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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迅速安静下来,都直直看着宋天天。
宋天天将他们挨个看了一遍,问,“刚刚是谁说,应该去找那些世族们谈谈的?”
此话一出,殿中大半的人都变了脸色。
有一人站出来向着宋天天行了个礼,“陛下,据我所知,有不少世族家里也会屯留有余粮,其中一些名门望族所屯余粮甚至不会比国库的一个仓要小……”这是个近两年才提拔上来的年轻人,说话时有些兴奋,话语中因为紧张也带了点颤抖。
宋天天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问其余人,“你们说呢?”
“陛下。”有人急急道,“这一点我们刚才已经……”
“我知道。”宋天天淡淡然看过去,“我就问问,你们刚才反对的理由是什么?”
那人脸色微变,只得毕恭毕敬将原本说过的话再复述一遍。
无非是说世族是整个国家的支柱,他们屯的粮食都是他们的保命粮,国家不能强收之类。
宋天天听完,笑了笑。
她本不该笑的,这事没有什么好笑,要说无奈还多一点。
现在大殿上这么多臣子,有几个不是和那些名门望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说那些是世族的保命粮,是因为他们确实将那些看做了保命粮。
就好像国库里那最后三仓。
其实宋天天知道,最后三仓只会在一种情况下开启:饥荒蔓延到京城时。
如果早早就开启了,把粮食都放给了平民吃,最后饿死了王公贵族,甚至饿死了皇族,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同样的,将世族的粮食放出去给平民吃了,最后万一饿死了那些世族子弟,算谁的?宋天天不是世族子弟,但殿上大多数人都是。
将自己家的保命粮放出去给别人吃?要不是宋天天知道国库里还剩下三大仓,她自己也未必会那么高尚。
怪只怪,那些灾民们,到底都只是些平民。
宋天天已经下令减免了受灾地今年的所有赋税,平民们还应该奢望些什么?
但是她还是笑了,她笑着走到了那名提出这一点的年轻人身前,向他道,“我命你为钦差,派你向那些世族们借粮,运往灾区。若有抗命者,允你先斩后奏。”
作者有话要说:情节要开始转折了……
、冷静
那名青年满脸的喜色,忙跪下谢恩。
然后宋天天又回头,看着其余那些臣子们。
她看到许多人眼中流露出的心痛与担忧,不觉得怜悯,也不觉得气愤,她很冷静。
冷静得让她自己感到了一丝寒冷。
——为什么要寒冷呢?在越是艰难的时刻越是要保持冷静,这对一个帝王而言难道不该是理所当然的吗。
“今天先散了吧,诸位爱卿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宋天天道。
臣子们闻言,皆行礼而后缓缓退下,只是脸上的神色各有不同。
宋天天望着他们的身影。
现在心中的这份冷静,虽说该是理所当然,但偏偏令她觉得异常陌生。
她从未强迫自己如此冷静过。
不对,其实是有一次的——她终于在这种陌生的状态中找到了一丝熟悉。
那还是两年前她在宫外胡闹完了回来的时候,因梁婉的惩戒而被关进了那间一片漆黑的屋子。
那时她也是如此强迫着自己,和现在何其相似。
原本以为绝对无法忍受的压力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不停地涌向她,她就那样强迫自己承受着,强迫自己不要恐惧,强迫自己冷静,居然还真就撑过去了。
现在也一样,她不知道还能将这种陌生的冷静维持多久。
臣子都已经渐渐走到了大殿门口,宋天天也转过身,准备回去。
她想,能撑成现在这个样,大概也就够了。
难道事情还能更糟糕吗?
就在此时,一个人手持着一份奏章,火急火急地冲进了大殿,大声喊叫着,“不好了!陛下,不好了!”
因为其他地区的旱灾而被或多或少忽略了的西南各地,终于也显露出了獠牙,让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之前的忽视有多么愚蠢——因为连降骤雨,彤江改道,淹了两隋道。
一大群正准备散开的人都僵在了那里,宋天天刚刚抬起的脚还没来得及放下。
她微微一晃,很快便重新稳稳站住。
“杨爱卿。”她唤了工部尚书,“快派人去探查清楚,一定尽快修缮河道,必要的时候可以从权处事。”
“张爱卿,尽量从户部多抽一些人过去,安置好灾民。”她又道。
一道道圣旨从她口中说出,被点到名的几人都忙俯身接令。
“好了,还是散了吧,现在都聚在这里又能如何?不如回去多想想还有什么好办法。”她摆了摆手,带着深深地疲惫。
她最后又看了一眼先前被她指为钦差的那名季姓青年。
宋天天多少知道,刚刚那些命令不会有太大的用。
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还会有多少人力和物力能提供给新的灾区?那几名臣子接了圣令,也不过是能尽尽人事而已。
事情已经向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崩塌了。
然而直到现在,她还在默默支撑着那份冷静。
她所能承受住的,永远比她曾经所以为的,要多得多。
宋天天还需要留着这份冷静,去处理那条她之前所下达的旨意。
她派了几名侍卫去暗中保护那位季钦差。这几名侍卫跟过她许久,还曾经教过她一招半式,十分值得信任。
她又坐在了书房中,没有翻阅奏折,也没有查阅书籍,她将手臂搁在桌上,双手插在头发中支撑着自己的脑袋,闭着双眼,回想着大殿上那群臣子的身影。
今天那场看似毫无结果的争论,让她看到了一条清晰的利益链。
对,就是利益。她并不怀疑大部分臣子对宗吾的忠心,但是有几个人会仅仅为了一个忠心而不计回报地付出一切?归根结底,落脚处还是在利益二字上。
他们固然忠心。身为宗吾的臣子,他们在踏进朝堂的一刻就将最大的利益与这个国家紧紧捆绑在了一起。他们那样冷静而坚持地共同阻止宋天天动用第六仓,是因为这触及到了国家的利益,不得不劝。
但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家族的利益,师门的利益,自身的利益,甚至是党派的利益。宋天天开始刻意提拔新人还不到两年,新派与老派间便已经隐隐有了一些对立。今天那姓季的站出来直指各大世族,可不仅仅是为国为民。
这些利益链,环环绕绕纠缠在了一起,盘根错节。
要打断它们并不是不可能,只是那代价太大。
然而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再是能计较风险的时候。
宋天天抬起头,放下双手,长长呼出来一口气。
她顺手从桌上抽出一张奏折,翻开一看,顿时笑了:这还是四月份的折子,当时那般大臣们正忙着逼她成亲,这种类似相亲指南的东西她不知道收到过多少。
宋天天又看了看这张折子,瞧了瞧递折子的人的署名。
而后她一抬手将它抛到了一边,苦笑着低声嘀咕道,“混蛋。”
就连这种折子上所提及到的那些男子,也全与那名递折人有着或多或少的关联,虽然其中并没有至亲——想来也是因为那些大臣更希望自己的至亲好好去走仕途。如果宋天天是个男的,怕是他们早就忙不迭将自家闺女给塞进宫了。
不过因为这些灾害,已经许久没有人再向宋天天提过结亲的事了——她想这样安慰安慰自己,但这种可笑的安慰,还不如不要。
因为太过疲惫,宋天天天还未黑便回了寝宫休息,第二日一大早便爬了起来。
有人来报。
宋天天听完来人的述说,很是惊奇:昨日才播下的种,没想到这么快便发了一个小芽。
昨天那名季钦差,年轻气盛又急于立功,竟然刚散朝便跑到了张家去要粮食。张家给了一部分,他嫌不够,见张家不愿再多给便亮出了圣旨以示威胁,并说下次再来若还是这样,便当真会先斩后奏——结果半夜被人堵在了小巷子里险些干掉。
现在那季钦差正被几名侍卫守着,拼命哭诉着要见圣上。
宋天天理了理仪容便赶了过去。
那季钦差也是被吓得够呛了,一见了她,立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半天,边哭边数落张家的不是,不住求她一定要严办此事。
宋天天问那几个侍卫,“确定是张家吗?”
侍卫摇头说不知:刺杀的那几人见不敌他们便自了尽,尸体上也找不出什么线索。
季钦差还想要继续哭诉,被宋天天摆了摆手止住。
不多时,刑部尚书便赶了过来。
张尚书几乎前后脚地也赶了过来。他脸色相当难看,不住说着此事与张家无关,请陛下明察。
宋天天也止住了他的话语,只吩咐刑部尚书,一定要严查。
“此事或许与张家无关……但是季钦差说张家拒不交粮,是否确有其事?”宋天天又问张尚书。
张尚书脸色又更难看了一分,“陛下,张家已交了粮,只是这季禾硬是要让我们再多交一倍……陛下,请您也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吧,张家一家上下好几百口人,我母亲今年已逾八十……”
宋天天看着他笑了笑,只道,“昨天的事就揭过吧,下不为例。”
张尚书面色一苦,只得应承下来。
这事很快便传了开来。比起季禾遇刺,他硬逼张家多交一倍粮食的事情更令众人担忧不已。
宋天天摆明了站在季禾这边,这令朝堂上下都有了不少的怨言。
所有人都知道,宋天天派了侍卫暗中保护着季禾。
季禾也因此更加张狂,不过短短数日便连敲了好几家,让宋天天大为赞叹。
这么多粮食,又足够供应一地的了。
过了大概半个月,宋天天悄悄抽回了护在季禾身边的那几名侍卫。
而后又过十天,季禾再度被人堵在了小巷子里,给捅成了尸体。
当宋天天知道季禾死讯的时候,正值半夜。她坐在院中那石凳上,盯着凉凉的月色看了一宿。
她低声问,“看清是谁了?”
身旁一名有些上了年纪的侍卫回答道,“聂大人府上。”
这名侍卫……直到梁婉死后宋天天才知道宫中还有这么一个人。他一直为梁婉效力,甚至于还在两年前跟踪过离宫出走的宋天天。当时宋天天是一点没发现,至于白南之发现了没有,她不知道。
宋天天将他派去跟踪季禾,并吩咐他要见死不救。
她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