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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完冗长的祀文,礼官又宣布了一众封赏与大赦,昭示君王恩典,描绘太平盛世。其中包括对雍门襄和司徒凉心的封赐,保留王位,留职乐邑。都是高位美名不掌实权的虚职。
此言一出,万众哗然。这种情况只在分封制之初出现过,后世再未有诸侯王任职皇城的例子。显然当事二人还没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时也分析不出是利是弊是喜是忧。他们身在乐邑,当然不知眼下千里之外的国中正在经历什么样的政局动荡。
两人跪谢圣恩之后,雍门襄方才后知后觉地道:“恕臣不能为君分忧,国中尚有事务缠身,待臣回去处理……”
“往后国中事务不必二王亲自担心,朕已派官员前去协助管理。”
“什、什么官员?”司徒凉心也反应过来,“陛下这是何意?”
雍门襄奋起反对:“陛下这岂不是本末倒置?要我等放下国家来服侍于您,而派别人去管理我等的国家?!如此错综复杂,是何苦呢?也亏陛下想得出来!莫不是想要违背当初盟约,把我二人骗来斩草除根,吞我国家?”
慕广韵面色不改:“你瞧瞧,流火王误会朕的意思了不是?朕深感政务劳心,负荷不来,想要请二位爱卿来辅佐一二,怎不体谅朕的苦心呢?”
“哼。恕臣不能遵命!”雍门襄带了随从便走,却被突然冒出来的苍慕侍卫拦下。
“既来了,走与留,就由不得你们了。”慕广韵饮一口酒道。
“慕广韵?你竟真要赶尽杀绝?”雍门襄怒目圆瞪,拔剑直呼其名,“别忘了,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违背盟约了!当日约定了二月攻城,你私自率先攻进乐邑,胜之不武,你有什么资格坐这皇位?莫逼我,逼我的话,休怪我向百姓揭露你的小人面孔,与你鱼死网破!门外有我流火两千勇士,只要我一个信号,他们即刻冲进门来。”
“朕是赏赐与你,你却招人来忤逆犯上,说与百姓听,不知是谁占理?”
“你——”
“陛下真要杀我们?”司徒凉心不能置信地问。
“朕何时说过要杀你们?”慕广韵笑了,“正因为不杀,方才要这样做。从此我们作君臣相处,少不了各位一世荣华,也可以彼此相安无事,岂不好吗?”
司徒凉心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眉头绞拧,不再说话。是,是少不了他司徒凉心一世荣华,但司徒氏的千秋万代,大概就要从此没落消逝。他将愧对祖先后代。
但是他也曾站在慕广韵的立场上试想,为了巩固帝国政权,无论是谁坐在那个位子上,都会对隐患进行铲除或者压制,无可厚非。他们几个人的胜负,自从当日乐邑一战,就已经分出了胜负,彻底分出了胜负,成王败寇,不得不服。
而慕广韵这样做法,无疑已是最仁慈的了,无论是对他们还是对百姓。他还顾念旧情,就算换了自己也未必能做到。
看看一旁天真无知的小女儿,心底泛起苦涩。罢了,反正国中外戚持政已久,每日勾心斗角,他心里也很累了。年少的宏图大志,也早已不知被磨灭得剩了几分。爱怎样怎样吧,他愿意束手就擒。反正不是最坏。
侍卫正拿了锁链要来缚雍门襄,座上却突然传来“扑嗤”笑声。而后是稀稀落落的拍手声。
也不知为何,重兵在此,风波分明一触即发,但座上那女子的一举一动,却总能轻而易举打断诸般纷杂,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连雍门襄也不再反抗,大家都安静等待薄媚发话。
“慕广韵,我真是高看了你。”她以肘支颐,浅笑着抬头,几杯薄酒后,眼角外侧染了绯红,如桃花花瓣,点染眸中水波,又冷又媚,看得动人心魄。看着这样半醉的她,慕广韵突然难以抑制地想要吻她。
又不知为何,很想落泪。
阿苦,你别这样,别这样,我看得心里难受。
“为人君王,怎能如此心慈手软?”薄媚半撑起疲软的身子,惋惜地看他,“都说你雷厉风行、杀伐决断,十分的英明神武,比我父皇可好多了,不是吗?我以为你会怎样呢,原来只是做到这种程度而已啊……来,司徒凉心,雍门襄,慕广韵,你们坐,我们……我来同你们叙叙旧。这些年了,有好多话想说呢……”
☆、虚惊一场
(第九十五章)
慕广韵知道她不会只是看看热闹而已,也明白她这两年的沉寂并不是放下过去随遇而安。但是他不曾过问。她想做什么都好,人活着,有念想总好过心如死灰。
那日的慌张,令他永生难忘。所以他那日做了决定,以后无论她想做什么,他都竭力为她备好条件,让她做个淋漓痛快。所有的后果,他来替她承担。譬如这场春日宴。
只要她开心就好。
——那日白幡袭身,他以为薄媚死了。
他一路走一路走,明明感觉脚下很急,短短的路却走了经年许久。期间子衿不知从哪里跑出来,问他,哥你怎么了。他其实什么也没听到,还在走。
子衿拉住他,他方才反应过来,张了张口,没有说话,又走了几步,才想起来问:“薄媚呢?”
“喏,那边歌台上。”慕子衿指了指那在战火中残了条腿的歪斜高台,又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慕广韵依旧一心一意赶路,没有听见。
“她在那高台上吗?”
“是啊……”后面的话依旧自动忽略。
尸身不置于灵堂,放在高台上做什么?啊……莫不是已经火化成灰,要随风散了?
啊,不对,不对不对,那日所见桀与风栾死后化了彩尘,大概是芳华劫的作用。那么她已经化了彩尘了吗?有人及时留住了彩尘吗?
正心乱如麻,却听空中传来泠泠琴音,亘古绵长,一曲《秋水》。
慕广韵愣了,快步跑到歌台下,仰望,只见漫天白绫中,一个清影抚琴,动作行云流水,美得惊心。
像是突然泄尽全身力气,他觉得自己摇摇欲坠,要站不住了。扶了扶子衿,道:“她还活着?”
“废话当然活着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青天白日的咒人家死啊——”
“为什么不告诉我——”慕广韵跟弟弟对吼。
“告什么告啊你这人好奇怪说话颠三倒四的我这不一路跟你说呢么媚媚打算为春日宴重修这歌台呢你识相点快快派多多的人手过来帮忙啊——”
“臭小子!”慕广韵吼完,又转头看了看台上,呼一口气笑了。
她还活着,真好。
她还活着,那芳华劫……
他始终盯着高台上绰绰的影,移不开目光。身边渐渐来了公玉侯王和萧长史,他看也不看来人,抬手比了个“嘘”的手势,四人静静仰望。
《秋水》曲终,薄媚起身。她“啊呀”一声,便有个东西“啪”掉在慕广韵脸上,又弹到地上。慕广韵拾起,是目望见。
由于台子微微倾斜,她站不稳脚,晃晃悠悠踉踉跄跄,眼看就要滑到栏杆边。
底下四个男人同时张开手,动作一致地往她滑倒的方向跑。
结果她扶着栏杆堪堪站稳了。四人虚惊一场。然后薄媚摸索着找楼梯。结果一个不慎又被地上机关绊倒了。四个人又一起张开手臂往那边跑。
结果她又站稳了。
四个人一起:“呼——”
慕广韵闭了闭眼,咬牙切齿,额上已经渗出冷汗。回头恶狠狠瞪慕子衿:“谁准你们让她一个人上去!”
慕子衿吓了一跳:“这、这么凶……”
“倒是来个人接我一下啊。”上面薄媚发话,底下四人方才反应过来,争相跑去楼梯口。
“站住!”慕广韵喝了三人一声,借着身手之优,抢先纵身三两下跃到歌台上,最后一步有意放轻了声音,落在薄媚面前。她伸出手,他凑过去,让她搭在自己腕上。他扶着她慢慢下楼。
其实目望见就在他手里,但就是不想给她。
薄媚凭着模糊的视力看了看来人,只看得清大致身影:“小延哥哥啊……”
慕广韵:“……”
“伊祈随我嫁去轩丘了,这次省亲也没带他回来。你们兄弟俩也好久未见了吧?想他吗?要不要我帮你捎封信给他?”薄媚说着自己笑了,“说得好像你俩断袖似的……”
慕广韵:“……”却见子衿冲自己手舞足蹈比划,又是竖指“嘘”又是指自己脑袋。意思是她记忆又错乱了。
记忆回到了省亲那天。
苦笑着摇摇头,慕广韵扶着她慢慢走,送她回晨曦宫。
“娘,那件压箱底的衣服改好了么?来得及么?稍后弹琴我想穿它。”
“哦,原来那件清霜似的衣服是临时赶工的啊……”
“哎?”薄媚察觉说话的是个男人,警惕地停下脚疑惑半天。
是真的疑惑了好半天,差不多有半刻钟站在那里没说话。慕子衿、公玉侯王、萧长史悄然跟在后面,此刻纷纷手脚并用对着慕广韵比划,大致意思是别说话别刺激她她只是记忆放空了稍待片刻就好。
慕广韵耐心等着,静静看她。
慕广韵耐心等着,蹙眉看她。
慕广韵耐心等着,眼睛有些发酸。
“说起来……娘,我刚才那曲《秋水》弹得怎样?”薄媚终于想起来说点什么,“他听了可会想起我们的点滴过往?”
这话一出,慕广韵再不能忍,一把抱住了她:“对不起,是我笨,望穿秋水啊,就那样错过去了……”
薄媚身子一僵,猛然推开他,转身怒道:“谁放他进来的?防守这么松懈?”
三人面面相觑。拜托咱们宫里除了门锁哪还有防守……再说大白天的也没锁门……
薄媚又向慕广韵道:“慕广韵,你不是承诺过不会踏入我宫门一步?”
这就恢复正常了?慕广韵苦笑:“我说的是西墙上那道门。”
“……”
“我今日走的是正门。”
“……我的目望见呢?”
“这里。”慕广韵递过去。
薄媚戴上,瞪他:“你来做什么?窥探敌情吗?”
慕广韵摇头。真要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