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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这表妹很好。姓甚名谁?”皇帝问。
“姓阮,阮珍珠。”慕氏说。
皇帝撑着头,默念,“阮……珍珠……”
“还不快来参见陛下。”慕氏轻声说。
珍珠如梦方醒,匆匆敛裙理鬓,行礼上拜帝王。还好,规矩她懂得,没有露怯。
“秀,你记着,未央宫那盆绿云春兰,赏她。”
御前女官温声应下。
“唷,姑娘还不快谢恩,这盆绿云,是陛下亲养的,皇后要,陛下都没舍得给。”吴应和眉开眼笑道。
“真啰嗦。”皇帝淡淡。
“谢皇上。”珍珠轻声说,拜了拜。
皇帝笑一笑,“罢了,朕也是兴之所至,全当是见面礼吧。”
众人见状,皆低头不语,各怀心思。
是夜,设宴桂阁。那一种风流繁华,琴瑟笙歌,不消多说。
秦州著名清乐坊的舞姬助兴。领舞之人,粉袖罗裙,纤腰盈盈,眼含秋水,眉若笼烟,好个美人儿,不住脉脉望向皇帝。
皇帝下了特旨,命珍珠陪席。她不是坐在席间什么地方,她坐皇帝身边。
陈瑢,慕氏,程将军在右侧陪席。秦州官员坐左侧一排。
陈瑢只是沉着脸喝酒。
“三哥喜欢你。”皇帝小声说。
“舞姬也对您有意。”珍珠很平静。
“朕不信你是慕氏表妹。”
“奴本也不是。”
“你是谁?”
“奴来自青楼,王妃觉得奴出身有碍观瞻,才赐奴远房表妹的身份。”
皇帝淡淡挑眉看她。
“奴不是接客的姑娘。”
“朕没有去过勾栏,不懂这里的门道。”
“您当奴是青楼掌柜便是。”
“掌柜……可你看来年纪也不大。”
“陛下亦是少年天子,也将偌大一个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可见能否做事跟年纪无必然关系。”
“这话虽然是奉承,可我得承认很动听。”
珍珠笑笑。
“朕明天上午游西市,你也同去。”
“是。”
宴后,珍珠回燕云楼。此时玉兰开的正盛,大团的白色花朵,铺天盖地袭来。珍珠低头踏着落花走,忽然半途出来一人,黑影幢幢的,吓了一跳。
“是我,别怕。”陈瑢自阴影中转出来。
珍珠抚着胸口,看他。
陈瑢神情很落寞,“你们相谈甚欢。”
“皇上很平易近人。”
“你喜欢他?”
“不至于。但他确实很迷人。”
“你可以不用这么诚实。”
珍珠笑笑。
“你还是不愿意跟我?”
“我说过,我不当妾。你又无法摆脱慕若仪。还有什么好谈呢?”
“他也有皇后。”
“与我何干,我对他没有想法。”
陈瑢默默看她,“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我累了,我要回去。”
陈瑢退开一步。他永远这么有风度,即使生气,也还是有风度,珍珠心痛。
她没有走。
“其实你对我,也不见得是爱。你只不过在我身上寻找故人的影子。我不会跟你,因为你已经被那个影子蒙蔽了双眼,你什么也看不见。你看不见我。”
“珍珠……”
珍珠抬起脸看他,“王爷,等你彻底忘了那个影子,我们再作计议。”
“那个影子——皇帝也无法忘掉那个影子。你不能因此怪我。”
“难道该怪我吗?你们忘不掉那个影子,该怪我吗?我又招惹谁了?凭什么我活该充当别人的影子?告诉你们,本姑娘没有兴趣!”珍珠狠狠推开他,跑掉了。
可耻,真是可耻,早知道他是因为故人才接近自己,如今却又难以承受。她讨厌这样。
眼泪漫上来,珍珠步子踉跄,回到燕云楼。
“再也不要活在容家的阴影之下,再也不要。”珍珠心中默念,眼泪流了一脸。
真是彻夜难眠。她怔怔望着床顶帐幔,碧纱帐,轻微一点风,便吹得动荡不安。
☆、五
挨到天亮,珍珠起来梳妆,眼神空洞地看着镜子,容颜憔悴,身心疲惫。
搽再多胭脂也没用。
吴应和来接她。一见,唬了一跳,忙问:“姑娘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要不叫太医来瞧瞧?”
珍珠笑一笑,“不用了,我不是生病,只是昨晚没睡好。”
“唷,您可千万保重身体……陛下这可记挂您呐。”吴公公说话声音很大。
“是。”
吴应和眯起眼睛,笑道:“姑娘,开心点儿。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咱们就要给您见礼了。”
珍珠低头不答。
马车已在王府后门。皇帝一身墨色锦袍,瞧上像是一位富家公子,但那种雍容气质,却难以掩饰。
珍珠见了礼,皇帝见她形容憔悴,想询问却又犹豫,最终没有多言,只是亲自携她上车。
“我们今天是微服私访,不可声张,你不可称我陛下或是皇上。”他挑了一个无关咸淡的话题来说。
“是,那该如何称呼您?”珍珠小声问。
“叫我公子就可以了。”
珍珠笑一笑。
“你笑什么?”
“可是城里太多人认识我。”
皇帝不语,从雕花楠木匣子里抽出一副面纱,紫色的,似云一般,“朕早有准备。”
珍珠接过面纱,笑,“您考虑很周全。”
西市主要售卖古董字画玉器之类。秦州人民有两大爱好,一是逛西市,二是逛青楼,不论何时,这两处地方总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常。
皇帝正在一个摊位前看印章。
卖家瞧他气度不凡,定是一位金主,立刻上前攀谈,“公子,喜欢就买下来,这是上好的梨花白,您想要什么字,当下就能帮您刻。”
皇帝将印章掂在手里,似有喜欢之意,“怎么卖?”
“十两银子,不贵。”
“如何能值十两银子。”珍珠在面纱后,淡淡说,“你看我家公子不是本地人,就敲他的竹杠。”
“哟,这位姑娘,小的可不敢。那您瞧,几两合适?”
“三两。”
“三两太少,最低五两。”
“四两。”
卖家看珍珠是老手,咬咬牙,拍了拍大腿,“成!开门生意,讨个吉利,不赚钱。姑娘可真厉害。”
皇帝面露惊诧之色。
珍珠知道他是皇上,根本不在乎这点钱,但她今天心情很差,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
皇帝却觉得很有意思。“这里很热闹,可见人民生活还过得去,尚有余钱买这些。”
珍珠一怔,笑了笑,“是,大家生活都很过得去,我倒没有想到这一层。”
“我父皇身体还硬朗的时候,也常微服私访,但他说那时,他只敢去菜市场看看,看大家都买什么菜,是否有很多人买肉买酒。”皇帝说。
“您二位都是千古难得的好皇帝。”
“哪有什么好与坏,历史只有成王败寇。”
珍珠不禁抬头。他面色很坦然。
在西市逛了一个上午,又买了一副柳致章的字,一支红玛瑙发簪。
皇帝心情极好,将玛瑙发簪送给她。
珍珠并不推辞,谢过后便簪在云鬓中。
皇帝欣赏片刻,“难得你淡妆浓抹总相宜。”
珍珠低头,“是您将我看得太好。”
秀总是默默凝视珍珠,脸上带着娴静的笑。
回到王府,慕氏迎上来,笑道:“陛下请移步绛云楼用膳。”
皇帝点头,仍不忘跟珍珠说话,表现十分亲密。
午膳多是秦州民俗小吃,仍有歌舞助兴,舞姬换了一个,姿色却不减。
珍珠仍陪侍在皇帝身边。
赐毕酒,皇帝笑说,“三嫂,我竟不知你还有一个阮氏亲族。”
“是,您不知道也正常,阮家虽是书香世家,但从不入仕,他们家的人,真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慕氏陪笑,“我爹常说,阮家的男人,书都读呆了,只有女子尚且出众。”
皇帝转着酒盏,“是,女子很出众。”
珍珠淡淡打量这位心思玲珑的王妃。
陈瑢说慕氏无趣,珍珠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这样心窍玲珑的一个人,怎会无趣。
是他的心,不在她身上而已。她再好,他也看不到。
珍珠不由黯然,他对自己也无非是留恋那一点影子,谈什么情意。
她将面前的一盏酒仰头喝尽了。
是夜,皇帝亲自去燕云楼看她。
珍珠正在灯下看琴谱,只穿一件半旧百花纱裙,不施脂粉,云鬓松散。
匆忙中见驾,她脸上不由泛起淡淡红晕。
皇帝走过去翻看那本琴谱,像是看进去了,半天没有说话。
过了一盏茶,皇帝吩咐吴应和出去。
珍珠一直低着头,看脚下那一小块地毯上的花纹。
“珍珠。”
珍珠抬头。
皇帝沉吟很久,才慢慢说:“朕想带你回宫——”
这不是一句询问,他只是平静地通知她。
珍珠心情十分平静,平静地想起婉香,想到陈瑢……
没关系,还会再见的。再见时,她会荣光无限,婉香会为她骄傲。
她打定了主意。轻声道:“是,能侍奉您,是奴几世修来的福气。”
“很好。”皇帝笑逐颜开。
他拿出一方白玉印章,正是上午买的那方,他放到珍珠手里。
珍珠拿起看,只见上面已刻了字——“珍珠夫人”,瘦金体,美极。
“朕明天会跟阮家人见一见,”他顿一顿,“你自己是否还有什么家人?”
珍珠沉默片刻,抬起脸,“没有了,只有恩人要去谢一谢。”
☆、六
一切都顺利极了。由慕氏安排,珍珠跟她传说中的父母相见,皇帝对他们礼遇有加,一切都在祥和虚伪的气氛中顺利进行。
应付了大半天,珍珠略觉疲倦,回到燕云楼,对镜卸妆。
陈瑢进来,面色阴沉沉的,不发一语。
珍珠从菱花镜里看他。
“我并无亏欠你,你不必摆这副脸色来看。”
“是,你从没有答应过我什么。”
“你一厢情愿将我认作你旧爱。”
他沉默。
“其实,我也没有那样喜欢你,你对我抱什么感情,都无所谓。当然,还要多谢王爷提携。”珍珠淡淡说。
“你毫无心肠。”
“彼此彼此。慕氏对你深有感情,你一样视而不见。”
陈瑢走近她,“珍珠……”
珍珠别转脸,“别作深情,也许明年,你就忘了我。”
“我永远不会忘了你。”
珍珠不响。
十日后,珍珠跟随皇帝返京。直至临别前一夜,她才鼓起勇气去见婉香。婉香对这事,半忧半喜,忧的是珍珠从此要一个人,受了委屈也无人关怀,临安那样远,她却连个知冷知热的亲人都没有。喜的是,她将是尊荣无限的皇妃,以后这世上能欺负她的人,并不多。
珍珠笑说,“妈,你也太婆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