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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家不必家中隐秘,沈谦自始至终都吻着我的唇不让声音溢出,动作却丝毫未减,仿佛可以要让我在床笫间沉醉忘我一般,直到最后我感觉到身体内部突然的敏感突起,而他也发现了这个秘密接连的折磨,终于在我即将承受不住之际,拥着我一起登顶。
我替他拉起略有落下的薄被,无奈的笑,也许他真的喜欢在床上将问题解决。或许是因为只有床笫之间,我们才没有陌生的疏离和距离,毫无缝隙的亲密相贴吧。心如此之近,彼此的心跳也几乎可闻,身体或许早就背叛了心神,让我不止一次的扪心自问,裴莫彤,你想坚持什么呢?你又能坚持什么呢?
转过头来躺好,望着帐顶透来的暗暗月光。
这样一个诡异的黑夜中,我剖开了过去,他承诺了未来,而我们,真的能够上年结发白首不想离吗?
我不知道。
可是,我竟有了一丝憧憬。
、37。 盐商妇 多金帛
回杭州之后沈谦照例忙的神龙不见首尾,我每日也就喝喝茶看看花染染指甲顺便接待一下怀揣各种心思来沈家的客人,合理的便客客气气招待,合情的就简简单单打发,剩下既不合理也不合情的则统统交给陈管家,如此一来,敷衍人的功夫倒是练就了个炉火纯青,也竟将时间浪费的彻彻底底。
我心下琢磨,光阴易逝真真应了谁说过的“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我本意是将这一心得与陈管家分享共勉一下,谁知他竟不知怎的从中得出了闺怨的意味,并几番恳切的“谏言”沈谦,以至于这一日晚沈谦鲜有地晚膳时间就回到家,并命人将饭菜设在沂园的厢房里只与我共用。
我望着碧喜如小雀儿一般雀跃张罗的身影,一时语塞。
自打从落丘回到杭州,我与沈谦便有些尴尬。或者更贴切的说,我见到沈谦总有些尴尬。既然他已明了我心中所想,我便告诉自己无需在他面前作态,只是二人如此开诚布公之后,夫妻间许多事是理所当然为之,连作态的法子也找不出来,而这份自然也让我觉得更加莫名。
沈谦仿佛对我的心思全然不知,每日该做什么还依然照做,甚至生意上的事情更加繁重,也只是简单对我交代近来不得不多担待些。
我私下深想了一番,这个人了解了你所有的过去并且表示毫无异议的全部接受,并且愿意等待你同样接纳他,这本身就是一个诱人的画面,更不用说这个人恰恰是你名正言顺同床共枕的丈夫。沈谦似乎从道理上占据了一切的优势,于理我是不是应该立刻放下过去奔向他敞开的怀抱。
我于是被这个理字上站得住脚,情字上略显牵强的局面搅得很莫名。
沈谦风尘仆仆的从屋外进来的时候,大约看见的就是我一副托腮苦想的模样,联想到陈管家声情并茂描述地闺怨场景,无怪乎他进门第一句话就令我噎得狠了些。
“夫人想我,只需打发小九去找我,何苦独自伤神。”语气一贯的平缓温和笃定,波澜不惊,说罢自然地走过来要牵我入座。
我只当没看见碧喜和小九促狭含笑的表情,硬是在沉默中由他牵着落座。
他净过手,便挥手将屋内他人屏退。
我抬手给他盛汤的瞬间仍没有错过他眼角隐忍的那丝笑意,稳稳了握着汤匙有些颤抖的手,心里只怕没有咬牙切齿的将他剁了一百遍,他绝对是故意的。
面上不着痕迹的笑了笑,将汤碗呈到他手前,也同样温和笃定的说:“来,喝点热汤补补,听说相公这几天在倚红阁十分‘辛苦’。”
“咳咳,”沈谦略咳两声收回了调笑的眼神,转而半严肃的说:“最近生意上事多,难免应酬多些,倚红阁那种地方,我不过是包下来给别的老板开心的,你别多想。”
我看了看他,轻描淡写的说到:“相公怎么忘了我是杭州城出了名的贤惠,我只担心相公应酬伤身,何时介意过别的。即便相公让我亲自去挑选两位美眷,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沈谦微蹙了一下眉头,转而淡淡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开口道:“吃饭吧。”便不再多言。
这一桌饭吃的沉默。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杭州府尹就命人来传话,叫沈谦去官府议事,只说是又要事相议。我只得张罗他穿戴好陪他用过早饭将他送出门去。
虽然沈家做得许多官家生意,但沈谦从来打点妥当,从未听说任何关节上有任何不妥,一大早将人叫去议事实属罕有,但是也没有太过担心。
临近年末,杭州城湿冷的厉害。
我听见前院热闹的厉害,便问碧喜是怎么回事。碧喜直道我过糊涂日子,连冬至将近都不记得了,如今沈家上下都在准备冬天的物品,后厨也在张罗腌渍时令的菜品,所以才有这一番动静。
我有些心不在焉的听着,突然想起去年尝过的一道特制火腿炖汤似乎别有风味,突然想念起来,于是让碧喜到前面问问看今年可有采购这道腌货,若没有,可别忘了加上,顺便问问沈谦可有回来。
碧喜去前厅问了几次,都说沈谦还没有回来,也未有任何交代。
傍晚飘了一阵雨,淅淅沥沥流过房檐,我又想起沈谦早晨出门时没穿任何遮风挡雨的衣服,也似乎没有带雨具,于是招呼来小九,要将准备的衣物和雨具遣他送去府衙。
正交代着,听见门口家丁来报说老爷回来了,抬眼就看见陈管家撑着伞和沈谦正疾步穿过前院向厅里走来。一把不大的伞落下的水檐倒将陈管家半边身子打湿了。
走进屋来,沈谦看见我手里仍拥着的本想给他送去的大氅有丝诧异,但转瞬即逝。
“门口风大,怎么站在这里受风。”沈谦抖着袖上的水珠,不愠不火的责备道。
我浅浅一笑,接道:“刚来一会儿,正准备送小九出去,所以站在这里。”转头吩咐碧喜去厨房令人做碗姜水来,给沈谦驱驱寒气。沈谦也明白了我的意思,只随着我往沂园去换衣服。
府尹不知何事要商议如此之久,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我于是趁替他换衣服的空挡悄悄观察他的脸色,他却只是蹙眉抿唇并不言语。
我揣摩他素来越是遇事越是不喜欢多言,凡事总在心里算计。今天观察他的样子,在官府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我想到自己对他倒是已经坦白,他却仍然习惯将事情藏掖在肚子里,并没有要与我分担的意思,不知不觉就有些气上心来。
不过我从小就是个不见南墙不死心的性子,性子里隐藏的倔劲总在这种时刻特别明显。正打算吃晚饭半哄着将他的话问出来,谁知刚收碗碟便看见商铺的几位管事冒雨匆匆来到沈园里,沈谦也和他们一起一头扎进了书房,我只好在屋里随手拈个绣活儿打发时间等他们完事。因为一直关注书房的进展,绣错了好几个针脚。
转眼子时到了,屋里的蜡烛因为快要燃完愈发昏暗,我才将绣样扔到框里。思索一番才下了决定,将外屋守着的已经昏昏欲睡的碧喜换进来,让她去厨房令厨子将粥做上,顺便备上几样下饭的小菜,我要送到书房去。
我叩门进去的时候,几位管事皆愁眉坐在位子上,有两位抽烟的已将屋里熏得烟雾缭绕。见我来了,他们都有些吃惊,沈谦本来站在书案边上,看见我来,也十分惊讶。
“这么晚了,大家想必饿了,”我示意碧喜将餐点在各位管事面前放好,最后才亲自将一碗粥和一叠腐乳端给沈谦,才不疾不徐的说:“我让厨房备了点清粥小菜,各位管事先垫垫肚子吧。”转头看向沈谦:“相公你今天出门极早,这个时间想必很累了。”
沈谦只微微一笑,沉默的吃粥。倒是有一位管事说到:“是啊,今天东家忙了一整天。我看这个事,也不至于一晚上就想出了法子来,不如让东家早点休息,我们明天再商议也不迟。”
我有些满意的冲这位管事笑笑。
于是大家吃完了粥菜,就纷纷回家去了。
沈谦随我回到屋里,我只打发他去睡觉,自己动手卸妆和头饰,并不多言。
他坐在床沿,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半晌,从床沿起身,走到我身边,突然俯身将我拢住,将头埋在我的颈边,低声说:“莫彤,我不是刻意避着你。沈家到我这一辈只有一个孩子,我并没有兄弟姐妹可以说话,父亲待我极为严格,母亲柔弱不问世事,所以我从来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和父亲学生意,一个人思考,一个人做决定。”顿了一顿,才接着说道:“如今让我一下子将这个长久的习惯改过来,我还。。。不大习惯。”
我看着铜镜中他因为忙碌而有些憔悴的脸,有些了然,也有些心疼,于是伸手抚了抚他拢住我的双手,轻描淡写的说:“你既邀我共赴结发之约,又怎可遇事之时就将我挡在身外呢?我虽然不了解经商之道,说出来不也是一种分担,总好过一个人。”
感觉到腰上拢着的手收紧了一些,半晌,沈谦才淡淡的说了一声:“恩。”
、38。 再相逢 了无痕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几天我不小心又成了杭州城里的一号人物。
“盐商妇,多金帛,不事田农与蚕绩,终岁独得好衣裳。”杭州城的孩童们唱着这些句子走街串巷,夹杂着他们自己并不十分明了的对盐商的嘲讽。
全城里最大的盐商是我丈夫,这歌谣里盐商妇的名头,我倒安之若素。只是虽然不务农,也不见得就能高枕无忧。
盐铁使三日前来到州府,将朝廷征收盐税的律令带来。此番盐法修订极为细致苛刻,以至于沈谦在州府商议一天方得回家,回家之后又立刻召集各个管事议事,足见事发之突然,事件之复杂。
自前朝以来,盐池盐井皆开放于百姓私营买卖,免征赋税。盐户将盐卖给盐商,盐商扣除向朝廷贡纳的宫盐和军盐之外,剩余的部分可以在市场上自由买卖。
朝廷新颁盐法,令盐户按井纳税,并且各地上缴官盐也可在由官府出售。
盐商虽不纳盐税,但一方面要用更高的价格向盐户收购食盐,同时官府将其免费得食盐流放入市场买卖,无形间增加了市场上食盐的供给,在供给充足的情况下盐商无法提高盐价。如此一来,盐商既要用更高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