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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占地最广,养护最佳的,自然当属牡丹。
或数十丛植,或近百成群,几乎将整个花园占去了三分之一,此时正当季节,恰是姹紫嫣香气烂漫,放眼望去,几乎处处都是国色天香,鲜花似锦。
如寻常些的赵粉,凤丹等,便植于道路两侧,而一些较为珍贵的品种则用太湖石圈起来,只可远观,不可近玩。至于那些稀世珍品则用花盆养在花房之中,若非主人带着,常人难得一见。
而花园里的花房,却是设在一处别致之地。
乃是花园中心有百亩碧湖,湖中建有小岛,岛上自然是花木亭阁,极之精巧。
花房便设于小岛的一侧,占地半亩,乃是修成长亭样式,屋顶皆用明瓦,可透阳光。
而小岛侧面有玉带桥横卧湖上。人行桥上,湖光天色,尽收眼底。
此时的姚露带着姬满,还拖着一只小豆丁,在花园走了半圈,最后上了小岛,进了花房,驻足在两株牡丹花树之前。
这两株花都生了数十个花苞,其中亦开了一两朵,那盛开的花朵幽幽吐芳,粉中透蓝,阳光下仿佛蓝色的美玉一般,而花蕊却是如同点金般的明亮,可不正是有名的珍品蓝玉么?
两个小伙伴围着这两株蓝玉赞叹欣赏。
话说其实往年她们也不是没机会看,只不过那时成天不着府里,哪里有闲心停下来看花斗草,也就是今年,另外的小伙伴们被拘住了手脚,她们两个又各有所惧,这才收了心,在府里呆得时间长些罢了。
姬满赞叹两声,饶是性子大而化之,此时也不由得心生羡慕。
姚家还是不愧为百年世家啊,这般的好东西,也就她们家才能养得起了。
“这两株便是曾经分出花芽,送到宫中献给太后的蓝玉么?”
姚家嫡支人丁不旺,家风清正,这么多年也从未出现过什么不肖子弟败害,所以多年积累下来,真真的富比王侯。
有些好东西,就是宫里头都不见得有呢。
姚露笑眯眯地点点头,“可不正是。我家祖父,把这两株蓝玉,看得跟宝贝一般呢!”
看到小伙伴那羡慕的眼神,姚露又加了句,“瞧,当初太后得了蓝玉,又赐了一株御座金,呐,就在那边!”
这御座金虽然没蓝玉珍贵,却因是太后所赐,因此姚家也珍而重之地养在花房之内。
这两个聊着天,跟在姚露身边的泽哥儿迈着小步子,一点点的往前蹭。
那看守花房的老仆立时紧张地盯着这小家伙,生怕一个不慎,就被这小少爷给掐了枝芽花叶去。
泽哥儿站在牡丹花下,个头还没花丛高,却是仰起脸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好想掐一朵下来’的渴望。
“泽哥儿站远些,这屋子里的花可都是不能碰的,知道吗?”
据说自家爹爹要举办什么牡丹花会,这些珍稀品种可是重中之重,万一被泽哥儿掐了花去,那受罚的可不是自己这个小姨?
泽哥儿眨眨眼睛,很是乖巧地歪着小脑袋点了点,“嗯,我知道,这里的花儿都是祖祖喜欢的,泽哥儿只看看,不能摘,不能摘!”
一边说,一边还把两只小手背到身后,左右歪着脑袋来回看,可一双眼睛里还是赤果果地透着不安分的想法。
姚露瞧得好笑,伸手把小家伙抱起来,“外头那么多的花儿,随便你掐还不成?你这小家伙倒是会挑,哪个最贵就看上哪个!”
泽哥儿赶紧辩解道,“泽哥儿不掐花,泽哥儿只看看!”说着手足微挣,就要下地。
哎呀,这个蓝色的花儿实在太漂亮了嘛,手好痒怎么办?
姚露总觉得再呆下去,泽哥儿肯定会原型毕露忍不住啦,便抱着不安分的小家伙,招呼着姬满往外走,“走啦,走啦,小姨带你去喂鱼儿去。光看花有什么意思?”
泽哥儿还在看花儿和喂鱼之间挣扎,就瞧得花房的入口出,有仆役挑着一担水桶走了进来。
一直跟在小姐小少爷身边的老仆瞧了便呵斥道,“安三郎,见了主子们还不赶紧回避!”
就这般挑着水桶直眉楞眼地冲了过来,万一把水洒到主子身上可怎么办?
要知道姚府里的主子们衣食样样精致万分,只怕主子们一身衣裳的钱,自己这等值守花房的仆役一辈子的工钱都买不起哩,这安三郎又是个野路子,到时候惹了事还不是要连累自己?
这时三人才看清挑着水的仆伇却是一位少年,面目平凡,被训斥的微微垂头弯腰,远远地退到了一侧,为主子们留出路来。
姚露的目光在那仆役面上一扫而过。
身为一个喜好美貌事物的花痴女,她的格调可是相当挑剔的,模样平常的少年,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姚露正待收回目光抱着小侄子闪人,可眼角间无意中扫到了少年的身材,不由得脚步便慢了几分。
咦~
等等,这少年,倒有一副好身材啊!
这宽肩细腰大长腿,形状美好的胳膊毽子肉,就算裹在定国公下等仆役统一穿着的灰色短布袍下,还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地吸引了姚露的注意。
这般的身材,即使背上压着满满两大木桶的水,也是力量与美貌的结合啊!
☆、32。 醉翁之意
话说有这般的好身段,却生着一张平凡的脸,这可不是暴殄天物嘛?
姚露心里有些惋惜,却不过略多瞅了一眼,便要迈步而行。
就听见身侧的姬满却是惊讶地叫出声来。
“你这小哥好大的力气。”
姬满是京城四姝里头最爱习武的,她可是知道,这两大桶的水分量绝对比她平时习武练劲道的那个石锁要重上不知道几十倍了,可这少年一路走来,脸不红,气不喘,下盘沉稳,步态虽说不上轻松,却没有不支之相,足见得气力非同一般。
姚露听得小伙伴这般一说,原本迈开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一打量之下,果然也发现了这少年的异样。
那少年放下水桶,恭身向二人行礼,低低应道,“多谢小姐夸奖。”
少年声音微微喑哑,听起来绝不是姚露喜欢的类型,姚露被勾起的兴趣又被减灭了大半。
便随口道,“你叫什么名字?看模样似乎有些面生啊?本小姐没在府里见过啊。”
先前那位老仆赶紧恭身作答,“回二小姐的话,这个是安三郎,新来府里才三天,因原本的粗使杂役老王病重了,这些活作不了了,便荐了他远房的外甥来顶替……”
那老王虽不过是个粗使,可做活不惜力气,这花房里的重活计可都是他干的,他这一病,花房里好些活可不就没人做了,老王送了管事几包山货,还请自己喝了一壶老酒,为他这个远房的外甥关说,这挑水担土的在定国公府又不是什么轻省活儿,拿的月钱又少得很,因此管事的也就点头答应了。
而这个安三郎,倒是跟老王的性子有些像,都是死干活不多话的,有了这少年,倒是省了他不少的力气,如今见二小姐动问,他生怕这乡下少年不懂应对答话,惹恼了主子,便赶紧出声相帮。
姚露瞧着少年垂首低眉,两手紧握着贴于身侧,瞧着似乎很是紧张,心里又觉得有趣,便问道,“你这水是从哪里挑的?可是湖里头么?”
定国公花园中的小湖足有几百亩,湖中植着几种莲花,西岸边上还生着一大片芦苇。湖中水质清澈,平时不许闲杂人等靠近,就是怕污了湖水,不过,也拦不住雪雨,这小湖地势又低,因此湖水中倒有大半是雨雪积水。
“回小姐的话,这些可不是从湖里挑来的,是从泉眼那边挑过来的,这牡丹花儿娇贵,比旁处的花开得都好,也有那泉水滋润的功劳,因此花房这头浇花,用的全都是泉水哩。”
回话的又是那位老仆,少年仍旧低眉垂首,惜言如金。
姬满瞧着花房中数百的花盆,不由得咋舌。
“全都用泉水浇,那光每日挑水,也是个力气活呢!”
姚露本来不过是闲着无聊,想逗弄下这位身材不错的少年而已,不过看到少年容貌着实不起眼,而且性子沉闷,连回话都是老头子代答,顿时大感无趣。
便又随口勉励了几句,随手赏了个银角子给老仆,叫给他二人买点心吃。
姚露这才抱着泽哥儿出了花房。
姬满笑道,“难怪你家的牡丹开得格外比别家的好呢,看来这秘决还在于泉水啊。”
姚露挠挠脸,一脸迷糊,“这个我却不知,小姬既然知道了这个秘决,回去尽可以在自家花园子里一试嘛。”
“嗐,试什么啊,我们家吃的水都还不是泉水哩,更何况用来浇花!”
也只有定国公府里,才能这般奢侈了。
二人边走边说,姚露抱着的泽哥儿忽然就叫了起来。
“泉水,小姨,我想喝泉水。”
姚露其实还真没注意过自家饮食都用的是什么水,此时听泽哥儿一说,便哄着泽哥儿道,“好好,这还不容易么?”
便回身吩咐那少年,“将那泉眼里的水,也挑一担送到……”
正要说熹春院,目光四望,扫到岛中心建于最高处的快哉堂,想起从前自家祖母和祖父经常在那儿闲坐品茗,赏湖光风景。快哉堂里,自然是有小茶房的。
“送到快哉堂去吧。”
老仆连声应了,催着少年再去提水。
姚露和姬满闲庭信步,拾阶而上,到了最高处的快哉堂,见是一座小院,阁子一座,偏房两间,还有个小茶房。
也不知是否因为近日就要办花会之故,阁子内一尘不染,从前祖父祖母最爱坐的座椅都是光洁如新,小茶房里生着火,有一个小厮在看着,见有主子前来,赶紧趋前来伺候。
泽哥儿跟着两个姨姨跑了大半个花园,虽然有时是被抱着,但自己跑来跑去的也累了,此时十分老实乖巧地坐在小姨身边,伸着小胖手,自己抓了点心啃得好不开心。
姚露一指点在泽哥儿的胖额头上,“你个小吃货,见了饭就喊饥,听见水就叫渴,且慢些,等你要的泉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