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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辉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柔荑怯怯地往旁边躲去,不过,流辉并没有暴怒地朝她挥拳,反而道:“去把姱姑叫来。”柔荑向外走时,他还不忘讽刺,“没有比你更失职的母亲了,柔荑。”柔荑的背影迟疑了一下,飞快地往门外奔去。
她才不管什么失职不失职,她本来就不该是那个孩子的母亲。她的孩子还在广源的腾兰王府里,或许正和父亲在亮如白昼的千百灯烛的簇拥下,享受温馨而丰盛的晚宴。柔荑走着走着,脚步不自觉地停顿了下来。她仰起头,今日天色昏沉,一副大雨将至的样子,难怪如此沉闷,闷得她喘不过气。
乌云在她的眼里忽亮忽暗,她疲惫地眨眨眼睛。突然有温热的水倾盆而出,覆住她的整个脸颊。“括苍……”柔荑无力地坐在台阶上,捶着脑袋嘤嘤哭泣。
流辉一直等待的好消息终于不负他的期望传来,曲霞军大都督与他的昔日同僚终于撕破脸,带着自己的旧部困守曲霞王都曲流。听说这个消息之后数日,流辉收到以曲霞军大都督名义发出的求救函。流辉阅毕,满脸愁容地对传令兵说:“都督大人知道南麓城外的荻江对岸,囤积着大批官军吗?我的部下兵力本就严重匮乏,历经千难万险方才从腾兰军手中夺回南麓,此时腾兰军正在对岸虎视眈眈,我一旦撤军回援,南麓势必不保。都督与我的一番心血,都将付诸东流。”
“将军若不回援,奈曲流城中都督如何?”
新任曲霞军大都督从上任伊始,就受到了各方质疑,他并不愚笨,早就在曲流城内屯兵积粮,防备那群心怀不轨的昔日同僚。流辉料定,这对双方而言,都将是一场苦战:都督在曲流城内,占据天时地利;曲流城外的联军来势汹汹,双方兵力悬殊。我在南麓,为都督脊梁。都督若胜,自当普天同庆;都督若负,便可撤入南麓城中,以南麓为据点,再谋曲流。但若我撤军南麓,岂不是将都督的脊梁曝光于腾兰军眼下?”
“敢问流辉将军,当前大敌,到底是曲流城外的叛军,还是荻江对岸的腾兰军?”
“区区草莽之徒、乌合之众,我以为凭都督的实力,应付起来游刃有余。但荻江对岸的腾兰官军,可是举动皆有章法的正规军,无论装备、兵力、后勤都远在我等之上。就算今日将曲流城送了他们去,不出三个月,他们势必要彼此反目,届时我等趁虚而入即可。但若今日放弃了南麓城,你以为还有机会从腾兰军手中夺回来吗?”
“将军是执意不肯出兵了?”
流辉不答。传令兵沉默了半晌,告辞出去。他当然不会出兵,等这一刻,仿佛已经等了几十年那么久。现在,他手下有南麓、曲流、斗口三郡六县之地,刚刚将自己的军队扩编至四万人,怎么能为了那个愚蠢的曲霞军大都督,放弃现在的一切和光明的未来?他现在要等的,只是这一场战争的结束,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踏在城墙砖上,远眺广袤伟岸的曲流城、俯瞰曲流城的万家灯火。
柔荑僵硬地伸直了一双手臂,她雪白的双手在流辉的掌心里,翻来覆去地端详。年关临近,姱姑带着她清洁整个府邸,这两天来,柔荑的双手几乎没有干燥的时候。不常入水的双手,泡得发白发胀。
“若不仔细看,还以为你胖了不少。”流辉抚摸着柔荑的手背,说,“仔细看,好像是水肿了。”他轻轻地俯首,在柔荑的手背上落下一吻。恐惧得如惊弓之鸟的柔荑浑身一抖,差点吓得跳起来。但是,今天,流辉的语气出奇的温柔。
应该是有很好的事情发生了,柔荑暗自琢磨。“这样可不得了,”流辉惋惜地说,“那么美丽的手,怎么能这样毁了?”柔荑这些年在王府养尊处优,使得一双手光滑洁白,煞是好看。这一年多的漂泊让她无心欣赏自己的双手,加之这段时间的劳作,惊觉双手早已不复往日的模样。她也未觉得可惜,一双手而已。
“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跪下,向我道歉,我就重新让你过上舒适的生活。”她垂首,始终不言不语。难道她在酝酿怎么样拒绝吗?
流辉还在思索中,面前的女子突然膝盖向前一下跪倒。流辉一愣,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柔荑的脑袋低垂着,双手揪着裙子,良久:“对不起。”
她的声音那么小,流辉不满地蹙眉:“你说什么?”“对不起。”
流辉问:“对不起谁?”“你。”柔荑顿了一下,重新道歉说,“对不起,流辉大人。”
流辉的唇角轻扬,露出得意的一抹笑:“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柔荑缄默。流辉冰冷的目光始终停在她的身上,她不敢抬头,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她并不像对他道歉,她从没有做错过什么,但是,柔荑并不想顽固地同他对抗,她知道这样对自己并没有好处。她能忍耐一时:“我对不起流辉大人,流辉大人对我那么好,我不该逃走的。柔荑以后会听大人的话,会老老实实的。”
他伸出右手,将她拽起来。柔荑看到他愉悦的神情,应该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她顺着流辉的引导坐到他的腿上:“如果你早有这样的觉悟,我们彼此都不用这么辛苦。我有很多事要做,柔荑,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管你了。曲流,你记得吗?你住过的曲霞王府,那么庞大,那么华丽,很快就是我的了。以后,整个曲霞,都会在我的掌握之中。那时我就成了能够和腾兰王、洞海王平起平坐的曲霞王——”
“和腾兰王、平起平坐?”怎么可能呢?流辉他不过是一个强盗,却妄想和括苍站在一样的位置上。柔荑打心底里鄙夷流辉,她也笃定地认为,这只是流辉的白日梦。
流辉点了点头表示肯定:“那时,你来做我的王妃。”柔荑一惊,王妃?那她不就成为了流辉的妻子?一个女人是不能同时拥有两个丈夫的,柔荑永远都不会放弃括苍。她不能撒这个谎,柔荑对他摇头。流辉感到意外:“你不喜欢做王妃?”柔荑不解释。流辉想了一会儿:“那,如果我再让易行,来做我的曲流军指挥使,或者,曲霞军大都督呢?他曾经守备广源,应该很适合这个职位。”
柔荑震惊地看着他。他刚刚对易行做了那样的事,怎么会又忽然想要与易行和解?想到易行在俘虏营中暗无天日的生活,柔荑一阵心寒。现在,她是唯一能拯救他的人,她怎么能抛下他?
作者有话要说:
☆、宛丘之上
白天,战俘们都被驱使去劳作,整个战俘营冷冷清清的,连一个人影也没。在战俘营的西侧,有一处不起眼的小房子,和别的房子不同的是,这里只关押着唯一一个战俘——腾兰将领易行。
从栅栏穿进来的阳光,铺落在囚室的地面上,都带着一股潮湿的凉意。身着褴褛的囚衣,易行倚墙坐在角落里,良久的沉默过后,忽而一声叹息。他从席子底下摸出一块刀片,不知是什么人在何时落在了这里,像是某把匕首的断刃。易行翻看着刀片,不知不觉地失了神。
有人?易行奇怪地看向栅栏外,这个时间,所有的战俘应该都被赶出去做体力活了。易行隐约听到女人的声音,他的心立刻悬了起来,如果有女人出现在这里,那一定是柔荑。很快,一个提着东西的女人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她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是她,她在找他。但是易行并没有出声喊她,也没有从地上站起来。他并不想那样做。
但是柔荑还是看到了他,飞扑过来激动地叫道:“易行!”一名南麓兵匆匆忙忙赶上她,打开囚室的门。柔荑走进囚室,蹲在易行面前,把手中的食盒轻轻放在地上:“你一定还没有吃饭,我给你带来了,虽然凉了……”柔荑的声音忽然哽住。易行安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的眉头皱起,看着她的咽喉滑动。柔荑突然转身搂住他的脖子:“易行!”
易行迟疑了半晌,缓缓地抬起手臂,轻轻搂住她的身子。柔荑在他的肩膀上放声大哭,从她颤抖的声音中,易行感受到了无尽的恐惧。她一定很担心他的安危,也很内疚自责,不过,也可能是他想得太多,她只是单纯的害怕流辉。易行生过她的气,在广源、在南麓,柔荑似乎总是他的麻烦,但是,当她如此无助地在他面前哭泣,心中的那一缕不坚定的怨恨即刻化为乌有,她只能勾起他的痛悔和怜惜。现在,他何尝不是她唯一的依靠?
柔荑捡起锋利的刀片,哭声戛然而止:“这是什么?易行,你拿着它干什么?”易行从她手中拿走刀片,塞进席子底下。柔荑追问:“你是不是想自杀?”易行沉默,沉默,往往意味着认同。柔荑感觉整个头皮都揪紧了:“易行,你不要死,不要死!”
“我知道你难过,可有什么事是非死不可的呢?”柔荑向前靠,紧紧抱住易行,“你看,我都活下来了,你为什么要死?每天,我都像噩梦一样的活着。从被流辉抓到的时候起,每天都好怕,我好怕会被他打死,我就再也回不去,再也见不到括苍。我每天都很努力地活着,所以你也不可以死,易行。”
易行苦笑了一声:“谢王妃的这番话。卑职没有料到,王妃会说这样的话。卑职想问王妃一句,这样的易行,对王妃还有什么用处呢?”他是她的情人,是她寂寞无聊时的消遣,是她孤独难遣时的慰藉,那剩下的没有这个能力的自己,对她还有什么价值呢?对世界还有什么价值呢?
柔荑很吃惊似的瞪大了眼睛:“你是我的朋友,易行。只要你还对我好,我会一直和你做朋友的。”朋友?易行不清楚自己到底想不想听到这个词,但是被绝望包围的心,悄然渗入一股暖流。
“王妃,”易行疼惜地抓住她纤细的小手,“你为何还能来这里见我?他有没有惩罚你?”
柔荑的眼神晃过一丝忧伤:“有。最近他对我可坏了,背上、腿上,都是他打出来的伤。不过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