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穆怀春感到我向后滑,便反手按在我背上,往身后压了压,且不怎么认真的敷衍我,“因为女人爱上了她嫁的人,小鬼是不会明白的。”
我盯着狭道两旁的白絮发呆,而后笑道:“小鬼我明白,小鬼我已经由内而外的熟透了。”
我想他根本还当我是个孩子,在他耳畔我和小豆子的话没有分别,都是胡闹的童言童语,所以话到这也就停住了。
此次走的是回头路,直达襄阳城,我当即想起蛮空派还在城中,倘若这是穆怀春的算计,那么找过眉君道人,下一个便是卫小川,在后面是骆生,我自然希望骆生与他的妹夫能平安处事,皆大欢喜,一笑泯恩仇什么的,但依骆生这三年对穆怀春的怨气来看,和平尚无定论,因此我算计着如何让穆怀春入了襄阳城就足不出户。
我前脚踏回襄阳,后脚就往马后栽,穆怀春伸手正刚好捞住我,他将手按在我的脸上,“这么冰,大概染了风寒。”
吹了一路的风,脸能不冰吗?我盯着他好看的鼻梁笑,刚笑完就真的染了风寒。
吃了两服浓药不见好,夜半我病情加重,咳的头晕目眩,几乎要断气,穆怀春套上长氅开门就要出去,甚至明知药铺已关,还是硬着头皮认真道:“我去买药。”
我问:“你是被我吵的睡不着吧?”
他点头。
“其实我也被我吵的睡不着哈哈哈咳咳咳咳咳……”
穆怀春说病了却还好精神的女人,在他所见所闻中我是头一个,我趴在他肩头,看着他在朦胧远灯衬托下细致的上唇,仔细想了想,他方才的确说的是女人。
华灯不休,城未眠,走了小片刻,穆怀春便坐在路边高椅上,朝小老板要了一壶浊酒一叠卤花生。
老板冲我扬起下巴,“背上那位要不要来点什么?”
我擦擦鼻涕,点头。
因为只是个木车推着的小摊,因此唯有一条扁长的榆木椅,左也是人,右也是人,我只能坐在穆怀春的单边腿上,捧着碗使劲吃,隔壁两位不时传来几句话,竟和苍崖门有些关联。
“听说是苍崖门归顺了伏羲教,这可是个大事件。”
我从瓷碗边沿偷偷看着那两人,心头七上八下,穆怀春侧过身挡住我的视线,“你给我好好养病,自己把眼睛耳朵关起来。”
他喜欢强我所难,先不论耳朵是不是能关的上,纵然五感都没了,我心里还是会担心骆生,我虽然早知他和伏羲教的事,却不相信我的哥哥会如此明目的归顺舜息,他曾说过,每个人都有一截被三味真火烧成的筋骨,绝不轻易对人低头,可正因如此,我才对硬碰硬的事更加害怕。
我仰头对穆怀春说:“等我回到浔阳,会不会就没有家了。”
他将酒停在嘴角,短促一沉吟便对隔壁两人道:“敢问这种风言风语从何处听来的?”
二人指了指东头:“客栈里。”
那客栈不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高处有个悬台,参差几男几女,各有所顾,吹拉奏乐却是为了配合为首那个女人,她披着一尺鳞光白布,从头顶垂至脚踝,像个破不开的白蛹,半空灯火不明,看不清他们的脸。
女说书人字里行间都是江湖事与人,无论是当今人还是老前辈都被她一一拈来,细细盘点,穆怀春摆头,说这等胡诌他肚子里也有一堆,除非脑袋空空如也才会相信她的话,被他稍稍一说,心里就有了极大的安慰,觉得骆生的事一定也是胡说八道的,我们正准备就此撤走,却听那说书女人道:“今次本是时间到了,我却忽然来了兴致,想多聊一人,聊一聊穆四少。”
我本不想这样趴在穆怀春背上,听别人说他的里外,可他却主动驻步了,仰头看他,他皱起眉。
那说书人道,穆四少本名穆怀,单字一个春,出江湖后自名穆怀春,他生在浔阳城穆府,出生头一日其亲母梦到有大仙踏七彩祥云送男婴登府,当即大喜,偏生穆老爷信佛不信道,一听儿子并非观音送子便将他强行送入佛门寄养,父子之间从此平淡如水,十六岁起,穆四少远佛门近江湖,鲜少回府探望,最后一次归去是三年前老爹为他娶亲那日,可惜却着魔杀了全府人。
穆府灭门的事我一直掩在心里,与穆怀春心照不宣,从不提起,此时他若有些表现也叫人安心点,偏偏现在平静的让人害怕,他低声道:“你看这说书人像谁。”
从进门起我便觉得这说书人声音耳熟,却以为是错觉,当下被他一提,果真觉得这声音与我脑中另一个声音近乎相似,我分明不久前还在密室中与她隔着烛火对望。
“啊,是小莲,她是伏羲教的人。”
此地不能久留,穆怀春背着我往外走,客栈的门却忽然合上,回首去看,那是我头一次眼见那么多活死人,半空天狗正食月,他们溃烂到难以掩盖的脸因失去月色而曝露于世,满堂听客,竟无一是活人。
小莲带着那几人从高处轻盈落下,穿过那些失魂的活死人正停在我们面前,她说:“万般荣幸,穆四少此人正在我面前,可怜他多年东奔西走却未能有人识破其中酸苦,被人灭了满门,痛心疾首但不能手刃仇人,对身畔的人亲而不敢近,生不如死,人生大悲莫过于此。”
我觉得她实在过分,然而穆怀春却沉默不语,我想起高空掠过的北雁,明明高处不甚寒,却从不嘶鸣。
她转而看着我,毫无感情道:“你这丫头还在?说起话来中气不足,看不出有什么能耐,往后苍崖门只靠你,可靠你又能怎样?”
我慢慢呼吸,却到失去力气,“你告诉舜息,骆福如不死,苍崖门就还在。”
她笑起来,越来越深,几乎到蹊跷,“你怎么不自己对他说呢?”
她说:“你真是傻乎乎的可爱,三年过去那么多事故中你还没想过吗?”
她还说:“我的舜息大人在你夫君身体里。”
我微微一愣,忽然觉得胸口空旷,一阵凉风,身子就要沉下去却被穆怀春单手撑住,他在漫长的沉默中突然举起剑,指着对面窗外被吞掉一半的明月,那已是棕红的一圈,像干涸的一滴血,他宣誓一般的说:“小鬼,如果过了今日这一劫,我再好好与你说,行不行?”
我紧紧环住他的手,将脸埋在他衣襟后,“只要过了这一劫你还在,我就听你说。”
一语落地,骤然间刀光成屏,可无论如何厮杀,活死人也还是拖着破旧的身体向他扑来,持久之下他已渐见疲惫,在不死的死者面前无能为力,占了下风。
他用剑在身前扯开一条直线,剑尖所到之处污血溅起,剑垂地暂且收势,他将我从肩头放下,用大氅裹上来,方说了第二句。
“我想最坏的打算是写一封休书给你,离我远一些一定无害,你看呢?”
我终在那一日知道,我没正经的坏蛋脸夫君并没有比谁活的更快活,什么幸福美满自由洒脱都是我的臆想。
我摸了摸他微露胡渣的温柔侧脸,“不,不走,我在这里等你说说最好的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八
我此生从未如此平静过,以至于他放开我的手去挡小莲那一刀时,我竟看着剑与剑之间的火光有些发痴,我不知是何时喜欢上了他,也许在他揉着我的头唤我的时候,我喜欢上了他忽然的温柔,也许是在他拽起我骂骂咧咧的时候,我迷恋他一如既往的凶悍,也许是怪他半夜起身给我留下的那个背影,坚/挺又沉着,我从不知道找一个爱人的理由是这么困难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如此相信一个人,能相信到在混沌时寸步不离,把生命都托付给他,也许世事不如人愿,往后沧海桑田,一切最终是虚度光阴,我却觉得,即使终有一日我体会这些道理也还是不悔相信过他。
但我所料想也是害怕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白色的月盘消失在天境,穆怀春的身体在伏羲教教徒的依次强攻下逐渐失去气力,他坚持握着剑,身体却难以自制的颤抖。
舜息的力量在觉醒,一个灵魂要将另一个灵魂禁锢在黑暗中,也许一旦被击败,穆怀春就再也回不来了。
适时,两个影子破门而入,连番接下伏羲教教众几下袭击,随后一人摔出一颗红丸,红丸在落地之时喷出滚滚迷烟,这二人便带着我们离开。
此时扛着我大喘吁吁的正是千狐老人,老头冲我尖酸道:“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帮徒弟的忙,还帮他的仇人,我找抽。”
聂子胥的目光在我脸上停住,带些笑意:“师父他总是这样,念了多少年,也没真要取穆四少的命。”我点点头,随他匆匆一笑,见了其本尊我才明白为何当初老头的易容会被穆怀春识破,因为真实的聂子虚虽是独眼,神色却十分和善,酒窝更是嵌在两边嘴角,仿佛水中的温柔涟漪。
我们四人进入幽色竹林,竹林深处有红砖碧瓦的宅子,当下只能留住。
安顿一切后,我才得知,聂子胥受穆怀春此托是在半年之前的事,那时穆怀春忽然出现,不但与其邀约半年后襄阳城内见,更请他去偷平阳王府压宅之宝镇魂玉,聂子胥站在我身边轻声道:“穆怀春与舜息之间的事,只有我和你知道。”言下之意是心知肚明的人不要提,而镇魂玉的作用可想而知。
只隔着一面墙,可他们没让我去看穆怀春,那之后我就彻夜不能安眠,竹海的湿气不给喘息的压下来,一旦下起雨便没完没了,仿佛要一直下到下一世。
这日千狐老人与聂子胥同去找小豆子,我靠在穆怀春的睡房门外,想听听他的声音却满耳都是落雨声,我竟头一次没有勇气去见一个人,害怕到让自己绝望,谁知门却突然开了,一瞬没站稳脚跟,栽到了他怀里。
我慌张的要站直,却被他按在怀心。
他的声音沙哑:“死丫头,他完了。”
我大惊失色,他的身体却轻颤,笑了,仰头看他,还是一张坏蛋脸,踹了他数脚又从屋外打到屋里,直到被他压在床上,按住双腿我才肯安静下来。
“知道什么样的蚌珠最值钱吗?”
“你这混蛋啊,是时候说这些吗?”
他说:“是红色的蚌珠,像阿福的眼泪一样。”他垂头笑着我,擦着我侧脸上干涸为红痣的一滴泪。
我狡辩说不是眼泪是溅上去的血,他却没应,只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