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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英不好意思接口,她瞧着远去的河灯突然问道:“云娘,你在灯壁上写的什么?”
艺萱一呆,那灯壁上她信手写了一句“卓立澄心久,提携注意通”这句诗同今时今日的情境毫不搭界,无非是为着那个卓字罢了。
沐英见她久久不开口,就自作聪明地笑道:“你便是不说,我也猜得到,咱们年岁相当,所思所求大约也相同吧!”
艺萱淡然一笑,她与她虽然年岁相当,但是艺萱知道自己与她早已不一样,她还是不解闲愁的少女,而自己的心早已历经沧桑。
突然,沐英欢呼雀跃地向着小石桥上招手:“哥哥,哥哥你来晚了!”
艺萱心里暗暗叹口气,难道自己拒绝的还不够明显么。她无奈地一抬头,正看见青石桥上一条人影走过。
那潇洒翩然若轻云出岫的身姿映在她眼里顷刻就与她心底深藏的那个身影叠合。在凝望的瞬间,莫名的伤感袭上艺萱心头。
是他!是他!
艺萱顿时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她听见自己的心狂跳不已。她理不清楚心头的情绪,但是她渴望见到他!
艺萱突如其来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向着青石桥跑去。
沐英在身后惊讶地唤她:“咦?云娘?你怎么了?”
正迈步走下青石桥的沐逸安看见艺萱突然疾步而来,心中虽然觉得异常,更多的是按捺不住的欢喜。他连吸几口气,努力调整好心绪,摆出最适宜的笑容,满怀期待地望向她。
艺萱越走越近,沐逸安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他微笑着启唇道:“云娘……”
可是,女子却对他视而不见,她的身影越过他,飞快地往前追去……
沐逸安的手臂僵在半空,他愣愣地呆住了,直到沐英追过来:“咦?怎么了?云娘不是来找你了么?”
沐逸安尴尬一笑,回头望去,艺萱的身影已出现在石桥之上,她正拼尽全力追逐着什么人。
青石桥上人来人往,艺萱的眼睛透过摩肩接踵的人群一刻也不敢离开前面青衫的身影,她很想开口叫住他,可嗓子里堵得厉害,一颗心也砰砰乱跳,似乎连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这追逐的景象令她想起曾经的那个梦——无论她怎么努力都追不上他,那种悲伤和绝望突如其来,升腾的热气全都冲进眼底,湿意一点点涌上来,眼前的灯火都幻化成模糊的光影。
恍惚间,拾级而上的女子不知被什么一下绊倒在地。看着她跌倒,人群里有人发出同情的惊呼声。
走在前边的青衫身影闻声亦回头一望。
在看清楚他面貌的刹那,艺萱一下失去了力气。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一
月光下的惨绿少年,面如傅粉,仪表堂堂。只是那张脸并不是艺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所有的期盼、所有的紧张、所有的悲喜突然落空……
一瞬间,艺萱觉得浑身的力气都用尽了,单薄的身影跌坐在地上无力站起。
沐英急匆匆地追上来一把扶住她;不解地问:“怎么了?云娘?”
艺萱眼底涌起无边的失落,心口拥堵着极致的疼痛,这疼痛随着心跳渐渐碾压过她的身体,令她微微喘息着说不出话。
随后跟来的沐逸安看着这情形,若有所思地蹙起眉头。
出了这样的意外,沐英兄妹也没了继续玩赏的兴致,二人合力将艺萱送回兰怡布庄。
不过一墙之隔,墙外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热闹街市。墙内的兰怡布庄在遥遥传来的喧嚣背景中显得分外的安静。
沐英兄妹已经告辞,兰姨伸手牵住艺萱,她的手很温暖,反衬出艺萱指尖的冰凉,“好了,咱们回房吧。”
月色下,艺萱的脸如烟笼雾罩,她强颜欢笑地应答:“是。”眉眼间的落寞之色却难以掩饰。
李海兰微微摇头,轻叹口气牵着她的手安静地穿过院子。
加上今天的沐逸安,这段日子里对艺萱示好的人已经是第四个了。正如她所预料的,这些人没有一个可以入得她的眼,走进她的心。
李海兰冷眼旁观着近期所发生的一切,但笑不语。她看得很明白,林艺萱断断不可能接受任何人。尽管那小女子从来没有承认,但李海兰知道她心里有人,而且她在默默地等着心里那个人。
不到情绝心死的一天,她永远也放不下这个执念。
李海兰不知道她等的是谁,但她知道艺萱所等的这个人让她哀愁也让她欢喜,让她心中生恨也让她思念不已。
李海兰联想起艺萱近段时日总爱往醉兴园跑,每次问她原因,她的回答都是一样“去听书啊,改天兰姨和我同去,真的很有意思的。”
可是就算再有趣的段子,听上两遍也足矣,艺萱却反反复复、乐此不疲地跑去重温。
李海兰隐约觉得她默默等待的这个人必然和张先生所讲的演义有些瓜葛,甚至就是故事中的某人也未可知,否则她一个闺阁女子如何会对那些打打杀杀的演绎如此上心?也许,她去听的只是她念而不得的一段往昔。
今夕艺萱这般落寞寡欢的模样,必是方才在外边触景伤怀,触动了情伤。
如果她所料不错,明日艺萱必定会去醉兴园听一下午的书。
厅堂之上,张先生已经声情并茂地开讲。
艺萱来得很早,她照例在墙角的位置坐下,这个位置因正前方挡了木柱,无法欣赏台上的表演,是以极少有人会选择这里,艺萱却喜欢这个位置,她觉得既隐蔽又清静。
这段故事,这一年来,她不知道已经听过几次,可是每次听见在她心底的震撼和疼痛却依然强大。有时听得太过投入,神思太过震荡,心绪一时难以平静,她会悄悄伏在桌上歇一歇,顺手抹净脸上的泪痕。
醉兴园的两个跑堂都是成家立室之人,他们虽都仰慕她的风采,却都是正人君子。并不好像没有家室的小伙子们那样热情火辣。也只有在一旁看见她现出这幅不胜情愁的摸样时,才走上前送一盏热茶借机宽慰几句。
张先生近日身体不适,一段故事讲的不如昔时精彩,台下的掌声和打赏都稀稀落落的。
跑堂的谢二哥给艺萱续水时小声说:“张先生恐怕待不了太久了,听说过些时日他家里人来接他回家养老去了。”
艺萱觉得心里一跳,慌忙道:“张先生并不老啊,怎么就要回去养老了。”
谢二哥叹口气道:“快七十的人了,还有几年好活,也该他的儿子尽尽孝心了。”
想到张先生若告老还乡,自己就断了这个可供祭奠过往,寄托思忆的门路,艺萱觉得十分黯然。她摸出几枚铜子递给谢二哥,“这是我请张先生喝茶的。”
谢二哥笑道:“你倒懂得惜老怜贫,我一定给你带到。”
走出醉兴园不久艺萱就发现身后有人暗暗跟随。
饶是如此她并不奇怪,这些时日以来,暗中尾随她的爱慕者多的去了。好在他们虽尾随她却并无进一步的惊人举动。铁梅镇就这么大点地方,艺萱避无可避,也就由他去了。
明明已经听了一上午的书,但艺萱觉得胸中的郁结依然无法消散,她怕回去叫兰姨看了悬心,索性改道野葱河,想先散散心再回去。
夏日的野葱河,草木葱茏,处处显得生机盎然。
艺萱看着河堤两岸又长又弯的静寂绿道,忽然感觉这很像自己将要面对的日子,同样那般的曲折绵长,既看不到开始也瞧不见结局,既找不到欢喜也无法预计不幸。
该怎样走才不累?才能走的更远?更从容呢?
她恍惚想起初见兰姨时她对自己讲过的那句话“过去是怎样都不重要,你的日子是往下过,不是往回走,你懂吗?”
其实就算她想往回走,也是于事无补吧?
艺萱瞧着河面出了许久的神,慢慢俯身拾起一截树枝伸进河水里无意识地搅晃着,良久又收回来在身边的泥地上涂鸦。风从河面吹来,携了水汽,比之岸上更加凉爽。
艺萱迎着凉风深吸了口气,总算觉得情绪稳定下来。她丢下树枝起身欲走。一转脸,却看见自己在泥地上的信手涂鸦赫然是触目惊心的三个字——卫卓云。
她呆了一呆抬脚想要抹去,心里一抖,这一脚终是踏不下去。默默叹息着,她蹲下身子伸出手一点一点去擦,一下一下,擦的慢而仔细,仿佛是在抚摸着心爱之人的脸。
一些遥远的记忆抖落尘埃,光芒乍现——他温柔的脸、他冷厉的眼、他交付性命的誓言……
卓云……卓云…。我……想你啊!
地上的字迹渐渐模糊,女人眼中的泪水终究一颗颗落下来。
这无声的哭泣持续的太久,久得树上的某人几乎就要冒然现身,可是在没有看清楚她的脸貌之前,他还是竭力按耐住心底的冲动。
终于等到树下的女人姗姗离去。树上的他迫不及待地一跃而下,矫健的身影慢慢走近她方才涂鸦之处,看见地上的斑驳字迹,眉眼一拧,突然就呆住了。
张先生要走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整个铁梅镇,别人最多道声惋惜便罢了,艺萱显得格外不舍。小夏和凡珍都笑她听书成痴,独有李海兰明白她的心意。
这日午后,趁着风和日丽,林艺萱独自在后院晾挂新染色的布匹。染渍得五颜六色的布匹;高高地挂在院外一排排支起的竹架子上。
每每有风吹来;各色布匹随风飘起;在那一片红、紫、青、蓝的背景之下,一身素衣的林艺萱显得那样丽色逼人,她与生俱来的清冷气质慑人心魄。
望着她,李海兰不由自主地想起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的意境。
如她这样才情相貌的女子岂是铁梅镇上的凡夫俗子所能消受的。
记忆中渐渐浮现出这样一张脸——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一双眼睛冰冷、深黯。那是一张过目难忘的脸。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只有这个人才配同云娘站在一处,把臂同游。
也许是岁数渐长的缘故,荣海兰自觉身体大不如前,常常一夜总要起来方便几次。昨夜她小解回屋时看见了月下院子里立着的那个他。
彼时,长身玉立的男子背对着她站在云娘的屋子前,怔怔地出神。
已经年过不惑的李海兰经历短暂的惊诧、疑惑之后忽然顿悟。她试探着说了一句:“看来你就是她一直在等的人。”
前方的笔直身影微微一动:“她在等我?”
听见这句话,李海兰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