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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栖蝶脑子完全转不过弯儿来!
明明是在跟阿爹说学舞的事啊,怎么突然就变成要立她当继承人了?自己还不满七岁呀!连“继承”两个字怎么写都没学过呢!阿爹你莫不是逗我?
可没有质问和转圜的余地了。
冯西园压根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四面的门扇不知何时打开,顺着一个方向推到头。门外廊台上呼啦啦码齐了人众,都是坊子里管事的嬷嬷,还有各殿当家的花魁。
所有人都向着屋内伏低跪下,众口一声尊奉:“少阁主千秋!”
栖蝶在阿爹的臂弯里愣怔,直觉人生太无常了,比戏文还跌宕!
若以一言蔽之,那简直就是:去你大爷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叁回、相逢不识君
午后的风暖暖的很舒服,教人忍不住困倦。栖蝶靠在阁顶回廊栏杆上居高临下望着坊子里的人进出忙碌,渐渐睡眼迷蒙,就见着一堆黑脑壳,跟蚂蚁似的。
恍惚面上有些凉,强自睁眼,望见冯西园眉眼间的关切,一手托着她粉颊失笑问她:“回屋里去睡好不好?”
栖蝶闭着眼断然摇头拒绝:“不!是阿爹的客人,蝶儿不能失礼!”
话是这样说,栖蝶却还有私心。
这几天在坊子里见识过姑娘们的冷傲,眼界是非一般的高,寻常富贵公子来都未见得拿正眼瞧一下,带得丫鬟们也都一个个矜娇持重,一贯不卑不亢。可自打听说今儿个冯西园要迎客,还是歇了生意专迎这一家,那些姑娘丫鬟们都着魔了一样,一早就涂脂抹粉细心装扮起来,恨不能把最好最美的衣裳全穿到身上去,见着人一件件扒给他看。
一回头,就连阿爹都变了模样。与姑娘们正相反,他却将平日那身艳丽装扮都卸下了。素衣白衫衬一张眉清目秀的容颜,不爱束起的乌发也敛起了两鬓服帖拢在脑后,拿根玄色的发带松松系上,很是书卷气。
仍不嫌隆重,还要洒水净街,大门通往沐昀阁的石板路上不见半枚落叶,将朱漆大门左右开到底,小厮纵马出城五里候迎。
栖蝶初来乍到,人家告诉她贵客的名头也一概不晓得。就是纳闷,世上还有人的谱能比自家这位金陵城的美人王大?
犹记得那日将前程说好,她心怀复杂跟哥哥姐姐们道别,那边厢冯西园兀自给班主开起了补偿的价码。抬手三击掌,立时从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钻出几条大汉并三个美丫鬟来。大汉站桩似的只管立着眼望天,倒是美丫鬟可人,巧笑倩兮,齐刷刷解下腰上的荷包,又齐刷刷奉在班主跟前。
依次打开来,一袋子银票,一袋子真珠,一袋子金叶,只要不是吃喝嫖赌,足够这一整个儿班子的人均分了花一辈子还有剩。就这样,那冯西园不知有意无意,还若无其事问栖蝶:“这怕是也不够吧?今儿个出门没筹划,带得少,我这就差人回去取来。一样各再加三倍,少吗?”
就这么个石崇样不拿钱当钱的主,栖蝶已然觉得论排场论败家,冯西园认了天下第二,绝没人敢在他死前生个第一出来。如此贵重的人眼中的贵客,那可得风骚成啥样呀!
是故,栖蝶就算用绣花针把眼皮子穿在眉毛上,也要睁大眼好好等着贵客驾临。
就怀着如斯雀跃忐忑,栖蝶等来了那个所谓的大人物。
可这人完全不似她之前千般揣想的奢华隆重。就是一身玄袍配马靴,脑后布巾飘飘,手执一柄十字护手的将军剑,好像个随处可见的江湖人。诚然,无论是驭马行来的从容,抑或下马后抬头挺胸的轩昂,都昭示出了那人不拘一格的气度与风范。
不知是没见过这般大场面有些畏缩,还是见了生人本能的羞涩,一直以来都很活泼外向的栖蝶,这工夫反怯懦了。捉着冯西园衣袖,有意无意闪在他身后,只稍稍偏了头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来,警惕地打量来人。
对方也注意到了这含畏的审视,大门口行来这一段路,不时低眉瞟她一下。到得冯西园跟前,微蹙的眉宇里添起一抹无奈,微微笑叹:“你果然不会听我的,总要弄得全天下都知道我来了你这处。”
“你不也一样?”冯西园戏谑地挑起半边眉毛,瞟了眼来人身后,“说了别带小孩子来风月场,你又几时听过?”
“多见识见识有好处。”
冯西园眯起一只眼睛,神情玩味:“喔?风月场里,倒是能长哪样的见识来?”
“嚯?那你这又是为了哪般?”来人同样语带调侃,冲着栖蝶抬了抬下巴,“她就是你买回来的女儿吧!”
“怎么说话呐?什么叫买,什么叫买呀?”冯西园急腔急调,腰一摆来头一甩,“咱爷俩可是一见如故,譬如血亲。是吧,乖乖?”
栖蝶正望着来人身后跟随的两个十岁上下的男孩儿几近“忘我”,冷不防被冯西园带了一下,终于回神,一脸莫名看着阿爹,神情很是无辜。
“行了,你别逗孩子了!”来人出言解了栖蝶的尴尬,更俯身浅浅一笑,温和道:“给你陪个礼先!我要把你阿爹借走些时辰,让哥哥陪你玩好不好?”随即不待栖蝶回应,回头召唤:“睿赂,你来。”
两个男孩子显是非头次来,同这里的好多姑娘丫鬟都相熟,正热络地说笑呢。听闻唤声,二人中个头稍高些的那个便小跑几步赶上来,立定欢快地应道:“爹有何事嘱咐?”
“我同西园有话说,你领着妹妹上园子里顽儿去。好生照应着,不可有失!”
“嗯——?”男孩儿好奇地探头看了看已然更缩向冯西园身后的栖蝶,旋即咧嘴一笑,爽快道,“嗳,知道了,爹和冯叔就安心去忙吧!”
就这一句天真的应承,又惹冯西园不快,柳眉倒竖碎碎念:“谁谁谁呀?说了不许叫‘叔’。我哪有那么老?重来!”
“噢!”男孩儿调皮地吐吐舌头,嘻嘻一笑又喊,“冯妈妈。”
如此,冯西园方是依足,由得叫睿赂的男孩儿牵了栖蝶小手,又唤上同来的小伙伴,三人成行,蹦蹦跳跳游戏去了。
目送孩子们背影远去,冯西园一脸的笑意蓦地敛了敛,并不多客套,兀自率先迈步进了阁里。客人也默不作声,摆摆手驱散随众,独自一个人跟了进去。
前后上楼,过一个转角便屏退去侍奉的人,直上去了顶层的明室。
冯西园跨出室外上了檐廊,极目远眺,一城的繁华古意眼底尽收。
风放肆地飞扑过来,掠起看客的发。
冯西园面色略微沉了沉,低声问道:“又要见血了?”
对方站在他侧后三步外,自嘲地笑:“呵,或许吧!”
“你这样说,那就是了。”
“今日你倒顶真。”
“今日,你少见地含混!”
冯西园回身,眸色端素严正:“孟然呢?”
客人眨眨眼,顽皮笑道:“我不是?”
冯西园没搭腔,就是沉静地看着他。
最终,客人无奈地耸耸肩,抱臂靠在门扇上:“你知道他的,讨厌我碰女人。”
冯西园垂下睑,片刻后还转过身去望向阁外。
“真有意思!”来人的视线也似追着冯西园的目光而去,“明明是一副皮囊,你也好,阿掣或者小叶,你们却总一眼就将我们分辨出来。为什么?”
“孟然会等着睿赂来请示可不可以走开,他不会主动让孩子脱离自己的视线。”
客人神情玩味:“仅此而已?”
冯西园依旧背影相对:“你忘了?孟然不爱笑的。”
“却并非不笑。”
“不一样的。他笑起来,不似你这般轻巧。”
“是嘛?”客人幽幽地叹了声,“是吧!”
似自问又自答,来人眼底蓦地涌上许多情绪,满满的,一时理不清。
冯西园端详他许久,终于决定走上前去,抬手按了按他肩头:“无论如何,你都是凌觉,是凌家当主。”
凌觉歪过头:“所以呢?”
冯西园直望住他双眸:“所以你们都是我的朋友!”
凌觉眸光一黯,垂下头去落寞地行到栏边。
“西园!”
“嗯?”
“可以告诉我吗?”
冯西园站在凌觉身后微笑:“什么?”
“如果有一天,如果,孟然长久地睡下去,只有我占据这一副身体,你,你们,阿掣还有小叶,包括我的儿子睿赂,你们会怎么做?”
“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所以我问你啊!”凌觉有些沮丧,“对我,你们会怎么样?”
冯西园不急着回答,直去到凌觉身边并肩站下,偏头看着他侧颜。
“说仔细些,你指什么?”
凌觉嘴角边扯出一抹苦笑:“会想我消失,把孟然找回来么?还是放弃了,离开我?”
冯西园很诚实:“我不知道。我只确定你是凌觉。”
“说清楚,哪个凌觉?我还是孟然?你们一直把我们区分开的,不是吗?”
凌觉不自觉高声起来,说完后自己先怔了怔,复落寞。
冯西园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朋友,安慰或者辩解,他一句都说不出来。
俄而,沐昀阁主稳稳的声音落进凌觉耳中。
“我不太懂医术上的事,也不是很明白一具身体分裂出两副人格的说法。我只是亲眼看到了,你还有孟然,你们都在这具躯壳里。很难说我会一视同仁,毕竟我同孟然相交在先,我们生死过命的时候你在沉睡。当然,其实那天晚上你溜出来了,我记得的,同我喝酒的人。”冯西园做了个举杯的手势,“一开始我以为孟然醉了,所以放下了拘束,后来我知道孟然从来不让自己喝醉。那么只可能是你。我们相识在同一天,一想到这个我就会犹豫,究竟我是中意了孟然的果决刚毅,还是中意了你的温厚随性?或者,你们合在一起,才是我的朋友凌觉吧!”
凌觉还有些执拗:“也就是说?”
冯西园笑了:“也就是说,不管以后你们哪一个消失我都会遗憾。而留下的那一个,也永远都是我的朋友!”
凌觉默默地望着冯西园好久,仿佛在鉴赏一幅名家笔墨。
终于他放弃揣度,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好吧,不得不说,你的态度让我很高兴!甚至有点儿感动。”
冯西园一脸促狭:“就只是有点儿?”
凌觉尴尬地别过脸去:“不要逼我说肉麻的话!别忘了我和孟然的记忆是想通的,小心他跑出来杀你灭口。”
“他才不会咧!”冯西园已自屋内矮几上取了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