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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负责撒张安床的那个慈眉善目的妇人在一边不断催促着,之中又夹杂着许多陌生的声音,祝福,带些轻微的、善意的调侃。然而这些吵杂的声音好似被什么挡去,完全传不到云朝阳和李枣儿之间。
李枣儿只觉得那些声音离她很遥远,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身边人的静默、紧张和轻轻吐出的气息。忽地,她感到他的手动了,然后,好像经过了遥远又漫长的时间,她的眼前亮了起来。缓缓抬头,望进再熟悉不过的容颜中那双深邃的凤眼中。
云朝阳静静地与她对望,这须臾的时刻,他根本忘记了身在何处。直到周围人或赞美、或惊叹、或羡慕的声音响起,他这才回神,看一眼众人,再回头看向李枣儿,见她已然羞怯地低下头去。
不禁一愣,接着又惊又喜。相识多年,他还从未见过李枣儿在自己面前展现出这样娇羞柔软的一面,本就蠢蠢欲动的他立时心猿意马起来,忍不住恨上了为何成亲要这般繁琐复杂,又恨时间过的慢……想着想着接过合卺酒,想起一会儿还有出去招待宾客,不知要折腾到何时,不禁暗自生起气来,以至于与李枣儿手臂相绕的时候十分僵硬。
李枣儿自然感觉到了,疑惑地瞧了他一眼。只是她不知道,烛火之中,盛装之下,她本就有神明亮的眼睛被酒气一熏,盈盈如水中又夹杂了三分雾气,虽不至于美艳不可方物,但在可出西施的情人眼中已经足够诱人了。因此云朝阳在看得目不暇接的同时,难免又窝了一肚子火。
和了交杯酒,那夫人又上前来,各取了李枣儿和云朝阳的一缕头发结在一起,又将云朝阳的右衣襟压在李枣儿的左衣襟之上。
李枣儿知道这是意味着男人永远压在女人头上的意思,忍不住悄悄撇了撇嘴。接着又长出一口气,因为到此为止,基本就算礼成了。再之后云朝阳出去招待客人、劝酒、被灌酒等等,一概与她无关了。
也就是说,她李枣儿一辈子一次的婚礼,嗯,结束了。
想到这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淡淡的失落,盖着盖头,根本什么都没看见嘛!从头到尾只能看见自己的脚,这样的婚礼,有什么意思!
正想着,突觉手被人握住,转目看去,是云朝阳毫不掩饰的懊恼和不舍的神情,“枣儿,我去去就回。”
李枣儿点头,不过心里却不以为然,去去就回?那怎么可能?
云朝阳又看了李枣儿一会儿,几乎就想不再出去了。最后一咬牙才放了开李枣儿的手,却在出门之前低声在她耳边道:“若是累了就歇会儿,不用顾忌什么。”
李枣儿的心忽地一动,不自禁的飞快在他耳边回了一句,“少喝点。”
云朝阳咧嘴一笑,样子胸有成竹到令人忍不住想扁他,保证道:“今晚,我一定不会喝醉。”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和谨
第一百二十七章 和谨
转眼,众人都随着云朝阳出去吃酒走了个干干净净。丫鬟婆子也都退到外间,里屋里便只剩李枣儿一个。
从喧嚣的极处一下清净下来,李枣儿有片刻的不适应,思忖几许,方一面将沉重的凤冠、金银头饰等往下摘,一边扬声唤道:“小北!”
小北在外应了一声,挑帘进来立在门口问:“姑娘有什么吩咐?”
李枣儿冲她招了招手,道:“这边儿来,帮我拆了这鬼东西。”
小北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之意,走过来一边帮李枣儿拆掉头饰,一边道:“姑爷还未回来,姑娘您就卸了妆怕是不好吧?”
“这点小事,他不会放心里的。”李枣儿手下不停,不一会儿就将簪花首饰拆了个干净,又打水洗了脸,褪下嫁衣,换了平日舒服宽松的衣服,这才长长喘了口气,整个人清爽起来,精神也好了几分。
倚在床边,背上靠了个软枕。手里又抱一个,伸手硬拉了小北坐下,问道:“你们的屋子可都安排妥了?都在哪儿?屋子可还好?”
小北坐在床角,道:“都好了,就在这院子的厢房,收拾得还算齐整。”
“几人一间?”
小北想了想道:“应该是四个人。我和可人,还有云家那边两个丫头。”
“哦对了,我差点儿忘了,云家确是说过要分两个使唤丫头给我。”李枣儿在家里原就很少需要人伺候,这会儿虽说嫁到云家做了大少夫人,但自个儿的丈夫毕竟只是庶出,满脑子是应对进退的想法,又对云朝阳的情分迷惑着,两个丫头的事早就忘到一边儿去了。“那两个丫头叫什么?现在哪里?”
“一个叫金珠,一个叫雁柳。”小北向外间看了一眼道:“现在和可人一起都在外间候着,刚都在屋里伺候的,姑娘您该瞧见的。瘦一些高一些的是金珠,圆脸儿的雁柳。”
李枣儿回想了半天,摇头,道:“没注意。”
小北作势要起,道:“我叫她们进来给姑娘瞧一眼。”
李枣儿忙拉住她,道:“不急,总归以后是我屋里的人,今儿见不到明也是要见的。只不过……”目光在小北身上一转,笑道:“原我就想了,你是最早跟着我的,初初我实在不觉家里日后要那么多丫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随随便便起了个名字,如今看,在家里都显得小气了,出门来更是搬不上台面。如今和那金珠、雁柳的一比,着实有些寒酸了。左右现在无事,索性帮你改个名字。不知你出来前本家姓什么?爹娘给起的是什么名字?”
小北脸色一荏,摇头道:“我自打记事儿起就是给人家做丫头,都是到一家换一个名儿,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也不记得姓什么。”
李枣儿愣了一愣,当初小北来的时候并不是她经的手,虽体谅为人下人不易,处处和善不曾苛待,但也没去打听她以往的遭遇。如今无意中得知,寥寥数语,听来分外凄凉,心头忍不住起了一阵怜意,因此柔声安慰道:“名字好说,字那么多,选好的就是了。不知道姓么……”沉吟片刻。轻轻抚掌道:“那也不打紧。传说人为女娲娘娘造的,许多许多年以前的远古时代,所有人都只有女娲娘娘一个娘,都是一家。而女娲娘娘的丈夫是伏羲,伏羲姓风,我看,不如你就随了我们老祖宗,姓风算了。怎么样?”
小北笑笑,道:“我一个丫头,要姓做什么?”
李枣儿笑道:“话儿不是这么说,若是在家里,你叫什么姓什么都无所谓,我知你贴心懂事,对你好也就罢了。但你跟我出来了却是不同,有名有姓,岂是和这云家一般丫头一样?”
“即是这样……风?”小北低低念了几遍,道:“这姓是好,只是……”
“怎么,你不喜欢?”李枣儿忙问道。
“姑娘是读过书的,又说了那么多来历,我虽听不懂,可也只这姓是好的。只是,若让我自己选,我倒情愿姓……李。”小北说的犹豫又小心,一直垂着头,偶尔飞快地抬头看一眼李枣儿的脸色。“就是不知道姑娘准不准?”
“你既开口,我怎会不准?不过我却是好奇了,李是大姓,叫得人多了就不稀奇了。你怎生就喜欢这个姓?”李枣儿奇道。
小北脸色有些古怪,犹豫许久,方道:“倒也不是十分喜欢,但……主家姓李,为人下人的,若是有幸从了主人家的姓氏,就好像是有了根,感觉上像是不会再被专卖他人一样……”说着苦笑一下,道:“当然,也就是想想……”
李枣儿握了小北的手,道:“你不想被卖给别人?”
“像东西似的被卖来卖去,谁都不会喜欢吧?”小北低着头,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无奈,隐隐夹杂一丝不甘,“每个主子的性子都不相同,每到一处,都要事事小心处处谨慎。若是不小心看错了脸色,摸错了脾性,那下场会很惨。被卖掉算是好的,许多被打死的,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事。”
“那你为何……”李枣儿微一蹙眉,想问她为了什么缘故被上一家主人卖掉。
小北微微抬头,看着李枣儿。浅浅地笑了笑,道:“不瞒姑娘说,我自认有几分小聪明,会看人脸色,在上一个主人家里过得很好,只是因为那主人家做生意亏了本,家道中落,这才被转卖,并不是因为什么错处。李家几位爷眼睛利得向刀子一样,若我真是因为什么错事被遣,是进不了李家的。”
对于小北这般窥破了自己的心思。李枣儿有些惊讶,但思及今日小北的举动,确是一位很会来事儿的姑娘,只是不知道她在李家这么久,为何独独这几日才露了相出来?如此一想,觉得今夜是难得坦诚的时刻,便不多思索地问了出来。
小北想了想,道:“我也没想那许多,只是觉得,李家几位爷、夫人,都是难得的好人、好主子,但也很少把心思放在下人身上。但姑娘不一样……”
“哦?我有什么不一样?”李枣儿道。
小北又想了想,乌黑的眼珠转来转去,表情有些困惑,“这我倒说不上来,但是,在几位爷面前,我是不敢自称‘我’的,可在姑娘面前,我知道这么讲话您不会生气。”
“所以?”
“所以,我想跟着姑娘。”小北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床边,道:“我、我以前开罪过姑娘,知道姑娘厉害,一直小心本分不敢自作聪明。但听闻姑娘即将出嫁,我怕姑娘不会带我陪嫁,所以……”
“所以,可人的事,你卖我一个人情?”李枣儿压低了声音笑道,道:“这个人情我领了,这不是带了你在身边?”
小北说的话言辞切切,李枣儿料想她该是出自肺腑。但想起当初的洗衣事件,分明是因自小做下人油滑了有些势利眼,这根性会不会就此改净了,也是不好说。不过眼下李枣儿自认还有几分本钱,小北也不至就轻易被人收买了去。什么“名为主仆,实为姐妹”这样矫情的话李枣儿不会说,只望日后。说可怜她也好、收买人心也罢,自己好好相待,知恩图报倒并不敢想,不因些钱财合着外人陷害自己也就罢了。
一边想着,一边扯了小北起来,道:“那便姓李,至于叫什么名……嗯,就叫‘和谨’罢。与人和气,思虑谨慎,才是处事之道。”
“和谨?李和谨?”小北反复将这名字念了几遍,眼眶忽然滚出泪来,“姑娘,我喜欢这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