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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矛盾的情绪在心中酝酿已久,直至今日遇见锦袍美男,便倏然膨胀,一发不可收拾。
我是谁?又为何会被人推下青城山?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竟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我将玉梅簪握在手中细细审视,玉体莹润通透,细腻温润,成色质地都是世间仅有。如此发簪,绝非寻常人家能够拥有,它几次三番出现在我的梦里,即便冻得浑身麻木,奄奄一息时,我也不曾将它松开。可想而知,它对我定然有着某种重大的意义。
还有,梦里将我救起的男人是谁?从声音到气度,以至于身上的气味,都与希音极为相似。然,他果真是希音吗?还是苦苦寻我而来的锦袍美男?他口口声声哀求我原谅他,我与他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样的纠葛?
无数疑问在我心里盘桓不散,迫得我几欲窒息。我烦躁地翻过身,将玉梅簪插回发髻,愣愣地望着案上跳动的灯花出神。
“砰砰——”有人敲门。
我强压下心头思绪,起身开门。出乎意料,来人竟是锦袍美男。此时,他已换上一袭月色长衫,正静静立在门口,姿态翩然若画,微笑道:“梅儿,我可以与你聊聊吗?”
想曹操曹操就到。
既然他已知我是女儿身,正好也不用故作男儿姿态。我点了点头,侧过身子道:“公子请进。”
他与我相对而坐,我替他斟上清茶,道:“公子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公子……”他眉心一皱,温润的眸光中漾起几许哀伤,似是自嘲道:“如今,你我竟变得如此生分了吗?也罢,一切都是我自作孽,委实怨不得旁人。”
我怔了怔,道:“不好意思,我当真不记得你是谁了。”
他将茶杯握在手中把玩,却始终不曾喝那茶水。良久,故作轻松地笑道:“你不记得也不打紧,我再告诉你便是。我姓裴名览,今年二十又三。今日下午是我失态,让你受到惊吓,我向你赔不是。”
我和善地笑道:“裴公子言重了,惊是有的,吓倒也不至于。”
“梅儿,从前你总唤我作……裴郎。”他说。
裴郎……
我心中一滞,好歹读过那许多话本,便是猜也能猜到这个称呼所代表的含义。
踯躅片刻,我试探问道:“裴公子,你确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吗?会不会只是人貌有相似?”
裴览抬起头,视线停留在我发髻上的玉梅簪,道:“那我可否请问梅儿姑娘,你是何时到青城山的?”
我略作回想,道:“当时我伤得太重,昏迷了将近一个月,照此往前推算,大约是三月中旬吧。”
“那便错不了。”他肯定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我抬眸望着他略带几分苦涩的笑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我对他谈不上喜恶,就好像喝一杯白水,没有半分味道。于我而言,他不过是擦肩而过的路人甲,同我没有、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见我不语,他又关切道:“梅儿,你近来身体可好?那些伤都痊愈了吗?”说这话时,裴览微微动了动手指,仿佛想触碰什么。只是一瞬,便又紧紧收起。
“有劳裴公子挂心,我很好。希音圣僧的医术很是高明,除了背上的棍伤委实严重,其他地方连疤痕都不曾留下。”
裴览眸色一紧,清俊的脸上登时血色全无,惨白如纸,“是啊,那些棍伤当真很严重,即便好了也会留下疤痕的。对不起,原本不该由你来承受的……”他似自言自语,声音喑哑黯然:“九叔他,将你照顾得很好,可我到底还是不愿将你让给他……”
我听得不甚明白,遂问:“裴公子,你说什么?”
裴览放下手中茶杯,字字句句道:“梅儿,若我告诉你,你我从前是夫妻,你会相信吗?”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要不要努力一把呢?
、第十六章
话音落下,我猛然一惊,如有惊涛汹涌而来,猛烈地冲击我的心房。
下一刻,我脱口而出道:“既然你是我夫君,为何不能护我安好,反倒教我独自一人流落到荒山野岭,甚至险些丧命呢?”
裴览身形一颤,强压着颤抖的声音,道:“对不起,从前是我没能保护好你,可我也有我的不得已。梅儿,你跟我回家好吗?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加倍补偿你,你从前所受过的委屈,我会加倍帮你讨回来。你……可否再给我一次机会?”他甚是期许地将我望着,伤痛与愧疚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我笑道:“裴公子,你既说你我本是夫妻,为何不索性将过去的一切和盘托出呢?我身上的伤从何而来,我受过何等的委屈?你千里迢迢赶赴锦城来找我,我信你有十二分的诚意。可现在,你却只告诉我你有不得已,到头来我还是过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你这般不愿坦诚相对,教我如何原谅你?”
“我不是不愿意告诉你,我只是害怕你知道后……梅儿,你先跟我回去,我自会将一切慢慢说与你听。”裴览急切地握住我的手,掌心满是湿腻的汗水。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手抽回,道:“对不起,我想我不能贸贸然跟你回去,我对你……我、我只是还没有做好接受过去的心理准备。”
真相明明近在咫尺,我渴望已久的答案已然呼之欲出,我忽然丧失了探询它的勇气,埋首当起鸵鸟。
且不提我对裴览一无所知,若我当真跟他走,这便意味着我将面对截然不同的人生。背上的棍伤至今隐隐作痛,我承认我胆怯了,我害怕鲜血淋漓的噩梦,锥心蚀骨的伤痛。
或许,我只是贪恋如今的安乐的生活罢了。
裴览离开了。望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我心下五味陈杂、百感交集,不知是到底是何种滋味。
对于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夫君”,我到底还是不知该用何种心态来面对他,除了茫然还是茫然。我心知他眼内的愧疚与痛苦是真情流露,这点从他锲而不舍、掘地三尺也要将我寻到便可见一斑。然,一时半刻间要我接受他成为我的夫君,我真是万万办不到。
我记得某话本上曾经这么写——倘若两个人真心相爱,彼此心有灵犀,无论是远在天边抑或者是参商分别,终究也能千里姻缘一线牵。
记忆会丢失、会错乱,而感觉却永不磨灭,不会欺骗。
我对裴览的感觉,同路人甲没有分别。兴许,曾经某些时刻,我曾被他撩动心弦,但绝那绝非心动,只是身为旁观者的动容而已。我这人素来容易入戏。
脑子里像是灌满了浆糊,混沌不明。我呆坐在桌边良久,直至灯花噼啪的爆裂声将我的神思拉回,方才如梦初醒地叹了口气。
推门而出,有清风拂面。夜渐深沉,明月挂上中天,藏青色的夜幕上繁星点点,夜色静谧而晴朗。
我漫无目的地在花园中游荡,满园梨花清丽绝尘,盛开似雪。我曾在这里目睹林铮对桑沐云的痴心不悔,她将他遗忘,他便来重新与她结识。当时感动得泪流满目,连连喟叹,如今这一幕真真切切地在自己身上上演,却是别有一番苦涩的滋味。到底是旁观者迷,入局者清。
我不禁仰天长叹,狗血话本的女主果真不是好当的啊……
忽闻“吱呀”一声,林铮从希音的厢房推门走出来。只见他面有醺然,伸手揉了揉眉心,脚步虚浮着离开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
好奇心使然,我这便起身去敲希音的房门。敲了许久,方才听见他懒懒地应了声:“进来。”
一脚踏进房间,一股甘冽的酒香味便扑鼻而来。
我蹙了蹙眉,定睛看去,却见地上横七竖八地倒了不少酒坛子,惊道:“圣僧,你喝酒了……唔!”话未说完,不知从何处扫来的力道紧紧拦住我的腰,湿热的气息带着浓烈的酒气肆意地喷洒在我的脸上,如同一阵春潮一般,抚开我浑身的毛孔。
铺天盖地的窒息感直面而来,希音将我的身子用力抵在雕花红木门上,定定地凝视着我。星眸之中沾染了醉意,如有一簇火焰在燃烧。
“圣圣僧,你、你喝醉了……”我挣扎要将他推开,奈何被他禁锢在怀中,半分都动弹不得。
唇畔勾起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略带几分魅惑的味道。“我没喝醉,你看我还认得你,小梅……”
希音的薄唇近在咫尺,鼻尖与鼻尖轻轻触碰,连别过脸的空间都不剩,只要我稍稍动作,便会毫不迟疑地贴上去。
我的心突突跳得很快,艰难地说:“你先放开我,我透不过气了。”
“小梅……”他的眸光忽而变得迷离而缠绵,“为什么,为什么是裴览……”
我结巴道:“什、什么为什么?”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你说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的……”他的侧脸贴上来,缠绵地厮磨着我的耳鬓,呢喃道:“小梅,我费劲千辛万苦才将你找到,我答应了恩师要照顾你一生一世,我不能当背信弃义之人……你不要、不要离开……裴览不是你的良人,不要嫁给他……”
当时我就震惊了。我、我说过吗?
“你绣给我的鸳鸯锦我一直随身携带,你看……”他摸索着从襟中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精囊,扬起给我看,似是困惑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爱的人是我,为什么要跟裴览走……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的,告诉我,你有什么苦衷……”
我又一哆嗦。我、我绣过这个吗?我连自己会不会女红都不知道……
这酒问味道便知烈得很,粗略估计倒在地上的酒坛,至少也有五六坛之多。嗳,圣僧一定是喝太多产生幻觉了,是以才这般失态。
酒能乱性啊乱性。
就在思量的瞬间,希音的吻已然果断地落在我的唇上。这次的吻来得霸道而热烈,不容许我有半分反抗。火热的气息掠夺了我的呼吸,只觉鼻尖气息有片刻的停止,随即变得急促而紊乱。
脑中一片空白,每一寸肌都似被火灼烤过,烫得厉害,身子不由自主地瘫软在他的怀里。
他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几分,顺势将我搂紧。舌尖撬开我紧闭的嘴唇,柔缓地滑入我的口腔,灵巧挑拨我的舌头,细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