。
“滚!”拓跋焘跺着脚怒道,“再这么没眼色,朕挖了你的狗眼!”
宗爱心里那个委屈啊!“遇到平城太子的事情,不论缓急先来报于朕。”这是皇帝亲口对他吩咐的。
拓跋焘看着宗爱连滚带爬出去了,才把目光转向谢兰修。谢兰修几乎口吃,举着手中的茶盏道:“陛下……茶水并没有泼……”
拓跋焘看着地上的蔺草席上一滩水渍,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夺过杯子连里头的茶水丢到外面,恨恨道:“你也滚!滚后面去!”
谢兰修瞟了瞟他,既没有害怕的神色,也没有讨好的神色,呆若木鸡一般稍稍收拾了东西,退到宫室后面的寝卧去了。
她恍若不闻外头的一切动静,一个人的时候,眼中忍了很久的泪水终于毫无顾忌地流了下来。她一遍又一遍地凝望着自己的妆奁,那里那个可怕的东西,此刻仿佛会发声似的,一遍又一遍诱惑着自己去取了它出来。“无色无味,只消簪头挑一点点化在水里,就能立时毙命……”
立时就能毙命……
可她还是下不了手。人说最毒妇人心,可再毒的妇人也是因为逼到没有办法才使其阴毒之性的。她诚然爱儿子爱到可以不顾一切,但要鸩杀拓跋焘,还是不可思议的事。总有办法可以转圜!她这样想着。
果然,暮色_降临时,昏昏的寝室门前站着拓跋焘那健硕颀长的身影,光线在他背后,脸落在暗处,只有眸子在荧荧闪光,身影被拉得好长,几乎到了她跪坐的坐席边。谢兰修抬起朦朦胧胧的双眼,跪直身子向他哀告:“佛狸,太子取虎符出征这种事,也不算多么悖逆,将在外,君命还有所不受呢!平城和瓜步千里迢迢的,而平城和阴山却只几日马程而已,阿析自然先顾眼前……”
拓跋焘眸子里的亮光随着他眯起的眼睛而变成了窄窄一道——他不在笑。声音也仿佛钝刀子拉的一样,听来耳朵里有割肉般的钝痛:“嗯。阿析该当先顾眼前,你也是,对吧?”
“佛狸?……”她有些不解。
拓跋焘已经几步到了她面前,一把拧住她的下巴,狰狞笑道:“看看这个,不要告诉我不认识、不知道……”
谢兰修觉得下巴生疼,隔着泪光看拓跋焘的手中,摊开的粗糙的手心里赫然一块玉珌,春水似的碧绿色,雕着螭龙纹,莹澈得一点黑瑕斑纹都没有。谢兰修正觉得茫然,拓跋焘冷笑道:“你不认识么?这样一件珍贵的剑饰,大约也不是等闲人能有的吧?怎么会落在山下庵堂里你的坐榻之下呢?”他逐渐逼近的眼睛里闪着危险的光芒,手指用力得毫不顾惜她的承受力。
谢兰修怔然间也觉不出疼痛,心里轰鸣如雷:这是男人才有的物品,这是刘义隆的东西!她怎么说得清呢?!
这个口口声声说对她“有愧”的人,栽赃她!
作者有话要说: 往死里黑……
☆、望峰息心
“佛狸……”她声音喑哑,她想对他说实话,她想告诉他她的挣扎与苦痛,而在挣扎和苦痛时,她才能反思出的、来自内心的真实声音。
可是她的佛狸已经不愿意听了,他冷笑着:“南边的人阴险狡诈,谎话连篇,怎么能信?底下,你不必说话,好好听着就是。听完,再解释给我听。”他还不忘加上一句:“看你说谎的功夫如何!看看阿析得到了你的哪些真传!”
他爱屋及乌,他也恨屋及乌。想到儿子,谢兰修更有毛骨悚然之感——她一直乖顺地做他的小女人,如今,他翻脸了,她还剩什么?
拓跋焘大声传唤来身边的人,包括脸颊还一片青紫的宗爱,寝宫里被灯烛照耀得明晃晃的,外头漫天的微霞,霎时显得一片黯淡。谢兰修惶惶然跪坐在灯光下,一点闪躲逃避的余地都没有。负手立在她面前的男人也是这样,傲然地抬着头,露出不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