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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不懂,为什么这些人,拼命想知道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事,知道未来的事,真的很好吗?对她而言,只有无限的痛苦。
「……是这样的。」李二叔跪在纳福跟前,缓缓道出往事。
「八年前,我仗著年轻气盛,杀了调戏我妻子的官员,为了躲避刑责,只好远走他乡,在没有饭吃的情况下,只好入了山寨当盗匪,最近两年,听说家乡闹灾淹大水,我很想知道,我妻儿他们是否安好?」李二叔伏在纳福的脚边,痛哭失声。
纳福抿抿唇,清冷的水眸不再冷漠,她主动伸出掌心。「把你的手给我。」
「喔。」李二叔依言照做。
纳福闭上双眼,屏住呼吸,将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他的掌上,轻易地,她掌心逐渐发热,也看见他的过往。
看见他与妻子相互扶持,也看见他为了妻子教训恶棍,甚至看到他一路艰辛逃到山寨来讨一口饭吃。
「天啊……」站在窗外的虎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只见纸窗上,纳福的掌心附近,映出一团火红。
一时之间,他呆住了,嘴张的老大。
然而随著时间的往後推栘,纳福也愈来愈费力,下一会儿,她出了一身汗,冷汗从她额前滴落,脸色益发苍白。
半晌,她喘了几口气,虚弱地睁开眼。「你的妻子已死,在你离开后不到几个月就死了,几个孩子也没撑下去。」
「啊……」李二叔双腿一软,瘫坐在地,睑上充满愧疚。「是我害了他们,早知道我就不要离开家乡,要不是我……」
此刻,在纳福跟前的,是一位深爱妻儿的父亲。
他无助痛哭的样子深深勾动了,纳福脑海中,一段怎么也不愿回想的记忆。
她记得当时爹也是这么在她面前痛哭,他哀求她、乞求她、求她成全他和娘,於是她心软了,她也答应了……
可她却後悔到现在。
强忍住几欲夺眶的泪水,纳福咬著嘴唇,伪装出她惯有的冷漠。「我只能告诉你,你尚有一女在人间,她寄身青楼,其余得靠你自己。」
「真的吗?这是真的吗?」李二叔慌忙抹泪。
「你回去吧,我累了。」纳福惨白著脸,身子再度不适。
「好、好,我马上离开,多谢福娘子,这是我仅有的积蓄请福娘子笑纳。」李二叔满怀感激,从怀中掏出两个金元宝,恭敬地捧在掌心呈给纳福。
「不用了,你留作盘缠,将来你会需要更多的银两。」
「多谢福娘子,你的好心,一定会有好报,我会求菩萨,降福在你的身上,多谢、多谢……」
李二叔一路谢个不停,直到出了房门,还是继续道著谢。
瞧自己不过使了一点力,就能让人感谢至此,纳福的唇角勾出一抹淡笑。
不过,隐隐作痛的身子,却是让她拧紧了眉心,纳福虚软倒卧在床榻上,蜷缩起剧痛的身子。
她根本就不该心软,明知到她虚弱到……随时可能死去,但无论如何她都要撑到,亲眼目睹仇人死去才行。
「福姑娘,你睡了吗?」
房外猛地传来虎儿焦急的嗓音,她早已无力开口。
「唉,福姑娘……能不能求你,别告诉师父,今晚我失职的事,师父明明交代我要好好帮你守门,我还让李二叔扰了你,真的很对不住。
如果师父知道这件事,铁定要把我赶出寨,求你了,下回我也一定把人赶得远远的,不会让他们打扰你,你放心,我已经将名单誊出来了,等师父回来,我就交给他处置,你就帮我这一回,好吗?」
刁不害吩咐他来的?
纳福有些惊讶。难怪几天下来,那些人还没爬进她的屋子,就先给吓跑了。
他倒是想得周全!
等了半晌,房里依旧没有反应,虎儿著实急了。「福姑娘,我求你了,你一句话就能要我的命,我真的求你了。」
渐渐地,如蚁啃咬的剧痛消退了,纳福才有力气撑起身子,拖著缓慢的步伐走到窗边,推开窗子一瞧,就见到虎儿跪在她的窗边哀求。
呵!今儿个真不知道是什么好日子,大家都争着跪她!
「你真这么怕刁不害赶你出寨?」
「当然了,我从小无父无母,就师父养大我,我当然得跟在他身边,何况我还有很多东西还没跟他学呢,我不想离开他。」
从虎儿坚定的眸中,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倘若他知道了真相,还会如此吗?
「虎儿,若被赶出寨和知道你自个儿的身世,你会选择哪样?」
纳福嘴角隐隐噙著笑,玩起她最擅长的把戏—捉弄人心。
虎儿当真想了好一会儿。「我……只要不被赶出寨,其他都可以不要,我只想好好跟在师父身边。」
「哦?」纳福相当讶异会听到这个答案,更加勾起她对刁不害的好奇心。「你就这么信他?」
「当然,我永远记得五岁那年,我生了重病,师父背著我从山上定了二十多里的路,就为了到城里找大夫,虽然……呃……他拿著刀押著大夫帮我看诊,但我知道他是真心对我好。」
虎儿自知,这实在不是一件顶光彩的事,为了证明他对刁不害绝无贰心,也只好硬著头皮说出来。
一想到刁不害冷著脸,拜托大夫看诊,对方恐惧地望著他手上长刀的模样,纳福不免笑出声。
「罢了,你回去吧,我不会告诉他的。」
事至此,纳福早已无心破坏刁不害仅有的幸福,虽然她一直很想找机会,挫挫他的锐气,他的自以为是,总让她恼怒。
「福姑娘,谢谢你,你放心,明晚开始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你安心睡吧,在师父还没回来之前,我会帮你守门。」
「他去哪?」连他何时出门,她都不知道。
「师父出去好些天了,好像去城里一趟吧,我不是很清楚。」
「嗯,我知道了。」
纳福颔首,合上窗棂,走回床杨,脑海则是不由自主想著——
这回,刁不害又到城里做什么?
她人都在这里了,除了她以外,还有谁敢靠近他?
他可是穷凶恶极的弋风寨寨主呐。
白日闲来无事,纳福依旧待在房里。
连著几日,虎儿都来陪她,说一些她觉得无趣的无聊事,以往她一定臭著脸嫌烦,怎么不过住在寨子里没几天,她的修养倒好了不少。
「……福姑娘,你都不知道师父多厉害,那一头大猫把大寨主咬成重伤,獒鹰和熊飞那两只缩头乌龟,躲得老远,师父一个人冲上前去,和大猫扭打,虽然被咬的浑身鲜血,师父左一拳,右一拳,就把大猫满嘴牙给打了下来,嘿咻、嘿咻……就像这样。」
虎儿还不忘挥弄个两拳,这功夫可是他向刁不害,扎实学来的。
「大猫惨叫一声,夹著尾巴想逃,师父可没这么简单放过它,抓起它的尾巴,重重甩在树干上,大猫哀叫一声,昏了过去,师父厉害极了,将来我一定要像他一样。」
「……还有呐,之前有一次,师父……」
「虎儿!」纳福拍拍他的肩。「帮我倒杯热茶来,好吗?」
「热茶啊!好!」虎儿捧著茶杯,嘴上可没停,继续接著说道。「对了,福姑娘,有—件事我—直想问你,那天李二叔闯进你房里,我怎么看见你掌心附近出现一团红光,那是什么东西?」
纳福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当晚能让虎儿见著那团红光,足见她用尽了气力,她不知道未来还剩多少次机会,能让她利用天赋感知,唯一确定的是,她的感知能力正逐渐丧失中,芝麻绿豆大小的事,都会让她气喘吁吁,全身疲累,更别提预知生死交关的事,极有可能会让她丧命。
「可是啊,我也曾在师父身上看过唷,他跟你不一样,他的额前会浮出一个奇怪的记号,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奇怪的是,我也只有在他杀人的时候,看过那么一次,之後他就不许我看。」
闻言,纳福吓了一跳,连忙收回神游的思绪。
「什么记号?」这真的太不寻常了。
他不仅没有命盘,还会出现特殊记号,难道他和她一样,也拥有异能?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没瞧清楚,啊—这壶茶没了,福姑娘,等等唷,我去烧壶热茶来。」虎儿弯腰道个歉,携著茶壶匆忙离开。
此刻,纳福早已没有心思,去管有没有茶喝,全部的思绪都围绕在刁不害的身上。
「他—究竟是谁?」
纳福闭上眼,想藉由异能探寻,无奈除了一片空白外,什么也没瞧见。
须臾,依然无所获。
「可恶!」她忍不住低咒。她讨厌超出她能掌控的事。
「谁惹恼你了?」
不知何时,刁不害踏进房里,手上多了件墨绿棉袄,一双银灰色的狐毛手套,以及一顶以貂毛织成的软帽,另一只乎则提著一包药袋。
眼前的东西,纳福再熟悉不过了。
「这些东西……你打哪来的?」
睹物思亲,泪水悬在她的眼眶边,要不是她极力忍著,险些落下。
「步吉祥交给我的。」
「大姊?」纳福愕然。吉祥怎么可能还在城里?
「一堆人急着找你,步吉祥拉著另一名女子,在城里四处贴布告寻你,我瞧她找的可怜,才告诉她,你在我家作客,她就拿了这些东西给我。」
那一定是大姊和三妹。「哼。」纳福轻哼。「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良心?谁要你鸡婆来著?你已经坏了我的事。」她愤然抢过他手上的东西。
她不希望姊妹们知道她活著,她只想安静地等死,不想再拖累任何亲人。
被骂得很冤枉的刁不害,脸色陡然冷沉。「看来我的好意是多余的。」
「下次当你无聊进城闲晃时,记得跟别人说,我死了。」她现在只想一个人清静,专心找出她的杀父仇人。
这女人实在嚣张过头!
刁不害倏地冲上前,一把擒住纳福纤细的颈子,将她抵在墙上。「步纳福,我警告你,别轻易命令我,你留在这里,是你欠我的。」
刁不害黑湛的眸,紧盯著纳福清灵无欲的水眸,她的脸色近乎苍白,桃泽唇办经贝齿陷咬而益发红润,两人就这么无声互瞪著,过分寂静的气氛,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睁大眼瞪他,水透的眸子,隐然浮现出一抹哀伤,似乎恳求他再用力些,最好能一举掐死她……
这个发现,让刁不害一阵心惊,悄悄松了手劲,有那么一刻,他确实气的想掐死她。
「怎么不动手?」纳福睬著他。
「别命令我,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