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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问缘与劫-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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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卓云上山那夜,卫景云独自坐在后山吹箫,曲子吹到一半,他就打住了。《遥夜慕卿》这曲子是为她而作,为她而奏,可是她的心上人来了,他便没有了陪伴她的权力和必要,今夜的箫声,安抚的该是他自己吧?
卫景云摸过酒壶仰着脖子大口灌下,冰凉的烈酒随着喉咙一路下滑,最后在腹中燃烧出烈焰的滋味。
喝到第二壶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沉稳而舒缓的步调。
卫卓云在他身后不远处坐下,自他脚边摸过一壶酒,拍开泥封仰头就喝,无言饮罢,他又静默了一会,起身离去前他远远丢给他一件东西。
卫景云凌空接住,却是他那日故意弃在路上的那枚荷包。看着这枚荷包,想着前事种种,他觉得百感交集。
卫卓云的身影已经隐没,声音却远远传来:“老四,我欠你一条性命!”
卫景云一怔,没有转头自顾将手里的酒壶一饮而尽。当他伸手去摸第三壶酒时,神医易沢出现在他面前,他故作深沉地盯住他:“这两日你对这洞箫情有独钟?是想锤炼吹箫的技艺吗?却可怜我的耳朵被这些咿咿呀呀的调子伤的几乎失聪!”
卫景云笑道:“萧你听够了?嗯……我倒是许久没有尝试过吹埙了。”
想到哪愈加幽咽凄惨的埙声,易沢当机立断地截住话头:“你还是继续锤炼你的吹箫技艺吧。我的耳朵虽然几乎失聪,不过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默默喝了一口酒,易沢忽然揶揄道:“怎么?你做了这许多,人家只露个面,你就一败涂地了?”
卫景云苦笑:“你其实也知道,我一直就没赢过。”
易沢看着散落一地的酒瓶,咂咂嘴道:“真真可惜了我这许多美酒,竟被你拿来浇愁了”。神医易沢除了醉心医术,还有一个自称情趣高雅的爱好就是藏酒。他后院的地窖里不乏几十年的竹叶青,女儿红,可惜此君素来量浅,一壶下肚便会醉眼迷蒙,约会周公。
卫景云淡淡一笑:“小气什么,改日你去我府上,看上什么尽管取来就是。”他反手将一瓶杏花酿丢给易沢:“来,就着这大好山河,清风明月陪我饮上一壶。”
易沢挨着他坐下,两人执壶对饮,一壶将尽时易沢已显出醉意,他一边抚摸着酒壶一面自言自语:“这世上的情呢,初始是糖,诱人,后来是酒,醉人,最后却是无药可救的毒!害人!”
卫景云笑道:“我以为你只会采药、炼药、治病救人,原来你也有这般诗意情怀。”
易沢不屑地道:“谁不曾年轻过,想当年我易某人也是翩翩佳公子,也曾让无数红颜为之倾倒。”这位昔日的佳公子咳出一口浓痰,续道:“你是不晓得,当年有多少美貌女子为了一睹我的风采,不惜装病来我的医庐就诊,就像那个叫李什么的姑娘,当年可是亲口说过非我不嫁呢!”
卫景云故作惊奇地道:“原来尊兄当年也是桃花千顷?怎地如今却一朵也没捞到?”
易某人揉揉鼻子,哼道:“小子,你岂知我眼界之高,一般庸脂俗粉能入我眼?”
卫景云笑问:“那个非你不嫁的李姑娘呢?”
易沢凝神想了一想:“她啊?她虽非我不嫁,我却没这个心思,后来她自然是思之不得,凄然终身喽。”
卫景云但笑不语。
易沢初时还在数落:“可惜我珍藏十载的竹叶青。。。可惜我得来不易的刘伶醉。。。。可惜我高价购回的茅台醇。。。。可惜。。。”,可惜第二壶还未饮尽,这位曾经的翩翩佳公子就没甚形象地靠着卫景云的后背昏昏睡去。
卫景云苦笑一声:“你来陪我遣怀,自己却先入梦乡了,实在没甚义气。”
月影西斜,卫景云默默喝干手里的第四壶酒。他的目光停驻在手心的荷包上,往事一点点浮现;也许从头到尾他所做的不过是希望自己喜欢的女子更快乐一点。如今她的心上人来了,是该将她亲手送还的时候了。“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可惜她已经不是他能留恋的人,也许过了今夜他连再见她的权利也没有吧?也许名叫林艺萱的这个女子出现在他生命中的意义,就是留下供他慰藉的回忆而已!
次日,林艺萱从药泉出来后,就在房中等候易沢为她施针。
易沢打开带来的布包,一排银针在日光中闪着冷厉的光。
艺萱看着那些寸余长的银针,还未开始,她已经抖作一团,身子本能的靠紧卫卓云。也许此前,她还能刻意扮作坚强,但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不知不觉就会流露出自己最软弱的样子。
易沢轻叹口气:“莫怕。。。我会速战速决。”
看他伸手来掀艺萱的衣裳,卫卓云伸手挡住,现出极度不快之色:“你每日都是这样?”
易沢见他一副打破醋缸的摸样,忙作出十二万分的正义凛然,肃容道:“医者父母心,在医者面前不分男女老幼皆一视同仁。”
卫卓云瞧着这个略微年轻的‘医者父母’不快之色愈甚:“你不是神医吗?没有其他办法可用?”
易沢竭力绷着满脸的正经,道:“施针退毒,唯有此法,”之后又十二万分威严地强调:“在医者眼中,只有病人,没有男女之分。”
卫卓云冷哼一声,仍不放手。艺萱自他怀里抬起头来,轻声道:“卓云,让易神医施针吧,我受些皮肉之苦就能复原,你不希望吗?”
卫卓云迟疑了一下,勉强让开手,看着易沢撩起艺萱背上的衣裳时,他的脸色黑的比锅底有过之无不及。
易沢神医的架子端得十足,一副目不旁视、心无旁骛的认真摸样开始施针,但见他枯瘦的手指夹着银针,手腕一抖如同落叶飞花一般,手法精确熟练,快速扎在穴位上。
肩井穴、陶道穴、肺腧穴、心腧穴、魄户穴、神堂穴、督俞穴、膈俞穴、。。。。。。,这些都是人体上最疼的穴位,每扎一针,艺萱都要颤抖许久,十根银针扎完,她虚弱得直抽气,即使那样,她也必须忍受。 
艺萱用力攥紧卫卓云的手臂,紧紧咬着牙,惨白的脸上冷汗涔涔。
卫卓云知道她怕疼、可是这样的疼痛她不知道已经承受过多久,也不知道今后还要忍耐多久,他能做的就是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那一刻,卫卓云恨极了自己,若是能以身相替,以命相抵,他一定义无反顾,看着她疼,他比她更疼。
看着女人她惊惧的眼神、颤抖的指尖、惨白的脸庞、汗湿的长发,隐忍的口申口今。。。。。
他想起湖心岛那夜,他对她的掠夺和伤害,那时的她该比此刻痛苦百倍吧?这些就是他许给她的幸福和爱情吗?
这样的苦楚和伤痛,就算是个男子也元气大伤难以承受吧!惨白羸弱的她却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对他说:”我还好——“只是那虚弱的笑没能维持多久就被痛苦扭曲了。
一种心被抽空的压抑让卫卓云备受煎熬。他突然把头埋在她的肩上,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两滴温热的泪珠滑落在艺萱的脖子上。
艺萱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这个一贯清冷自持、冷漠内敛的男子居然就这样哭倒在她肩上。面对他这样的示弱艺萱又慌又急,她没料到卫卓云的哀痛是如此深切,如此沉重,难以卸放。一时间她都不知该怎样安抚慰他才好。他无声而压抑的哭泣,仿佛钝刀一寸寸割在她的心,比之身上的银针更叫她疼痛。她勉力握住他的手,抖着嗓子唤他:“卓云,你知道的。。。我就是要你欠我,要你欠我一个你一生都还不了的债,你就会对我死心塌地的好,对不对?对不对?卓云?。。。。。。”
她为他遭受的那些人间炼狱般的磨难,她却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
许久许久之后,卫卓云的唇颤抖着落在她握住他的手上,他的声音黯哑无力:“艺萱。。。是上苍在责罚我,却要你来承受。。。艺萱。。。我只求你不要恨我。。。不要恨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一

每次施针后,艺萱总会力竭的睡去。
毕竟要熬过那些疼痛,是件很辛苦也很费神的事情。
易沢的银针还来不及收拾好,已被卫卓云冷着脸请出去。易神医一句骂人的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他看着卫卓云冷凝的脸色,犀利的眼神,心里悄悄地抖了一抖。于是转念安慰自己,我一介清高的医者不值得和你一介粗鲁武夫动手,他一咬牙又硬生生的把那句酝酿已久的脏话逼了回去。
易沢悻悻的走到门口,赌气门也不关,扬长而去。
屋子里只剩下他二人后,卫卓云的神色渐渐温和下来。他坐在床沿上握着林艺萱的手,女人虚弱地看着他:“易神医怎么了?”
卫卓云面不改色的撒谎:“他也累了,大概急着回去休息吧!不必管他,你先养养神。”
艺萱“哦”了一声,到底扛不住倦意,歪着头渐渐睡去。
卫卓云见她呼吸渐渐绵长,确定她已睡熟。他站起来把她的手藏进被子里再轻轻替她掖好被角,悄无声息地合上门出去。
方才妒性作祟,赶走了易沢,此刻心里顺畅了他才想起自己须得找易沢仔细问问林艺萱的病况,若是已无大碍,他打算及早将她带回自己的府邸将养。
刚走到易沢药房门边,卫卓云就听见卫景云在问:“不是说已无大碍么?怎么现在又说这样的话?”
易沢道:“我怎么知道她染的是那种毒,火龙胆的毒性我虽能用药压制一时,若想保她永久安宁还得费些功夫。”
卫景云笑道:“神医何必戏弄我,以你的医术,还救不回一个女子?难道神医是想我跪下来求你不成?”
易沢正色道:“谁同你玩笑了,你不知道,要想完全祛除她体内的余毒,还需我炼制一味丹药,而要炼制这味药,首要的就是雪岭上的雪莲花和寒潭深处的蛟鱼鳞片。。。。。”
易沢对坐的卫景云还未开口,卫卓云已施施然走进去,接口道:“好,我即刻动身,保证在三日内寻回。”只要艺萱能好起来,要他剜肉成药、挖心为羹他都别无二话,何况只是受些劳碌辛苦。
卫卓云话刚出口,一旁的卫景云已冷声道:“你?罢了!她更需要的是你待在身旁吧?三哥,你已欠我一条性命,何妨再欠我一个人情!”
卫卓云心知他所言有理,他也愿意承他这个情。无论怎样,自己的女人还是由自己亲自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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