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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天天将他派去跟踪季禾,并吩咐他要见死不救。
她到底还是迈过了那一条线。
夜风有点凉,宋天天坐在那儿很冷静地想着:这是我会做出的事情吗?
哦,对了,她早已不是宋天天,这个名字只不过是一个有关上辈子的缅怀。
嘉希帝叶添在这个夜里,很认真地想着:这么做是否值得?
谋害少数人的性命——哪怕他很大程度上是自寻死路——去寻求一个可能救多数人的办法,是否值得?
这种问题太无稽,思考不出结果。
她所需要思考的事情,是这个国家的利益。
宋天天给了刑部三天的时间。
在她的暗示下,刑部终于查出了聂家。
兵部尚书聂闻直接被从朝堂上拖出去斩了首,聂家被宋天天给名正言顺地抄了。
抄出整整两满仓粮食——虽然聂家的粮仓和国库的粮仓不能比,但这个数目也够惊人了。
宋天天在表示了沉痛地哀悼,并给季禾追封了各种功名之后,又重新指了个钦差,还是命他去各个家族讨粮。
新的钦差表现得谨慎得多,他与各大家族心照不宣,从不紧逼,只每隔段时日就去讨一点粮食。有聂家前车之鉴,各大家族也从不敢拒交,更不敢再动别的心思。
如此一来,虽然上交的粮食比季禾那时少了不少,却总是能稳定地送往灾区。
然而,这由重灾所带来的几乎快要压垮整个国家的莫大压力,仍持续被一根一根地往上加着稻草。
沛东道,知府宅邸,付沅杉默默站在大门前,狠狠咬着干裂的唇角。
他所就任的这处平庸府道,在被大旱波及的众多地域中微不足道,却是他两年来耗尽心血拼命守护的地方。
京城拨来的粮草,今天便到了。
他安静地看着眼前这好几车粮食,许久后,才压低着声音问身边人,“这有二十万石?”
京城这次拨过来的粮食总共有二十万石,他知道得清清楚楚,在京城为官的朋友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他。
但是看看眼前吧,这一批粮食已经全部在这儿了。
这有上万石吗?
他抓起了一把粮,握在手心,小心翼翼地没让一粒米落到地上,紧紧握着,渐渐红了眼眶。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几章写得好累(我相信看着也会很累的,嗯)
对国事粮草之类没有太大的研究……写得好想吐血OTL
、冬至
自从五月中旬开始,宋天天便时常会想:难道事情还能更糟吗?
然而局势还是就那样落了下去,不住下落着,就好像没有底一样。
七月的彤江改道只不过是汛期的开始。
到了八月,湘江泛滥,涟河冲坝,陕江犯洪,西南各处都好像被泡在了水里。
以齐山岭为界,半国大旱,半国涝害,平衡得像个笑话。
不过区区三个月,整个宗吾国便犹如炼狱。
就连原本一直守在皇陵的叶凌,也破天荒主动找上宋天天请辞。
淮王属地位于南部,也没能逃过这场洪灾。
他身为新任淮王,必须回去主持大局,其余私怨,那怕是那些有关他父亲的仇恨,都得先放在一边。
送走了叶凌,宋天天回头看着宫外的天空,长叹了一口气。
她还在硬撑着。
除了硬撑,她还能怎么办?
好在到了七八月份,气温骤降,东北以及中部的旱灾便被缓解了不少。
而到了九月,汛期一过,大水退下,西南的涝害也好了。
这一场大灾像匹猛兽般涌过来,盘踞了近半年,时间一到便悠然退去,只留下遍地疮痍。
宋天天坐在朝堂上,看着那些纸片般飞上来的奏章,感受不到半分放松。
灾退了,但是灾害带来的问题仍然存在,仍然笼罩在这个国家的上空。
没有粮食。
西南各地的许多平民,甚至没有住处。
他们只能努力找出那些存粮,从每一毫厘的地缝中找出一点点可以吃的东西,努力生存下去,撑过这一年。
京城里仍然在不住往外发放着粮米。
然而钦差能从那些世族里讨出的粮食越来越少,宋天天能动用的粮米再度捉襟见肘。
能怪那些世族吗?他们已经交出了很多,而后每日红着眼眶跪拜在宋天天宫前,请求着她能允许他们留下最后那点真正的保命粮。
这才只不过是九月。
宋天天没有搭理那些老臣们的恳求,然后,到了大概九月中旬,事态便又迎来了一个小小的转折。
刑部尚书上书一封,痛斥几大商行囤积居奇,居然敢趁着灾荒囤积粮米,想发人命财。
这奏章理据齐全,挑出的几家商行几大罪行样样属实,顿时震惊朝野:国难当然,居然还有人敢这么干!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百官们全体表现得不可置信,接着通通跪下来请求宋天天原谅他们的视察不利,并严辞要求彻查所有商行。
宋天天只笑着把奏章一合,“那就办吧。”
于是几大商行也被抄了,抄出的粮食刚巧缓解了这燃眉之急。
其实,是否有商行囤积居奇,这事早在五月中旬灾难刚爆发的时候,宋天天便下令让相关官员们查过一遭。
很遗憾,当时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想来也是因为那些商行们行事太过谨慎隐秘,直到现在才露出狐狸尾巴——宋天天在朝堂上是这么表示的,因此也并没有过于责怪当时那些官员。
文武百官们都松了一口气,更加卖命地查处商行。
直到散了朝后,宋天天的那双眼中才闪出了一抹冷冽。
那些家伙们,真以为她会不知道为什么以前都查不出来吗?
他们以为她想不到吗:胆敢做出这种事情的商行,上面怎么可能没有人罩着?
只不过这种照拂,在他们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终于成了一个笑话。
他们被宋天天逼着,终于决定要舍弃掉那些商行。
文武百官、各大世家自己都没粮了,还有旁人胆敢屯粮,那便是自己找死。
宋天天当初一句旨意,钦差一指,便死死掐住了世族和百官们的脖子,只有这样,才能逼着他们又去死死掐住了那些商行、土豪、乡绅的脖子。
自此以后的好些天里,每隔几日便有几家商行被查出来,报上来,抄出粮食运往各地。
而后只不过十来日,被查出来的商行便少了。
相应的,世族里能交出的粮又多了起来。
只有世族本身手里有粮了,那些被世族罩着的商行们才可以继续存活下去。
就靠着这种微妙的平衡,京城里一直稳定向外发放着粮食,撑到了十一月底。
此时世族和商行都已被几乎榨干,而后,宋天天终于还是动用了第六仓。
这次没有任何人反对。
剩下的这三大仓,宋天天默默算着,够支撑到什么时候?
支撑到明年开春足够吗?她想,这可得省着点用了。
然而实际上,现在所需要的粮食远比大灾初期要少得多。
因为需要吃粮食的人少了。
许多灾民已经饿死。
就算宋天天再如何努力,那些从各地报上来的数目依旧触目惊心。
她只想着,或许她的所作所为,能让那些原本可能的死亡人数,减少那么一点。
而约摸十一月中旬的时候,朝堂上便开始激烈议论起了大批灾民涌向京城的事情。
大批的灾民向京城转移,这是从五六月就开始了的事情。
八月份开始陆续有灾民到达京城,但是更多的人死在了半路上。
朝廷虽然不支持他们来京,却也无法阻止。
九月十月,灾民们聚集到了京城的外围,只被拦在了城门之外,每天接着京里送出一点粮米过活。
但冬日到了,再将灾民放置在城外,只会害许多人冻死。
放不放灾民入京?这事朝堂上讨论了一轮又一轮,等到第一场大雪降下,终于宋天天还是让人去开了城门。
她派人在京里搭了棚子,安置了粥场。
灾民们顿时塞满了京城里的每一处街道。
每天每天,宋天天都能收到许多有关那些灾民的折子。
每一天都有京城里的人们在抱怨着那群灾民。
也每一天都有灾民们冻死饿死,被官兵带到京城外埋葬。
十二月初一这一天,宋天天又着了一身常服,走出了宫门,站在了这京中的街道上。
满目疮痍。
她只是想看一看,这个国家到了这个地步,到底是成了怎样一种模样。
她沿着道路走过去,收到一路上那些异样的眼神,才注意到:这一身特意选得朴素的衣服,在现在的京城大街上,竟然已经是过于光鲜。
身后跟着的那个宫女,也被那些视线逼着不自然,只紧紧挨着她。
她走到一处粥场,粥场前排着长长的队伍。
许多人衣衫褴褛的站在那儿,瘦得皮包骨头似的,薄薄的棉衣上大洞接着小洞,向外翻着棉絮。
有几个小孩子在不远处看着她,被灰尘抹得黑漆漆的脸庞下露着一双双白亮的眼睛。
老人们……没有老人了,上了年纪的人压根活不到这里。
这里并看不到最惨的场景,宋天天知道,哪怕是现在的京城,依旧是整个宗吾国最繁盛最富庶的地方。
其余各地,怕已是满地尸骨。
她长叹一口气,转身欲回。
突然一个小女孩凑过来拉住了她的衣角,待她回头又赶忙收回手退了回去,留下一个小小的灰色手印。
“姐姐。”女孩伸出灰扑扑的双手,望着她,弱弱道,“可怜可怜我吧。”
宋天天一时心软,往身上掏了掏,片刻后黯然道,“抱歉……我身上没有带粮食……”说着取了一小块碎银子摆在手里,伸给她。
那女孩的双眼顿时就亮了,不等宋天天说完便急急往她手中一抓,未修剪的指甲直接在宋天天手心抓出一道血痕,而后像是怕被谁抢走似的赶紧将碎银子塞进了怀里,慌忙跑向一边。
宋天天痛嘶一声,收回手还没来得及看看伤口,便被一群人给围了上来。
原本只在四周观望着的小孩们通通聚了过来,将一双双小手伸到了她的眼前。
他们一声声喊着:
“姐姐,可怜可怜我吧!”
“姐姐,给我一点吧!”
“姐姐!”
“姐姐……”
宋天天被他们推得往后一个踉跄。
身后那宫女赶快护到了她前面,把那群小孩都拦开,“干什么?你们都想干什么!”
“算了,小茗。”宋天天喊住那宫女,取出钱袋,想再掏些银子出来。
就在此时,身旁一个孩子猛地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