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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位刺股-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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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是一段长久的沉默。

宋天天一直看着他,她感觉得到他今天想说的远不止这些。
“天天……”他似乎想了很久的措辞,“天天,”却依旧显得很迟疑,“我要走了。”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一种最直白了说法。
她愣了愣,“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那个意思。”他显得很平静,只是视线始终望着别处,“我不打算继续留在你身边了。”
宋天天问,“为什么?”
“理由这种东西……很重要吗。”白南之十指交握着搁在桌上,“我当初就是为了我的目的才留下的,现在目的已经达成了,仅此……”
她摆摆手打断他的话,直接问,“那现在呢?”
白南之看着她,“我们不可能永远在一起。”
“这就是理由?”她道,“麻烦你说得更清楚一点,不然我无法理解。”
“你并不需要理解。”他交握着的十指因用力而有些泛白,“我要走了——我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我不需要理解?”宋天天重复了这句话,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顿了顿,又道,“到了现在,你还觉得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要瞒着我的?你究竟是觉得我无法承受还是怎样?南之,你还是从前的白南之,而我已经不是从前的宋天天了。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
他听到这句话之后,思索了许久,然后苦笑道,“是吧?现在的你比我要坚强。”
他站起身来,徘徊两步,又停下来握了握自己的掌心,最后终于沉下心来,“那么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随后白南之将他当初试图安葬父亲时遇到埋伏,被裴竹刺得重伤不治,最后依靠老友帮助才保住一条命的事情给大略说了一遍,并告诉宋天天:他这辈子的这条命其实在那个时候就已经丢掉了,只是因为当时还有目标没有达成,所以选择了以自己的灵魂为燃料来维持此身,造出了一种还活着的假象。然而这种状态对灵魂本身的消耗很大,他已经快要支持不下去了。
“反正我们迟早都是要分开的。”白南之道,“不管我这辈子什么时候结束,我都会回到天上那个我原本所在的位置上去,而你是陪不了我多久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虽然我也想能晚分开一点,但是……好吧,反正你这辈子还有很长,就算离开了我,你也能过得很好。”
讲这一席话时,他一直语调安定,半点不激动也半点不伤感,平静得不像话。

宋天天木然地听着,大脑一片空白,只不停回响着一句话:为什么我到现在才知道?
为什么无论她所爱的男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她都永远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为什么这个男人无论什么都要瞒着她!瞒着她!
如果这次她不一问到底,他也会选择继续瞒下去的吧?
然后会怎样?他在今天告了别,如果她同意便就此离去?或者假装没事一样同她一起度过最后几天,接着在某天突然消失?
一时间许许多多的往事涌了上来,混着他那最后一句话冲入了她的耳中,顿时点燃了那些满溢的委屈。
“什么叫就算离开了你,我也能过得很好?”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伤感该不舍该悲哀还是该愤慨,无数种情绪不住冲刷着她,让她有些语无伦次,“你究竟是把我当成了什么?”
“我现在已经说清了我的理由,天天。”白南之最后看了她一眼,眼底古井无波,“不要太任性。”

因着这一句话,宋天天安静下来。
她慢慢、慢慢地抬起了巴掌,挥过去,映在白南之的脸颊。
她扇得不重,一点都不重,只是随着这一巴掌,好像她一辈子的挣扎一辈子的无力一辈子的委屈一辈子的期盼一辈子的悔恨还有一辈子的爱,都被跟着扇了出去。
她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本以为至少还有他,事实却是,已经连他都不剩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上半章,我是在一年前写的
下面大概一千字,是刚刚写完的
是的!!就是这章让我写了这么久!!!!!!我就是想他究竟要怎么把这种事情说出口想了这么久!!




、重生

“我说你傻吧,你还不相信。”天迹山顶,天柱废墟之上,一个浑身酒气的青年翘着脚坐着一块白玉石头,皱着眉看向眼前的半个透明魂魄,“你已经因为那个女人毁了一辈子,因为那个女人困守心结一千年止步不前,又为了那个女人重历凡尘,之后更是为了那个女人自毁本源,现在那个女人终于无法继续误你了——因为你已经没有什么‘继续’了——你还不愿意明白告诉她你究竟是为了谁才落到这个地步,回头你没了,她八成还得恨你。你说你图个什么?”
白南之将手举到眼前,透过自己的掌心看着远方,等到对方噼里啪啦说完了才反驳一句,“她们不一样。”
阿酒“嘿”了一声,懒得就这个问题再多说。
“而且我那一千年也不是为了叶泉,之后转世更不是为了她。”白南之继续道,“我是为了赎我自己的罪。”
“你有个屁的罪!”阿酒怒了,“那个女人把你毁成那样,最后她自己作孽太多被人造了反,你也终于逮到机会杀她——这是个人都得杀啊!她死了,宗吾国破,被那个什么裴竹乘虚吞并,结果他是个不拿人命当人命的,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把整个宗吾弄得生灵涂炭——但是这关你什么事!你除了杀了一个该杀的人之外还干了什么?难道你还非得为了保住什么宗吾国而放任你的仇人继续糟践你不成?你当年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怎么就能过了一千年还这么想不通!”
“这席话,你从一千年前开始就对我说到了现在。”白南之叹了口气,“本来我是想通了。但是自从九百年前看过一次‘剧本’——就是现在正被埋在这堆石头底下的那个——突然就觉得很不甘心。为什么我的国家就非得注定了要覆灭?为什么那些人明明无辜却注定了必须得死?为什么我明明只是想要获得自由却偏偏注定要成为其中关键?然后我就忍不住要想……所谓‘剧本’,所谓天命,所谓上天注定的东西,究竟是由谁来书写,谁来铸就,谁来注定的?为什么我们明明已经身处天庭,却依旧不知道什么是‘天’?这张罩住了全天下无数世界所有生灵的大网究竟是个什么?接着我就想要证明,证明那些所谓‘天命’,究竟是可以违背,还是不可以违背。”说着露出一个微笑,“我利用了我所能利用的一切,利用了你,也利用了她,终于证明了——是可以的。”
千年来,所有人都只当他是困于心结不出,他自己也是头一次说出这些来。
因为所谓‘剧本’,所谓‘天命’,是天庭存在的基础,他们这群大小神仙唯一的使命就是维护好各个世界按照各个‘剧本’运行的轨迹,并及时杀灭任何有可能影响‘剧本’运行的隐患。天庭明令,‘剧本’不可置疑,任何质疑之行皆为魂飞魄散之罪。
直到现在,他必须要全力担下自己的篡改剧本之罪。
反正他的魂魄已经快要消散。

阿酒因他这突然的坦白而惊讶了好一会,半晌才道,“你还真是疯了……就算你证明了又能如何?你马上就要没了。”
“这只是一个开始。”白南之道,“就算我无法看到今后的发展,我也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种子已经埋下,永远都会有人看得到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事,就算将来这个世界又被‘修正’回了原本的轨迹上,也会有人看得到这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会知道曾经有一个人在这个世界里证明过‘剧本’并非不可改变。虽然碍于天庭的威信,大多人会选择闭口不谈,会装作压根就没有看到,但是总会有的,总会有一些和我一样的疯子,成功避开天庭的视线埋下其他的种子。然后,‘剧本’的存在终究会被质疑,天庭终究会被改变。总会有一天,终究会有那么一个人,能找得到真正的真相。”

阿酒听得坐立不安,一会看看天一会看看地,生怕今天监察这个世界的上神刚好喝醉了脑子不清醒,一时不查就把他当成了这个疯子的同伙。
半晌他才道,“不对啊,我为什么要听你谈这些?我不是来和你说这些的!我是来……对了,我刚刚还是在和你谈那个女人的!她还以为你能继续回到天上是吧?她还不知道你当初就是在这儿,为了救她,把你好不容易偷存下来的一点法力花费得干干净净,才落得之后只能烧尽自己的灵魂的是吧?她还不知道你很快就要什么都不剩了是吧?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听到这几句,白南之果然安静了下来。
他在发现自己时日无多之后,无数次审视过自己有记忆以来的这一千来年。按理说他应该很满足的,虽然最开始经历过不少惨事,之后也没有真正为了自己而活过,九百多年都在做同一件事,但最终终于做成了。叶家虽然依旧被从皇位上赶了下来,但裴竹已死,宗吾最终是落在了义军手上。他本应再无任何遗憾,却偏偏在九百年前就已经算好的生命的尽头,出乎意料的爱了人。
千年来从未为自己而活的他,居然也会爱上人,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无理可讲。

一阵风吹过,白南之的魂魄又薄了一层。
阿酒估摸着他大概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了,叹了口气,“算了,还是让我来送你一程吧。”
他踢开了铺在地上的一层石板,露出一个符阵。
白南之看了一眼,悚然一惊,“塑魂阵?……你想做什么?”
“这么快就看出来了?也对,这本来就是由你所创造的阵法。你的才能在一千年前就被上头那些家伙给看中了,虽然之后你只活跃了一百年,就在剩下的九百年里裹足不前,甚至做出这种傻事……但他们还是不愿放弃你。也多亏了你那百年间在灵魂上的研究成果,让他们进一步修改了这个阵法,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将那些已经残破得无法恢复的灵魂——当然更多是已经沾染了各种奇怪的想法而不再听话的灵魂——重新塑造一遍的办法。虽然会丢失绝大部分记忆,但至少对才能是无损的。”阿酒道,“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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