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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煜还是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眉毛微挑,抬眸看着言乙有些恼怒的眼睛,“确实是达成了一点共识,所以你要回白下,我会让祁安和訾蹇跟在你身边,若是你胆敢离开白下城,我会纠集朝中所有官员弹劾谢家。”
“谢家与我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认为可以威胁到我?”言乙冷冷瞪着他,全身散发出一股冰寒,像是刺猬一样将自己包裹起来。
“因为……我了解你。”他比言乙自己还要了解他,人有时候喜欢自由欺骗,却只是欺骗自我,骗不了那颗心。“你准备一下,明日上路。”
帐篷外一片寂静,黑暗中巡逻人员的脚步声,还有篝火发出的哔啵声响,訾蹇看着走出来的桓煜,“将军为何不跟竺参军说明真相?”
“陪我走走吧。”桓煜扭头看了他一眼,背手往前走去,黑暗中一身铁甲的他显得格外孤独。訾蹇追上他的步子,跟在他身边,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营地,站定脚步唤了一声,“将军?”
桓煜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勾起,眼中透着一丝笑意,訾蹇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此番是害怕了吗?“回去好好照顾竺参军吧,把祁安叫过来。”
訾蹇木木讷讷地点了点头,转身小跑着往营地的方向奔。风在耳边嘶吼着,不住地往怀里灌,看着越来越近的营地,他的脚步也慢了下来,手抚着木栅栏大口大口地喘气。肩膀上的受重让他脚一软坐在地上。
“将军呢?!”祁安冷冷瞪着他,看着小子的模样真像是第一次杀人逃跑的嫌疑犯。
訾蹇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点声响,手指着远处,艰难地咽了口吐沫,“在那边等你。”
第一百二十一章:千婉,半路程咬金
桓煜想做的事,没有人能够阻挡。
因为言乙的身体原因,队伍中多了一辆马车。
桓煜手搭在言乙肩上,扣住他的肩膀,“回去之后别乱跑。”桓煜的话很轻,却像是锥子一样钉在了他的心口,言乙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若是让千婉知道了自己已经回到了白下,以她现在的个性,难保不会对付谢忆。
“祁安,”松开言乙的肩膀,桓煜负手而立。
不等他说话,祁安上前走了两步,嬉笑着朝着桓煜抱了抱拳,“将军放心吧,我一定保护好竺参军,就算路上遇到劫色的,我也让他们先劫我的,绝不会让竺参军掉一根汗毛。”说完还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啪地一下,后脑勺就挨了狠狠一击,他捂着头撇着嘴看着桓煜,嘟囔了一句,扭头看着言乙,脸上又推起了笑意,“竺参军,我们上车吧。”
言乙点了点头,“保重。”黑色的发随风扫过桓煜的嘴唇,却也只是一瞬。
桓煜摸了摸嘴角,转身看着站在一边的谢忆,眸中是淡淡的冷,常年征战沙场的他带着一种凛冽的寒气,他突然轻轻一笑,拍了拍谢忆的肩膀,“上路吧,再晚就要露宿野外了。”他突然上前一步,“一个月。”随即松了手转身往营帐的方向大步走去。
谢忆回过神来,双手紧握成拳,敛眸凝神,翻身上马,“启程!”刚才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了来自桓煜的杀意。
一路上算是平静没有什么意外出现,两人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凤椅上的女子身着一身水影红密织金线合欢花长裙,外罩月白描金花淡色薄纱半躺半坐着,一头秀发高高盘起,鎏金掐丝点翠转珠凤步摇插在发髻间,让她这个温婉的邻家姊妹模样多了一分的合身份的贵气,可耳唇儿上的羊脂玉合欢花的坠子却少了一只。
谢千婉抬手掩唇秀气地打了一个哈欠,惺忪的睡眼微抬着,随意拨弄着腰间系着的百蝶穿花锦缎荷包,忍不住嗤笑一声,瞟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绿衣宫女,声音如同风穿风铃,清脆悦耳,“三哥回来了?”
“回娘娘话,谢大人此时刚刚进城,随行的还有一辆马车,但不知是何人。”
她心口猛地一颤,“砰”地一声,抬手将桌上的点心盘子扫在地上,粉拳紧握,十指扎在手心,眼神冷厉带着恨意,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还能是谁!”她突然莞尔一笑,扶着身边的宫女站起身来,“去告诉三哥,本宫想他了,让他进宫一叙。”
看着窗外长势恹恹的竹树,抬手折去一支,任由小刺扎进手里,“不识好歹的东西!浣花,告诉那些花匠,若是合欢殿的竹子活不了,我就让他们去做花肥!”
“是。”
这合欢殿谁不知道,别看这谢贵妃一身粉妆,却是个狠厉的角色,若有人违背了她的意思,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长街上谢忆跨马走在前面,后面的马车平稳地驶后面,过了前面的朱雀桥就到乌衣巷了。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却听到后面传来嘈杂声。他回头看着追上来的人,皱了皱眉,有些不喜,“浣纱?”
浣纱低头行了一礼,仰头望着马上的人,颊边升起一抹红晕,“三公子,小姐请您宫中一叙。”
“娘娘可有说什么?”他这个妹妹已经不是当初的谢千婉了,从她进宫到现在,她暗地里给自己使了多少绊子已经数不清了,若不是他早有准备,别说头上的乌纱,就连脑袋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小姐她久居深宫,长久不见兄长,故而甚是思念。”浣纱的态度依旧恭敬,让人找不到一点错处,颊边的酡红让她多了一份娇媚。
“多谢你了,”他看了看前面不远处的朱雀桥,脸上带着浅浅笑意,“我先回家一趟,随后便去。”
浣纱上前跨了一步,挡在了马前,“请三公子莫要为难浣纱,小姐说,请三公子即刻进宫,还有马车里的那位先生也一同去吧。”她的脸上虽然依旧透着淡淡的粉红,态度却极为强硬。
谢忆轻笑一声,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吧,他回头看了一眼马车,翻身从马上跃下,转身上了马车,看着站在前面的浣纱,“走吧。”
去皇宫的路不长,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三公子,请下车。”浣纱的声音在外面想起,谢忆看着对面的人,轻轻颌首,掀开帘子走了出去。“里面的公子不……”不等她说完,马车里的男子也掀开了帘子,一身粗布蓝衫,面容虽不算丑陋,却不是对的人。
浣纱微愣了一下,狐疑地看了眼边上的谢忆,却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她咬了咬嘴唇,“这位是?”
“在下訾蹇。”訾蹇朝着她点了点头,又看着站在一边的谢忆,微微皱了皱眉,“难不成谢大人让小民医治的是宫里的贵人?訾蹇才疏学浅,怕是无法胜任,还是……”
“你放心,只是我的妹妹,贵妃娘娘似乎对你很感兴趣,一起走一趟吧。”说完谢忆率先走了出去,在千婉看到眼前的人时,会不会很失望?不过这样对大家都好。
“浣纱,还不带路?”
“是是。”浣纱又看了眼訾蹇,眉弯拧起,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走在了前面。
第一百二十二章:故人,故心人已变
“三公子边关一行可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浣纱微微回头看了一眼谢忆,如果就这样将人带去,自己免不了娘娘的一场责罚,倒不如现在套出点什么消息,也算是将功补过。
谢忆不着痕迹地笑了笑,也明白她此刻的处境,“见到了位故人。”
“哦。”浣纱暗暗记下,看着前面的宫门,也不再多问,跟迎在门口的侍女使了使眼色,“三公子,请进。”
“三哥的架子越发大了,浣纱是试了多少手段才让你踏入这宫门的?”谢千婉的话听不出喜乐,却在这句话后莞尔一笑,“三哥嗜茶,快坐下尝尝这新贡的甘露。”看了眼谢忆后面的訾蹇,微微拧了拧眉,“这位公子倒有些面熟……也一起坐吧。”
“訾蹇谢过贵妃娘娘。”
“公子是从边关来的?”此时的谢千婉半点没有贵妃凌人的架子,手执着茶盅抿了口茶,眉眼含笑。
“是。”
谢千婉看了谢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那边关有什么稀罕玩意儿?”
“边关不比白下,边关将士缺衣少食,冬天的时候冻死几个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小民在桓将军处行医,看得太多也就见怪不怪了。”訾蹇说地一板一眼,“倒是小民到了白下看到了许多稀罕物,却是在边关不曾见过的。”
谢千婉无意听他说这些,只是笑了笑,没有做任何评论。看着一边默默喝茶的谢忆,秀眉微拧,她绝不相信就这么简单。“三哥,这茶怎么样?”
“入口微甜,入喉略苦,确实稀罕。”
“三哥有没有觉得它像一种感情?”纤细的手指抚摸着杯壁,望着杯中的茶水,嘴角微微勾起,“倚绿哥哥还好吗?”
该来的总会来,这才是她宣自己到这里来的原因不是吗,谢忆放下茶盅,“他说‘挺好’。他问你过得还好?我说‘不错’。”
一缕秀发滑落,谢千婉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点了点头,“三哥回吧,长途劳累,早些回去休息吧。浣纱进来送三哥出去。”说完扶着浣花离开。
谢忆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喃喃一声,“又瘦了一圈。”
马车里,訾蹇偷看了看闭目养神的谢忆,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谢大人跟那贵妃看起来有点貌合神离,似乎并不亲密。
“先回谢府,天黑了我在派人送你回去。”谢忆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兴趣解答他眼中的疑问,“白下不似边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要看明白想清楚,桓府戒备森严堪比皇宫,没人能轻易闯进去,没事的时候就待在里面,免得惹祸上身。”
訾蹇颌首,“多谢大人提醒。”好奇心害死猫,他还年轻,不想不明不白地死掉,自然也明白这白下不像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桓府。
管家举着长剑指着祁安,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谁让你滚回来的!竟然敢不听命令,敢当逃兵!我现在就杀了你个臭小子,我们祁家丢不起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