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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家世,父兄虽未封侯,但也是手握重权,论才貌,她也算是京城有名的美人,自幼延请教习,琴棋书画女红,样样不落人后。
这些日子,她不知哭了多少场,流了多少泪,摔了多少花瓶茶盏……就连昨天上轿前,还砸坏了一柄玉如意。她哪点不如那个粗俗木讷假清高现在听说还好吃懒做的女人了?凭什么那女人能做大她只能做小?凭什么那一天到晚一身白跟个吊死鬼似的倒能穿大红,她却不可以?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一开始听说自己要嫁进王府,李芳儿内心也很是矛盾,齐王妃这个名号固然很诱人,但是她心里一直暗恋的却另有其人。
只是那人已有妻室,她也不可能委身做小。转而想想自己能当上王妃也不算差,多少人羡慕不来啊!这样心里方才乐意,可没想到,高兴了没几天,王妃没当成,反倒沦为侧室。令她一下变成京城闺秀圈子里的笑料。
这都怨那个燕玲珑!
她脸上细微的阴晴不定,悉数落入一旁殷勋眼中,再瞥一眼身侧似是噙了浅浅凉凉笑意的女子,他忽然有一种错觉,仿佛又回到那个充满明争暗斗的皇宫里,唇边不觉勾起一丝玩味,坐等好戏。
不过,殷勋很快就失望了。
“妹妹初入府中,若有不周之处,尽管开口便是。吃穿用度,就按着妹妹的喜好来。”玲珑和颜悦色地露出正妃应有的大度,浑然不觉自己此时的语气里已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俨然是王妃的派头,所以纵是再委婉客气,听在李芳儿耳中也是无比戳心。顾忌到齐王在场,她咬紧后槽牙拼命忍住心头怨恨,勉强柔柔地一笑,“王妃的关心体恤,妾身感激不尽,若今后妾身有什么不当之处,王妃尽管教训。”
“妹妹那头的事,就有劳白姑姑多多照拂了。这府里姑姑原就比我熟,不必事事都知会我。”玲珑吩咐白姑姑道,继而又对李芳儿说道,“妹妹这几日恐怕还有的忙,我这里的晨昏定省就免了吧。”
你是不想被人打扰天天睡到日上三竿吧?殷勋不由得地暗暗发笑。
李芳儿却没有意识到这点,这话正中她下怀,谁高兴大清早的就跑去给你个吊死鬼请安,于是忙作感激状,“多谢王妃体恤。”
照道理说,即便是王妃这样提出,做侧室的出于恭敬也该推一推。只是李芳儿如今最不想面对的就是玲珑,巴不得眼不见心不烦,根本没想到这一层,一旁众人见状眼中不觉都涌上一丝讽意。
“不知王爷还有何吩咐,若是没有,妾身便告退了。”玲珑又转脸问向一直一言不发的殷勋,视线却低斜着避开他的双眼。
“没事,王妃请便。”殷勋说道,神情似带着淡淡倨傲,“本王公务在身,还要入宫,就不多坐了。”
于是各自作鸟兽散。
夜晚,烟涛苑书房。
殷勋正于灯下阅读军报,全神贯注,剑眉微蹙似在思索着什么。橘黄的光亮,笼在那俊挺的轮廓上,灿然生辉难以言喻。
白姑姑端了宵夜盘轻声推门而入,“殿下,时辰不早,吃些果饼就歇了吧。”
殷勋抬起头,俊冷的面容里,目光却透出几分柔和,“姑姑也该早些歇了,外面有人伺候着,用不着你总是这样操心。”
“殿下若真不想奴婢操心,就早些放下那件事吧。”白姑姑望着眼前伟岸挺拔的男子,眼中交织着自豪和疼惜,从最初的沉默瘦弱的小小少年,到如今足以傲视朝野的雄姿,漫漫长路,不知躲过多少次明枪暗箭的迫害倾轧,他能走到今日何其艰难。心头酸涩漫涌,白姑姑不禁红了眼圈,“娘娘泉下有知,看到殿下今日的光景,不知会有多欣慰。只是……若再添一样……”
“姑姑别说了……”殷勋摆了摆手,微微垂目。
“殿下……”白姑姑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蓁儿小姐已经是豫王的人了,殿下心里不能再搁着她,也得顾一顾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你说她们?”殷勋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星目中尽是不屑,“你觉得云霓轩那位需要人顾吗?还有那个皇后硬塞过来的,我碰都不想碰。”
“王妃性子是冷清了些,奴婢看着,人品相貌委实是不错的,至于李妃,毕竟是皇后那边的人,殿下也该顾及……”
“够了,每次都是这一手,她能不能给我来点新鲜的。明知我与蓁儿情投意合,只为令我与大皇兄永生嫌隙,绝了我们联手的可能,硬是把蓁儿配给大皇兄,如今又为了让我来制衡六弟,把李家的女儿塞进来。”殷勋脸上透出一丝苦楚,更多的却是愤恨和冷厉。
白姑姑看他这般神色,不觉微微叹息,“殿下,其实不妨趁着这个机会,把李家争取过来。王爷已经上疏请奏交出兵权,只怕十有八九会落到李家手中,就算李家从前是端王的人,如今论远近……他们也该重新斟酌斟酌。”
“无妨,那道符不过是一件死物。”殷勋面露漠然之色,似满不在乎,“皇后断定我不会那般,确实,我也不屑。”
“殿下既然已决心休养生息,不如趁此机会,育下子嗣,也享一享人伦之乐。”白姑姑见状,又把话绕回到原地。
“姑姑……这事以后再说吧。”殷勋虽有些不耐烦,还是给了白姑姑一个宽慰的眼神,“等遇到值得的女子,我自会有子嗣,姑姑无需心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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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3章 买醉
初夏,齐王府中已是花开荼靡,满园的姹紫嫣红,芳香四溢。
内院荷塘中一片的碧叶田田,粉骨尖尖,只怕再过三五日,便是那莲花次第的胜景。
临水之畔,青石假山上缠了满藤萝花,入目浓荫密布,花影重重,微风轻送点点凉意,好不怡人。雪衣素裳的丽人,侧卧于半人高的花丛里,长裙迤逦,覆于鲜浓绿意间,似云霓,如烟雾。玉簪松落,乌黑青丝如瀑般流泄而下,遮蔽了大半张脸,透过缕缕发丝,只见颊上已浸染微醺红晕,双目微阖,眸色一片痴醉迷离。
一只修长玉手执了精致的八角银酒壶,汩汩地往口中灌去,绯色的酒水大半顺了下颌流出,将衣领和前襟沾湿一片。
远远的荷塘对面,李芳儿望着那悠然醉卧于花丛的女子,胸口涩意翻卷……
“为什么,她可以那么若无其事?”
“可以天天那么逍遥惬意?”
“可以什么都无所谓?”
……
这些日子,李芳儿想尽一切办法,以搏取齐王欢心,可是所有的热情却像是撞到了一面厚厚的冰墙上。倾尽所有,偏就怎么都换不来他一顾。她甚至不惜做出穿了令身姿若隐若现的薄纱裙,亲手盛宵夜给齐王送去这种羞人的事,可是却令他看她的眼神更加不屑,更加漠然,不但直接冷言冷语打发了她,甚至像是为了故意羞辱她一般,转身便去了紫芸房中。
而令李芳儿更加窒闷不已难以忍受的则是,明明一样被冷待,一样被晾在一边,为什么燕玲珑却好像完全无所谓一般,天天吃吃睡睡,潇洒快活,齐王倒还偶尔会去她屋里坐坐,可对自己,根本就是完全无视。
她眼中恨意腾腾地升起,几根鲜红的蔻丹已几乎插入掌心肉中。
忽然,眼角一片青衫掠入,就见远远一个俊挺颀长的身影翩然而过,状若凌云,衣带生风。李芳儿心中一紧,正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却见那人已穿花拂柳,往那假山下浓荫处而去。
眼见女子慵懒而卧,柔软轻薄的衣料下,纤丽身子如若无骨,片片深紫色花瓣洒落裙裾,越发映得衣衫胜雪,姿态风流……殷勋不禁看得心中微动,有刹那的恍惚。
“暮雨,上酒……”醉眼朦胧中,觑得有人影晃动,玲珑微微侧目,软软扬了酒壶轻慢地嚷道。
殷勋弯腰迫近她,唇边勾起一丝玩味。玲珑也看清了来人,不觉怔了怔,“怎么是……”
“王妃,你为何买醉?”男子冷峻深刻的面容,忽的漾起点点莫名笑意,语气里似带了前所未有的暧昧,伸手接了她手中的酒壶。
“那王爷又为谁守心?”玲珑挑了挑眉,满不在乎地扬声问道,笑嘻嘻地看着殷勋,目光迷醉,却又似一切了然。
闻言,殷勋不由得面上滞了一滞,眸色一沉,复而却又笑了,眼中透出一丝意味深长,“王妃以为呢?”
“知与不知,又何妨?”玲珑一改平日清冷神色,弯目轻笑,看向殷勋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张狂,一时间媚意肆流,双颊似红莲吐艳,蔓生出夺人双目的妖娆,“能让王爷心心念念的,想必是那得不到之人。”
不说那人有多美好,只轻轻巧巧点一句得不到……
“那还问?”从未见过她这般情态,印象中她一直是清清冷冷的,纵是笑,也皆是稍纵即逝,殷勋不由兴致顿起,面上笑意愈深,寒星俊目中涌上一抹鲜有的柔和。
“谁叫你管我喝酒?”玲珑面带揶揄,又似成心胡闹撒娇般抬了抬下巴,笑容愈发妩媚生动。
“我是你夫君,如何管不得?”殷勋不禁哑然失笑,索性在一旁坐下,俯身凑近了她,缀玉冠缨一下垂落,几乎擦到玲珑的面庞,远远看去,两人的姿势无比亲密而暧昧。
玲珑撑起身子,从他居高临下俯视的范围中抽离,伸出指头勾住那玉坠子把玩起来,唇边荡漾着兴致勃勃的笑意,神情仿如顽童一个,“你若管我,我便问那你不想说的。”
殷勋忽然有种被调戏的感觉,胸口不觉涌上一丝气恼,“王妃,你醉了。”
“是吗?我看起来醉了吗?”玲珑一时眉目含春,笑得梨涡隐现,花枝乱颤。一抹醉人胭红下,细致的脖颈沾了绯色的水迹,濡湿的前襟紧紧贴在胸上,更透出撩人风情。
那一晚的记忆,忽然涌上殷勋脑海,他不觉气息一乱,身上燥热起来。一把擎住玲珑正勾弄自己冠缨的手,力道大得让女子吃痛地发出一声惊呼。
触及那大掌传来的滚烫热度,玲珑仿佛被炭火灼到一般,下意识地猛然往回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