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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略微挪动身子将露在窗外的胳膊往回收了些,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今年冬天冷的不同寻常。
抬眼便看见常春一袭镶金丝桃红鹤氅疾步走到我房前,看见我在窗旁不由得一愣。
我不明所以将她引进屋来,只觉得她神色与往日极为不同,连秋燕都没有带在身边。
她见我一人在屋里,便将我拉到里屋沿着床坐下,压低声音急匆匆的说:“莫彤,我有一件事,想来想去也只能告诉你。”说着还紧张的向外张望,确认无人经过,才定定的望着我。
我有些诧异,常春一向在意的不过儿女情长,难道是太子和她有了什么嫌隙?便开口询问“怎么了,你慢慢说,别急。”
“他们,他们要烧粮草库。”常春双手因为紧张而紧紧攒起来。
闻言我一阵警醒,却还是难以置信的向她再问:“你如何得知?”
她皱着眉头,似乎下了决心才开口:“皇后昨天赏了冰镶桂花糕,我想着太子爱吃甜食便送去书房给他,他不在,我便遣走了周围的人在内殿等他,结果睡着了。”顿了一顿,“他和周远进屋没瞧见我,我睡着迷迷糊糊的听到太子说要尽量拖延,周远说什么兰州已安排妥当。他们后来说的小声,我也没有听清,隐约听见了粮草几次,就突然害怕他们说得是不是兰州的粮草。”
一番话停下来我脊背阵阵凉意侵袭。
自古冬季备战无非二事:粮草,军心。御疆军出征以来,西北行军要道粮草驿站早设妥当,前些日子傅彦将军又指挥将京城中剩余粮草运往兰州以备战需。此刻应是军心稳当,休整调试。反观突厥从来难过冬,往常一遇上严冬必要越境骚扰抢夺粮食物品,往往几场暴风雪就要损失好些牛马牲畜。今年边关有朝廷大军坐镇,他们越境不得,恐怕此刻正在风暴中煎熬。一场冬过下来,必然元气大伤。
我曾暗自庆幸战事讲天时地利人和,最不可求是天意。如今看来,收拾突厥是瓮中捉鳖,建功立业也是理所当然了,没想到萧墙祸起,看似蛰伏的王氏党羽才是真正的暗箭所在。
我将常春安抚好,叮嘱她千万不要乱了心神,让太子看出异端,好一番言语劝慰才让她有些缓和。
送走了她,我复在窗前坐下,抬眼见两个宫女结伴走过,面色沉沉。
一时间我有些混乱,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周远这个人我仅有过几次眼缘,不过是中书舍人六品官衔,鲜少有机会在南书房行走。之所以有些印象,缘于数月前我在中宫手教重习女诫妇德,一日正由训诫嬷嬷临训完毕领着我出去,便看见王显之进中宫来,身后垂首跟着的仿佛就是周远。
擦肩而过之际,我还特意看了周远一眼,确认是他。后宫之地前朝臣子除非特许不得进入,王显之因是皇亲,皇后又专权,向来少了些禁忌。只是周远一届外臣也在中宫进出未免逾矩太过。当时只觉王家并不将皇室禁地放在眼中,如今看来,他们的谋划一定早已开始。
或许此事有诈。我自认知常春甚深,她从不擅长说谎,刚才那番话语言之凿凿并不像是假的。只是她是太子侧妃,即便得了这个消息也应站在太子一边,没有理由来告诉我。难道她希望我阻止太子的行动?为什么。也或许声东击西实则另有目标,借我之口混淆信息。
不论如何,我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李桢,不论粮草是否危险,王家的党羽都不希望他们打赢这场仗,在黑暗中已经伺机而动。主意已定,便起身来到书桌旁,开始研磨作画。
第二天子时刚过,我便将南书房的小太监叫在门口递话,果然就听见刘公公领着傅寅从屏风后出来。我朝着小太监吩咐,声音刚好可以让走出来的两个人听见:“这是我昨儿刚绘好的,你交道傅侍郎手里,他等着用,你要快点送去。”小太监喏喏应声,转头要走。我连忙叫住他:“哎,可别沾了雪或水星子,彦朗要怪我的。”
一番话果然引起了傅寅的兴趣,稍有停留略有不解的看着我。刘福见状忙上前问我:“什么东西,急得你这样。”
我回头见了他们,颇有些不好意思地一低头:“没什么大事,说出来惹左相笑话。”
“说吧,无妨。”左相自从中秋宴后对我就很客气。
我只好更加不好意思地说:“傅侍郎前日突然递话给我,说要我帮着临一幅海棠春睡图,还说若是三天之内能给他且他满意,便答应上元灯节去北街看灯的时候梢上我。”说着我更羞怯的低下头,“我想着难得能出去玩一次,可千万不能错过了这个机会,就连夜画了让人捎给他。”
完全是一个小姑娘贪玩的论调,两个年过半百之人听了不觉失笑。
“来,打开我看看。”傅寅开口,刘福已命刚才那个小太监将捆绳拆开,一人拉一侧往外展。
“嗯,不错。这丹青虽仍稚嫩,却也捕捉到了些神韵。”傅寅简单看过,便开口:“上元灯节我会让彦朗备车接你。我正要回府,就让他送到宫门口,我随形的侍从带回去吧。”
听罢傅将军的一席话,我早已眉开眼笑,十分欢喜的将他们送出书房去。
、21。 除夕夜 郡主扰
将密信藏在画轴里实在是无奈之举。这个贯通古今的法子不高明,但凡有人截住画卷必能将其中秘密发现。可是粮草事宜加上常春的特殊身份这一番又必要详细说明,才不得不借了傅寅将军的手帮我递话。
如果不出差池,彦朗应即刻令人将消息递到西北李桢手中,不知李桢会用何种量度与手段应对。
除夕这天,皇上在庄妃宫中守岁。宫中因为战事将近一切从简,皇上仍让人搭了戏台子演上几出折子戏供小孩子们消遣。我得了长公主召唤陪她一起听戏。台上铿锵顿挫唱着四郎出征,我却只看到人影攒动,心思不知游向哪里。黑寂夜空,远望目光硬生生被红砖宫墙截下,再不能走远,无尽思念不知如何寄送给远在凉州的人。凉州无边无际的星空下,他又会以什么样的心情在想我?
心下念动,只想去花园走走。转头要跟公主交待一声,却见李妍正端着茶盅出神。我不禁莞尔,只简单示意春华我去散散,便不让她打扰了公主的神思。
道途艰险,盼良人能逢凶化吉早日得胜还朝的,又岂止我一人。
刚走到花园我就有点后悔,忘记了除夕这天后妃各宫命准入宫省亲守岁的郡主世子此刻除了听戏的,就都在游园。各家千金都花了十二分的心思装扮,一显身家,二显姿色;世子也皆宫服儒雅,折扇在手以显倜傥模样。平时清静的皇家花园此时恐怕正是情丝暗涌红鸾乱动的是非之地,我顿住身省了省脑筋,抬脚便往回走。
“裴莫彤!”
身后一声脆音响起,回头望去,果然是毓姃郡主,王显之的长孙女。火红的貂皮缎袄裹着她娇小的身躯在灯下泛着油亮的光泽,浑身钗环云绕,远望一阵晃眼,不知道她身边环绕的人眼睛痛不痛。
我忍住发麻的头皮,停住脚步思索了片刻,便向声音来源走去。虽然她向来不善,但所幸我于她并无威胁,也就显有被她注意到的时候。不知道今天这个突如其来,唱的是哪一出。
“见过郡主。”我服身给这个打出生便被皇上亲自册封的郡主行礼,抬头以眼神询问她唤我的原因。
只见她上下打量我一番,转头又对着左右会心一笑,甫才开口:“你怎么一个人逛花园啊?”
“回郡主,我正要会戏园陪长公主听戏,不小心走岔了。”打算敷衍一番便离开这是非之地。
只见她身后的一干小姐私语窃笑开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到我的耳朵里:“你看她,怎么穿的这么寒碜,真以为自己*芙蓉无需雕饰呢吧。”“她家。。。你也知道的。”“也不知道三皇子看上她哪一点。”
我心下略有些明了,早听说王显之最宠得这位孙女对李桢情丝暗托,因为皇后的关系常出入后宫接近李桢,想来今天这一场动静是把我当成情敌存心要羞辱一番了。面上不动声色,敷衍的笑笑,便接过话来:“是啊,今天出门是穿的少了,这会儿觉得有点儿冷,郡主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毓姃郡主突然提高了声调,“他们说得没错,你果然一点规矩都没有。”顿了一顿,她显出得意的神情,慢悠悠的开口,“难怪姑姑要责罚你,替你验身。”说完身旁的小姐们很有默契的一阵窃笑。
我抬眼,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她。想着我被点破痛处,她不由又一阵得意。我一副惊讶的表情闲闲的开口:“都说毓姃郡主最不饶人,如今看看,大概是人家传误了,郡主你,也不过是些炒冷饭的本事而已。”只见她一时被噎住,脸上一阵红白,我便行礼告退。
正走了两步,听见身后一声娇厉之声传来:“裴莫彤,你站住。”
我停住脚步,回头平静的望着她。她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三三两两散在附近。
“你别以为做了南书房女官就能嫁给三皇子。”她双手紧握裙侧,愤愤地说,“你不配。你们裴家没落了几十年了,这辈子你都别妄想。”
我低头缓缓一笑,想了一下才开口:“那郡主觉得您身为王皇后的内侄女,右相大人的长孙女,您能嫁给三皇子吗?”说着提起裙摆向她走过去,她正惊讶得看着走过来的我。
俯身在她耳侧,悠悠的提醒她:“您倒是配,你们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十分般配,不过想必我不是第一个奉劝郡主您死了这条心的人吧?”
说完,扫了一眼她苍白的脸,再次准备告辞。只听人群里发出一阵笑声,与这刻的静顿十分不入。我顿住脚步,循声望去,就看见二皇子平漾着大大的笑脸,向我走来。“本王正好要去往戏园去听戏”,一边对毓姃郡主说:“淑怡妹妹,既然南书房司记这么不讨你喜欢,我这就将从你眼前带走。”说着,笑盈盈的示意我与他一同离开。我服身施礼,便随着李平离开了花园。
眼见走得远了,我才停下脚步,淡淡地说:“莫彤谢过二皇子,替我解围。”
抬头又看见他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我,并没有领情的意思,只好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