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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孙懵懂:“宫里好多人都这样传!”
在座的女眷都心里直敲鼓,王皇后那张惨不忍睹的脸挥之不去,她们会不会也被传染成……
筠娘子是与孔大夫人同桌,挨着坐的。筠娘子趁所有视线都在大皇孙身上时,凑到孔大夫人的耳边说了一句。尔后孔大夫人挺了挺腰板,拂了下缎袖,走到大皇孙面前蹲下,和蔼道:“大皇孙小小年纪便志气的紧,可不喜欢跟咱们一屋子的女眷在一块,是不是?”
孔家是彩瓷第一家,就是孔家再拧,明面上王皇后还是与之交好的。孔大夫人这般一说,二皇妃醍醐灌顶。
大皇孙依旧懵懂,孔大夫人再加把劲:“前殿你皇祖父在宴请百官呢,宴完后还有唱戏和杂技,可比一屋里女眷热闹多了,大皇孙想不想去看?”
大皇孙振奋道:“我要去皇祖父那!”二皇妃松了口气,差人领大皇孙去了前殿。
政和殿前殿。琉璃灯与庄严辉映,龙座上的崇庆帝举杯含笑,身着从省服的官员按服色依次坐好,举杯同庆。
崇庆帝笑道:“既然周内司的位置空着,周司辅且坐上来。朕看今晚宴上多了不少新瓷,不光是朕,就是百官,也都起了兴致,是与不是?周司辅今晚就辛苦些,给大家说说。”
一品桌上坐的是三位皇子和一品官员,绯红袍服的周司辅摸了下小胡子走上去,扎红了多少人的眼睛。
周司辅坦坦荡荡的过去,落座前施礼道:“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大吉汤鳖蒸羊用的是斗彩鸡深盘,祁家的通体白釉现汤色,斗彩鸡取晨鸡报晓之意。”
“哦?敢问周司辅,这斗彩鸡是公还是母呀?我怎么瞧着这鸡肥硕,又不见鸡冠,这,这分明就是母鸡呀……”旻王摇头晃脑的不正经道,“牝鸡司晨,祁家果真是借瓷讽政呀!”
这不是暗喻王皇后窃权乱政么?
坐在最末的皇商祁大老爷一脸冷汗,又怕开口说错了话。周司辅盯紧旻王,狭眸深敛,正色道:“这画中鸡是假,封地的鸡是真的,不知旻王殿下有没有数过,你的封地里一共有多少只母鸡和公鸡?这母鸡打鸣稀罕是稀罕,但也是有的,旻王殿下最好的办法,是宰了所有的母鸡……呀,没了母鸡的话,岂不是封地无鸡了!哈哈!等旻王殿下封地无鸡之时,再来浑说罢!再说,釉画取形像,斗彩鸡妙在身上七彩,红头蓝尾……从釉画上看公母,也亏旻王殿下想的出来!这也难怪,旻王殿下头回上京城,臣又岂能期许殿下懂得赏玩雅物呢?”
大皇子二皇子带头笑了出声。崇庆帝也忍俊不禁道:“果然是周内司的人!有趣!”
整个殿中都是哄笑,旻王脸色难看。
周司辅站起的身子玉立挺拔,左手捉着右手的大袖,右手腕露出,一边说一边指着盘子道:“都说人心里想什么,便是看什么是什么,臣的眼里心里都是瓷,可惜旻王殿下不像瓷,太锐了,又不赏心悦目……每桌十八个菜,六道大菜、六道小炒,六道冷菜。大菜除了大吉汤,还有脔骨、酒醋蹄酥、鲜虾蹄子脍、白蟹辣羹、枨醋赤蟹,汤汁有红有白,均已祁家白瓷装盘,瓷面绘吉祥图,浓淡适宜再妙不过。诸位家中上菜,可仿之一二!”
“十二道小炒和冷菜,用的是彩瓷,彩瓷数红色最为瑰丽,红色系又数孔家才烧出来的紫斑花最为新颖独特。十二道里面孔家彩瓷占六道,瞧这紫斑花口盘,变紫红釉与白色交织,加上花瓣口,那是放什么菜都别具一格。”
先是祁家,再是孔家,尔后才是重头戏,在座人等都翘首以待。
“往往我们看到的都是远处的风景,而忽视了手中之物,”周司辅右手一抄,一个不加纹饰的青瓷荷花碗落在手心,眯着眼,仿若与青瓷相恋般,“宋家青瓷的难得之处在于,精中求精,能将寻常之物做到细化,往往一眼看不出味道,却是越看越有味,宋家做瓷的精神是值得推崇的!”下一句意味深长,“陛下,臣以为做瓷人就该专心做瓷,就如周内司教诲于臣的,鉴瓷,就只鉴瓷。”
崇庆帝赞赏:“一心不可二用,方得精品。周内司不说大道理,却处处大道理。你们一个二个,都听着些!”
“诸位瞧好手中的碗,那是碗碗不一样的,有开细碎纹片的菊瓣碗,有开片密布的深腹荷花碗,有青色绘山水碗……还有匹配的瓷筷,难得的是时下吃醋成风,宋家还匠心独运烧了醋碟,放醋蘸食,再好不过。”
一时百官对宋家青瓷赞誉颇多,祁大老爷和孔大老爷都拳了手。
大皇孙过来,先是在崇庆帝跟前撒娇了一会,尔后便坐在了二皇子的旁边。大皇孙对醋碟起了兴致,加上他素来好醋,宫女给他斟了醋,二皇子给他夹了菜放进去。
大皇孙今晚胃口很好,蘸着醋吃了不少。
就在这其乐融融间,霎时——
只见大皇孙一口呕到了桌子上,手一个痉挛扫的杯盘狼藉,大皇孙捂住疼的钻心的腹部,连疼都喊不出来了!
崇庆帝拍座而起,二皇子惊道:“太医!快传太医!”周司辅眼睛微眯。
几个太医很快过来,把了脉后,都面面相觑,说不出个理所然来:“这……应该是中毒之状……”
太医都揪了把心,这可糊弄不了崇庆帝,此症与王皇后的异状颇有相似之处,太医一个二个束手无策好多天了……难道此症会传染?可是王皇后贴身伺候的宫人都是好端端的……难道只是巧合?就算大皇孙说的通是中毒,王皇后一脸疹子分明像起天花!
太医哆嗦道:“臣先给大皇孙开一剂去毒的方子……臣等还是多多观摩才能确诊……”
“滚!还不快去开方子!”二皇子忍住一脚踹过去的冲动。
崇庆帝冷笑:“去毒,去毒!都不知中的是什么毒,又拿什么来去?”
“查!朕要彻查!”
已经有官员心悸的快晕过去,大皇孙吃的,他们可都吃了……他们会不会是下一个?
“凡是碰过大皇孙一日三餐的宫人,都给朕传过来!”崇庆帝亲自审问,众口一词大皇孙今日就没一个异状。
崇庆帝的目光转到了这一桌晚宴上——负责晚膳的人直言膳食都被提前银针和口试过,眼下又用银针试了遍,一无所获。
祁大老爷灵机一动道:“陛下,臣有一言。这菜所有人都吃了,既然都无碍,想必这毒不是下在菜上面的。但是碗、醋碟和筷子可就是各用各的了,这里面有毒的可能性最大。”
碗、碟、筷子……上桌之前难道没洗过?
御膳房管事是多么精明的人,这事太医都把不出来,王皇后的症状他们也有耳闻,怕就是恶疾了!这事要是彻查下去,御膳房岂不要大换血,那他的管事位置可就岌岌可危了!
管事进言道:“奴才想起一桩来着,这碗、碟和筷子是今个下午才到的,宋家人和周司辅送来的,周司辅说都有洗过,今个御膳房里忙的热火朝天的,奴才后来命人摆桌时瞅了一眼,好像就没动过……大皇孙用的一套碗碟是区分开的,这里面有毒么……奴才以为,这洗碗的要负责,也说不好这碗碟筷本身就带了毒……”
洗碗的太监被拎了出来,磕头道:“皇上饶命!今个临时换碗,奴才知道的晚,一直在洗先前的白瓷碗……奴才是碰都没碰,直接让人上桌了!”失职也好过下毒死罪了。
管事松了口气,祁大老爷和孔大老爷心里都是说不出的快意。
宋家?崇庆帝眯起了龙目:“宋家人眼下在何处?”
周司辅跪了下来:“宋筠娘一介女子,此事她不知。都是臣有错,临时起意换碗,这事都是臣与宋老爷一并经手的!”
“周司辅朕还是信得过的,”崇庆帝冷声道,“此事交由审刑院彻查!李提刑,你要是给朕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你这乌纱帽也别戴了!先从最大嫌疑人查起,明白么?”
李提刑自然明白:这事只要宋老爷认罪,便是什么事都结了!
作者有话要说:内容中的菜名都是借用宋朝的宫廷菜。
第72章 真假周内司9
小年夜当晚,李提刑带人把宋老爷押回审刑院。宋老爷一头雾水;待明白过来;朝惊骇发抖的下人道:“等筠娘回来;你且告诉筠娘;我……我就是死也不会认罪的!可恨我临死前都没来得及给她谋个婚事,我若死了;就怕我那个圣贤书都吃狗肚子里的儿子接回毒蝎江氏,拿捏筠娘的终身大事!我若认罪,筠娘便是罪人之女,谈何婚嫁?”
李提刑冷笑:“去审刑院的犯人,像你这样的;本官可见多了!骨头硬是罢;本官倒要瞧瞧你这把老骨头经不经得住挫!”
下人把当时的情景说与筠娘子听。筠娘子身子一软,揪着衣襟的手骨节凸出,恨道:“李提刑这是摆明要屈打成招的!”筠娘子喘不过气来,“若皇上当真怀疑我宋家,我既然上朝鉴瓷过,宋家的基业自然跟我逃不了干系!宋家青瓷制衡白瓷和彩瓷,我宋家的用处大着呢,灭我宋家便是挫周内司威望,皇上若不是不得已岂会出此招?从王皇后恶疾到大皇孙出事,怕是皇上也只是拿我父亲一条人命平息这人心惶惶罢!也就是说,是中毒,还是传染病,还是恶疾……就没一人晓得!要救父亲,除非能揪出这根源!且不说我进宫不得,太医都把不出来的,还指望这世间有神医不成?”
“娘子!”秀棠和秀娇已经顾不上宋老爷了,筠娘子便是她们的主心骨,眼下筠娘子若是垮了……
“我该怎么办!”筠娘子落泪,“父亲再是不着调,我却晓得父亲是说一不二之人。父亲为了我的名声和婚嫁,那是铁了心死也不招……我一想到父亲在审刑院被五花大绑被……求天不应……是不是因为血脉相连,痛……这里好痛……”筠娘子痛呼,“爹爹!我枉为人女!”
“快拿笔墨来,”筠娘子念头一闪,“我要修书给周老内司夫人,虽说谈不上一损俱损,这事要是这么糊涂定案了,周司辅也有帮凶之嫌,到底周家也是名声有亏了!只要去了周家,伺机见周内司……”
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