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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华便进入厅中,行了大礼。元统帝坐在堂上,问道:“大夫名讳是什么?”
“不敢。草民贱姓日勿易,单名一个华字。”
“安常大人的身体都是你在调治?”
“是。”
“你甚年轻,不料有此医术。”元统帝见堂下的人眉目端清,气度中上,料是身怀高才的人,就细细地问了安常大人的病情,打了赏,让退下了。又传安常大人身前伺候的人来回话。
慕夫人惶惶,对苏信春说:“你去吧,小心说话就是。”
苏信春来见驾,元统帝只问安常大人素日食性作息,苏信春都老老实实回答。
“你讲话伶俐,不大像是伺候的人。”元统帝笑道,苏信春心头一惊,顿时失了方向,不知怎样回话。
“安常是个风雅之人,身边的人必定调教得非常好。”元统帝让苏信春抬头,细细看看,忽然大笑,“朕记得你,不想长这样大了。那时你还是个小丫头,在跟前端茶也难稳,现在是个大姑娘了。”
苏信春连说不敢,摸不清帝王的心思。
“安常醒了,不必说我来过,让他养着。”说着就起身,移驾回宫去了。
宝嘉郡王妃后来又来了几趟,只在明宛院坐,不敢通报前面,安常大人自然不知道。她与慕夫人一坐几个时辰,当然会讲许多话。慕夫人虽遭受那么多磨难,仍旧视郡王妃为自己的主子,话都尽实说,心内也打算两边能够和好。
安常大人因病,向元统帝提出辞官一事,元统帝哪里愿意,说:“如果身体难支,你就丢开一切,且养着。安常,朝上没有你,我心就不安。什么时候好了,回来就好。”
安常大人便撇开所有,在府中深居简出。这原本是苏信春最最欢喜的事情,尽心尽力为安常大人调养,其实非然。
安常大人不上朝,卯时末刻才起来,悠悠闲闲地用早膳,然后或看书,或与易华对弈,倒也安逸。
苏信春见安常大人与易华大夫坐在阁里,一步棋走下去,相视而笑,心内恍恍,走到炉边,把煮好的热水滤上茶叶,端到两人面前。
“劳了半日神,也该歇歇了。”苏信春说。
安常大人接过茶,握着苏信春的手笑道:“你看看,下面一步,放在哪里。”
苏信春认真看局,拈起一个子儿落在局盘上,安常大人和易华都笑了,安常大人道:“易华,你看我家姑娘棋艺如何?”
“棋艺区区,胆量巍巍。”说得安常大人开怀大笑,苏信春嗔道:“易大夫欺负我不识字,在那咬文嚼字取笑我是不是,大人您也只管笑。”
“丫头,这个人毛病多,嘴巴不好就是一项,我们不必理会。”
苏信春正要说话,外面小丫头说要见苏信春。苏信春出去一会,进来回安常大人:“大人这边没事,我可要去夫人那边了。”
“什么事?”
“夫人准备几件年里的衣衫,让我去看看。”
“去吧,说我饭后就去请安。”
苏信春便来至明宛院,慕夫人正歪在那里剪裁布料,见到苏信春,便笑道:“丫头,来。”她把一沓纸递到苏信春眼前,“你眼睛好,且描些花样儿出来,要大方的,不可在艳丽上做功夫,可记着?”
“是。”苏信春坐到案前,小丫头磨了墨,递笔给苏信春,她就俯首描起来。慕夫人上了年纪,眼睛不大受用,挣着剪裁一会儿,只好停下来,看看苏信春的作业,觉得满意,又见她今日穿一件半旧的湖蓝襦袄,底下是一色儿的长裙,随意梳着小髻,斜插一支银簪,脸若银盘,眉目姣美,比起几年前那个小丫头美有几倍不止。心内倒是有些惊喜。
“这图甚好,就要这样的。丫头,你也歇歇,吃口茶,随我吃饭吧。”说罢下人摆上饭来,苏信春亲自去摆弄碗筷,扶慕夫人坐下。两人正吃饭,小丫头进来说:“夫人,杨大娘来了。”丫头还没说完,杨红就踏进门槛,满脸堆笑,连行数礼,“夫人万福。”
慕夫人笑道:“这个时辰,你进来干什么?”
杨红又给苏信春行礼,“姑娘也在。可不是前日说奴家里请下一班戏子,这就要开唱,欲请夫人和姑娘一同去看看热闹。夫人,赏脸啦!”
慕夫人点点头,“也是了,你家大哥儿后日是大日子,大人也记着呢。你且放心,那天我一定去你府里逛逛,春儿也去,她那府邸是新落成的,就在咱西偏门对街上。”她转向伺候的丫头吩咐道,“给你杨大娘看茶。”
杨红忙谢了,看到里边榻上的布料与描的花样,说:“这可是给准备年里的衣服了?我记得大人的衣服年年都是夫人亲手制的,大人也只爱穿这样的衣衫。”
慕夫人笑道:“我这几年大不比以前了,顶多也就做那么两身,大人也是一直劝不要我费这些功夫。我那一点磨碎功夫哪里够得上他的用度,他不爱用旧的,也不喜琐杂,亏得这些年有春儿,处处妥帖,现在大人难离她了。”
杨红直直称是,“春姑娘真真是府中上下无话可说的最好的人儿。算来奴有些日子未见姑娘了,出落得更叫人可怜。”
苏信春红摇首道:“杨姐姐见笑了,我不懂礼,疏于拜访,还请杨姐姐见谅。”
杨红忙说不敢,“姑娘万事忙,奴不敢叨扰。”慕夫人阻却杨红,“她年纪轻,别这样认真,孩子受不起的。春儿这一点很是明白,你看看她,穿得素旧也不爱簪花戴玉,可见心性了。”
“姑娘年少青春,也是举世无双的容貌,再加上这样的品性,大概是大人心尖儿上的人了。”
“杨姐姐再说信春就真的没脸了。”苏信春用了半碗饭,有点胸闷,不想再吃,就停箸,漱口洗手,“夫人,样儿描出来了,还送到庄师傅那去,等版子定好,您就可以动工了。”
“是这样。”慕夫人也洗手起身,苏信春亲奉茶上来给慕夫人吃了,杨红略坐坐,就告辞出来。慕夫人拉苏信春身边坐下,细细地抚摸她的手,“没有她来,我也想不到这一层,这些年你跟在大人身边,难为你了。”
“夫人言重了,这是奴婢的本分。”
“我知道他的脾性,你要是不得他的心,一万个心思在里头也是无用的。”
“大人是心思清明,不爱在这些上面计较。”
“你倒明白得深。”慕夫人这样说,吩咐人都下阁楼去,不许近前。苏信春看是要讲重话,便沉心倾听。
“春丫头,我知道你一心一意只有大人一个,也信你的衷心。如今,有些事我也不瞒你了,这是一个伤心之人,不然哪里能够如此心硬呢。”苏信春点头,静静听着,慕夫人便叹口气,有悲伤之意。
第三十五章
更新时间2012524 21:19:08 字数:1811
安常大人乃宝嘉郡王府大公子,宝嘉郡王与郡王妃所出之嫡长子,由其外祖父前康平王誊名:瑢。景瑢出生可谓康平王府和郡王府的大事,两府极其高调隆重地办了满月、百天及周岁,府中上下皆视为珍宝。郡王与郡王妃更是疼爱非常,极尽宠溺之能事。郡王妃调好月子即下床住进庙里,为幼儿吃斋祈福三个月。景瑢周岁,宫里颁下旨来,封其为宝嘉郡王府世子,承袭爵位。郡王妃将孩子带在身边,事无巨细一一过问,夜里也要睡在身边才安稳。景瑢长到两岁,郡王妃生了一场大病,请医调治,只是好好停停,不能终治,弄得人心惶惶。郡王妃料到自己已走到尽头,身心抑郁不堪。一日见小儿由乳娘带着在庭院内玩耍,孩子笑声不断,王妃忽见孩子身后一团模糊的影子,瞬间大惊昏了过去,再醒时不敢见小儿,却让郡王请个有修为的道人来。
道人来后住了两天,对郡王和郡王妃言世子的吉相冲了王妃的命脉云云,说了大半天的话,将星象乾坤细细解来,王妃皆信服,从此不见小儿,让其移出院去,在离此最远的西角院住下。如此一个月,病果然好了。
“刚搬出来那会儿,他夜夜哭母亲,哪里肯睡,白日还好,与他逗玩能混过时日,一入夜里,要寻母亲,每回都哭得全身痉挛。我几次请人去那边说都狠心不见。我也是亲自去了几次,院门都不让踏,我跪在外头哭说世子想念母亲,哭得手脚抽筋。里头传话道我这个乳娘不会干事,责令我尽心服侍。我是再也没见过这么狠心的母亲了。王爷是天天来瞧,一如从前,但是一切听凭王妃。这样几个月,情况慢慢好转起来,他不哭闹着找母亲,话也不多说,也不爱出院子。你不知道,孩子容易就能转过来。有时候晚上跑到我边上来睡,胳膊搂在我脖子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什么‘母亲病好了我就能见到她了’,‘母亲想我吗’之类的话,总讲不厌,渐渐大了才不讲。五岁安排夫子来授学,不知道课上说了什么,当天便跑到那头院里,说要给王爷王妃请安。哪里肯见呢,况且王妃在养胎,把希望都投在肚子里头孩子身上,是越来越嫌恶长子的。他自此天天早膳那个时辰请安,我也不晓得这孩子哪里来的耐性,在院门外站着等。五年来都这样,可是做母亲的一次也没见过孩子。次子出生后把他的一切荣耀都取代了,包括世子之位。从此府里称景瑢为公子,称景珽为世子。这一切,都让一个心智未熟的孩子承担了。十岁那年,郡王妃再也不能忍受长子呆在府里,对郡王说把孩子送出阳京,越远越好。王爷托给南方远亲抚养,有人上谏说西漠司域宫是出人杰之圣地,竟鬼使神差地把长公子送了过去。
“他的身子十七岁上就垮了,几个关节都有疾,肝和肺也是不行的……这几年病症渐渐都显出来了,易华大夫的话你是没听见……如果不是这孩子命不好,我实在找不到缘由了,世上哪有这么狠心的父母。莫说孩子是不是那下世的赖子,景瑢从小天资聪颖,文赋音画样样皆精,尊礼教,孝父母,任何一件事做得一丝不苟,谁见了都会喜爱这孩子的。要是老王爷在世,他不至于吃那许多苦!
“原以为从那鬼地方出来一切厄运过去,从此拨开云雾,怎样都好。其实呢,不过是从一个地狱搬到另一个地狱。他被授安常位时是拒绝的,我们都打点了行礼要离开阳京,寻一处安静地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