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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又不是不知道女儿我这手只会提枪,哪里会提针啊。你让我绣那幅牡丹图,这不是在为难我吗?”唐晓芙嘿嘿的干笑着,顺便整个人也上前牵住唐子安的手臂,一脸的娇憨。
唐子安叹了口气,又是一脸恨铁不钢,“我怎么就生了你和你哥这一对只会气我的儿女啊。”
唐晓芙又是一脸小女儿态的依偎在他的身上,乖巧的笑着。
唐子安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眼里满是慈爱之色,“晓芙,我之前就写信让你的姑母帮你说亲。时间这么长了,你姑母那里也应该快有消息了。”唐子安十五岁那年就被池厉熠丢到军营里历练了。一路下来,他从一个普通的士兵升任为大将军,中间经历了太多的残酷的激战。
他的妻子是一个羌族部落族长的女儿。她救过他一条命,后来两人结为夫妻,一起在边关带兵驻守。大概是受了兵戎生涯的影响,他们夫妻成亲后一直没有子嗣。等了几年后,他的妻子才为他生下一儿一女。
只是,他的妻子在生下女儿后,就因为失血过多,难产而亡了。
这之后,唐子安把他的岳父一家接到萧国。这些年,他一直没有续弦,也没有通房姨娘之类的。他的岳丈岳母也曾经婉转的让他再娶一房亲回来,他们二老是不会介意的。可唐子安不肯。他们二老中间也介绍过合适的姑娘给唐子安认识,唐子安又拒绝了。
没办法,最后他们二老也断了让他续弦的心思。
唐晓芙听说要给自己说亲,她双颊一红,娇羞的扭捏了一番,“爹,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不嫁嘛。我要一辈子都陪着你。”
唐子安呵笑,“女孩子家哪里有不嫁人的啊。”
唐晓芙又撇嘴道,“爹,要男人有什么用啊。你看看我,现在营里的那些大老爷们打架都未必是我的对手。男人能做的,我也都能做。我干嘛要找一个比我弱的男人嫁了?爹,我不嫁的。”
唐子安被她略带傻气的话又给逗笑了,他摇了摇头,幽幽道,“胡说!女孩子家不嫁人要被人说的。再说了,我唐子安的女儿又不比别人差,别人家的女儿能嫁出去,我的女儿就为什么不能嫁出去了?”
“爹啊,如果你一定要逼我嫁,那我可得告诉你,我要嫁给骑马能赢过我,射术能比我准的,剑法比我高超的,就像爹你这样的……”唐晓芙还想再说什么话,城墙台阶处又翩翩走来一个年轻的男子。那个男子一身白衣,手里抓着一柄山水画扇,一副浊世佳公子的风范。
他来到唐子安和唐晓芙身前,施施然一笑,逗弄道,“妹妹啊,爹之前让我写信给姑母,让她帮你留意有没有好的夫君。现在姑母回信了,看来我的妹妹很快的就要成亲嫁人了。”他扯好话,又故意一只手拿着扇子多扇了几下,另一手伸进袖子里掏出一个信封来。
这信是从邕州城寄来。也是他们兄妹两的姑母寄来的。
唐晓芙羞的上前要来抢那封信,却被那个男子几下的避开了。唐晓芙追去,却总是没有成功拿到那个男子手上的信封。
唐子安伸手轻抚了抚胡须,笑着阻止道,“好了,你们兄妹两就不要闹了。慕荀,你也别逗你妹妹了,快把信给我看看吧。”
唐慕荀轻笑,把手里的信封交给唐子安。唐晓芙朝他做了个鬼脸,唾弃的说道,“大冷天的拿一把扇子,sao包!”
唐慕荀只比唐晓芙大两岁,他也是从小就跟在唐子安的手下。但残酷的军旅生活并没有把他锻造为塞北糙汉,他打战时英勇沉稳,屡次挫败敌军的进犯。闲暇时,又精通琴棋书画,加之他的相貌英俊而俊美。平日里最喜欢握着一把扇子,这边关一带的百姓都称他为“玉面狐狸”。
唐子安不再理会这兄妹两的打闹,他拆开信封一看,信纸上的字迹果然是他的嫡姐唐肆肆的。
“爹,姑母在信里都说了什么?”唐晓芙关切的问道。
唐子安嘴角含着轻笑,将手上的信封递给唐慕荀,唐慕荀摊开信纸来看。唐晓芙也好奇的凑上前。“爹!表姐要嫁人了!”唐晓芙快速的将信扫了一遍,语调轻快的叫嚷着。她这番咋呼的模样,立刻招惹来唐子安的一个厉眼,唐晓芙赶紧收敛起自己脸上略带夸张的笑容,微微露齿一笑,做出淑女的模样。
唐慕荀看完信纸,将信一折,放回信封里。随后,他又摇着扇子谦谦道,“爹,这信在路上耽搁了几天。我们现在才收到信,如果想在表姐成亲那天赶到邕州,有些困难……”
唐子安点点头,邕州和边关,相隔万里。这些日子里边关这里又下了一场大雪,以至于一些江河湖畔都结冰无法通行。现在他们接到信,要赶过去,的确是晚了些。但再怎么说都是自己侄女的大婚,他们这边也不能不派人去贺喜。
唐子安远目瞭望了远处被白雪覆盖的茫茫大地,说道,“慕荀,你晚上收拾下行礼,明天带着晓芙去一趟邕州吧。”
“爹,我们都去了,那你呢?”唐晓芙咬着唇瓣问道。
她很喜欢自己的姑母,她娘亲走的早,他爹又整日忙于前线的战事。那时候还是她的姑母不远万里从邕州赶来照顾他们兄弟两的。后来她也几次的被送到邕州去过。在那里,她也没少受过姑母一家的照顾。和别的世家大族不同,他们君家、池家、唐家三家是一损既损,一荣俱荣,三家的孩子之间没有那些赤|裸|裸的利益关系,也不会因为利益的事情而撕破脸皮,做出违背大家利益的事情。
唐子安的记忆中,他也好久没有见过的姐姐。十三四岁时的他,天真而无知,总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成为顶天立地的英雄,好好的保护自己的姐姐。但时光匆匆,他已然从懵懂无知的少年过渡到中年。但他竟然还“享受”着自己的姐姐的照顾。
“我要是去了陈国,万一陈国突然发兵怎么办?”唐子安笑着拍了拍唐晓芙的肩膀,看到唐晓芙因为她的话而垂下去的嘴角,他又开玩笑的逗趣道,“晓芙,路上乖乖听你哥的话。到了邕州,也记得听姑母的话。在那里多住一些日子。最好是等你姑母给你找好人家了,你再回来。”
“爹,我都说了我一辈子都不嫁,一辈子都陪在你身边。”唐晓芙羞的满脸通红,嘟嚷着跑开。
唐慕荀在她跑远后,将扇子一收,“爹,你也好久没有见过姑母了。要不然这里我帮你看着,你带着晓芙去一趟邕州吧。”
唐子安摇摇头,“不用了。你们年轻人这个时候得多出去走走。等哪一天我老了,打不了战了,我也去邕州,天天就住在你姑母家,气死你姑父。”
唐慕荀笑。
唐在安又好似突然想起什么,提醒的说着,“哦对了,明天你们走前,记得去你娘亲的坟墓前上个香。要不然你娘亲会记挂你们的。”
唐慕荀默然的点点头。
第二天,唐晓芙和唐慕荀收拾好行李,唐子安特地带着这两人去了一趟他亡妻的墓冢。两个孩子对墓碑叩了三拜。唐子安手里提着一小壶酒,酒壶里装着的是自己亡妻最喜欢喝的桂花酿。
打开酒壶,将桂花酿里的酒倒在墓碑前,他神情凄然而哀伤道,“阿姒,孩子们这一次要出一趟远门。你泉下有知,一定要保佑他们一路顺风顺水。”
回答他的是墓碑前被风吹的呼呼作响的两棵梅树,那是他的亡妻死之年他所亲手植也,如今梅树的迎寒吐蕊,把凄冷的孤寂的墓冢衬的愈加的悲冷。
“时辰不早了,你们两人赶快上路吧。”唐子安目光注视着面前的墓碑,对着身后的两个孩子说着,“我想再和你们的母亲多说几句话……”
“爹,那你保重了。”唐慕荀拉着唐晓芙离开。这两人上了马,临行前又回头看了看他们娘亲的墓碑还有跪在他们娘亲墓碑前的父亲。两人的脸色也渐渐变得沉重。
他们的娘亲走了这么多年了,他们的爹却还守着他们娘亲的墓碑活着。
“爹,那我们走了。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啊!”唐晓芙说了一声,抓起了手上被鞭子,驾马离开。唐慕荀随后跟上。
两人驾驭的马儿离开了好长一段距离,再回头看时,他们的父亲已经成了白茫茫冰雪中唯一的一抹亮影。
两人不约而同的怀着沉重的心情踏上了去邕州的路。
没有了其他人,唐子安便蹲坐在坟墓前,痴痴的望着墓碑。
“阿姒,我上次跟你说过我让我姐姐给慕儿和芙儿寻亲事的事情。这一次,我姐姐的信上特地的嘱咐我一定要带着这两人一起去邕州。我想啊,我姐姐那里一定是已经有好消息了。”
“阿姒,你夫君我最近又训练了一支骑兵营。这支骑兵营的战斗力十分的强悍,你父亲我是不是很了不起啊?”
“阿姒,这里的春天很冷。你在那里一定更冷吧……如果我平时烧给你的纸钱不够,你一定要托梦告诉我……”
……
唐子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墓碑前坐了多久。等他意识到天色已经很晚时,黑压压的天空中已经又下去了皑皑的白雪。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化开后,冻的皮肤一阵冰麻。
唐子安从墓碑前站起身,扫了扫身上的雪,又久久的凝望着墓碑上的“爱妻”两个字。
“阿姒,你在下面什么都不用担心。两个孩子我会照看好的。”唐子安心里异常的沉重,顿了顿说话的语气,他在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后,才非常勉强的挤出一抹笑容,温柔的说着,“阿姒,那我有时间再来看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他和他的亡妻之间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他们之间的故事很平凡。在战场受了伤的他被一个羌族部落的少女救了。接着郎有情女有意。在这之后,他娶她为妻,她视他为天。
她陪着他在这充满血腥和杀戮的边塞生活了八|九年。曾经他以为会和她一辈子携手走下去。只是老天并没有把幸运给他们夫妻。她就在为他生下女儿后,永远的躺在这冰冷的墓冢里。
若是问他,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是什么?那一定是她的父亲答应把她嫁给他时。而他最抱憾的事情就是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正在战场上杀敌。
当他取得了战役的大捷,欢天喜地的回到家时,她的身体已经彻底的冰冷了……
三天后,他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