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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夜云)便是我今日闲时随手所画。
(九娘云)是公子所做?我自幼学画见惯名迹也未曾见过如此妙笔,此画风已臻化境,公子作得如此好画,怎么不将去换钱?
(叔夜取画毫不犹豫撕毁,云)琴诗自娱,书画自乐,无价快乐享过,便将它一把撕破,留着无用占地多。(帮助九娘将衣裳点心放好,云)你即来,我便放心,近日便上门提亲。
(九娘唱)听得他说要来提亲,形清容俊话音动听,又兼此时暮春深,夜月明,只令我脸红心动,又怎能忍心相拒言说分明,唉。只把头低脸羞红。(独白)他即没钱,妈妈也不会答允,我今日且不必拒绝,也免他尴尬羞愤。
(叔夜磨墨铺纸提笔书写了几字,云)这副字赠你,等我提亲。
(九娘取字近灯,念)难忘月华明,不负美人恩。(卷了字,赞云)好字,(又云)夜已深,我该走了。(独白)嵇公子见我送了他许多东西,又在妓院中替他付了见面钱,无以为报,便写这几个字给我,字当真是灵动欲飞的好字,待我收着以作留念。
(叔夜云)我送你。(同下)(落幕)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折 迎亲
(竹林小茅屋,叔夜醉后白天沉睡,伺仙上,前腔)原打算早告知公子婚事消息,因此上千辛万苦寻他踪迹,找遍了南北东西,累得伺仙我腰枝瘦腿也跑细,谁知全不见他在哪里,到今日已是婚期,现沛王婚轿到府相逼,只不见新夫婿,叫长公子生气,老夫人着急。(独白)虽然老夫人、长公子应下亲事,一头笑呵呵求沛王宽限些时,一头急忙忙令人快寻回公子,又已到大喜之日,只是我瞧这事却没这么简单,小公子刚烈不屈,怎会受这没头没脑逼迫的婚事。到底如何?且只管瞧着罢。(上前视叔夜,云)多日遍寻不着,只道他行踪不定,也终于醉倒。现府里乱成一团糟,他却蒙在鼓里安睡得好。(推叔夜)公子快起,有大事了。
(叔夜醉云)又有了一句,‘鸳鸯于飞。肃肃其羽。朝游高原。夕宿兰渚。邕邕和鸣。顾眄俦侣。俛仰慷慨。优游容与。’嗣宗、巨源、伯伦,你们觉得这诗可妙?
(伺仙云)我却懂得什么,只听得什么鸳鸯,什么和鸣,莫非小公子也知道他今日大婚?(继续推叔夜)公子莫要梦里鸳鸯,你今日当真要娶亲了。
(叔夜酒醉不醒,驱赶云)我醉欲眠君且去,明朝琴酒再相逢。勿扰,快去,快去。
(伺仙无奈云)春日窗外已偏西,公子沉醉卧难起,世人皆知他醉时,便是山崩于面前也不闻,天塌在身上也不理,别无他计,待我回禀老夫人去也。(下)
(稍时大队轿马,八个轿夫,八个丫环,由原先提亲的贵妇领了上,围候在茅屋前,贵妇云)不要惊扰了贵婿,都等在这里,贵婿什么时候酒醒便什么时候请上轿抬入王府。
(众仆从应)是。
(贵妇唱)前日里,说下亲,到今日,轿马来迎,喜促成才子佳人,一对佳偶成。
(云)沛王曹林之女长乐亭主本是天下少有,这新夫婿之才更是四方名扬,便是天生一对,地造成双,久闻新夫婿不重儒教重老庄,放任自然性超然,今日一见,大喜时,日西窗,他却只管醉卧酣畅,果然不比寻常。我且耐心等候在旁。
(唱)夕阳透红霞洒下一片金光,晚风穿翠竹翻起千倾碧浪,春意渐浓熏人暖,此番良辰美景无人赏,睡觉的睡觉,着忙的着忙。
(轿夫甲唱)悠然老父采桑,嘻戏儿童竹马,农妇提篮经过竹下。
(丫环甲唱)绮丽彩霞满天,翠竹碧波绵绵,美名才子茅舍里眠。
(轿夫乙唱)风起炊烟几处,日斜野外人家,迎了贵婿将赏银拿。
(丫环乙唱)喜时春满人间,羞了闺中红颜,多情公主盼郎线牵。
(众人合唱)恰正是良辰吉时,不负了美景丽致。万水千山也难阻,才子佳人良缘日。有情天飞燕成双,多福地走兔两只,更兼春风也含笑醉弯了竹枝。
(伺仙、老夫人、嵇喜上,老夫人云)找着康儿了?
(伺仙云)正在茅舍里醉卧不醒,老夫人,小公子还全然不知这桩婚事哩。
(老夫人云)也是,若是康儿不同意可怎么好?
(嵇喜云)到如今这般地步,我倒有个主意,莫不如便趁小弟醉得不省人事抬去沛王府成婚,教他没有机会不同意。
(伺仙惊云)长公子不怕那时候闹将起来更不好收场?
(老夫人云)这奴说得倒是,康儿烈性,不能强逼,咱们还是好好劝说为好。
(伺仙拭汗独白)一头儿喜婚事候迎贵婿,一头儿忧新郎胆战心惊,那一个卧高枕安之若素,这时候风平浪静,到那时石破天惊。且看怎么收场。
(房内叔夜醒语)乐道闲居梦里醉,与世无营酒后眠。
(唱)酣睡足梦觉醒,心悠悠悬空,多半是相思情,念九娘黑夜里孤身来会,因此风月情浓,梦里不忘,醉中更甚。巴不得永不离分。怨相聚短,恨离别匆,一路难舍将她送。
(贵妇云)贵婿醒了,待我入内相请。
(伺仙上前相拦,云)且住。
(贵妇云)好大胆的奴才,挡我去路做什么?
(老夫人云)老身向与小儿亲宠,今日大婚,请女大人容老身与小儿先告别一声。
(贵妇云)现今公子是往王府做婿,攀得皇亲,又非是入牢笼,说什么母子离别情深?
(老夫人云)女大人通融则个。
(贵妇云)也罢,便请入内,只是不要耽误了好时辰。
(老夫人、嵇喜、伺仙一同入房)(落幕)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折 休妻
(升幕)(竹林茅舍,贵妇领众仆从在茅舍外等候,老夫人、嵇喜、伺仙走到门口,前腔)小儿郎,母兄抚育成长,今日里做新郎。这一去,成就好亲,娶得娇娘,以前才名扬,今后做高官,不枉了十八年来娇养。(入房,伺仙上前云)公子,老夫人、长公子来了。
(叔夜迎上云)母兄所为何来?
(嵇喜云)替弟弟道喜来送行。
(叔夜云)道的甚么喜?送的甚么行?
(嵇喜云)前日里沛王府遣人上门提亲,你不在家行踪不定,我与母亲已经替你将这门亲事答应,新妇是长乐亭公主,今日便是大婚,迎亲队伍早已等候上门,弟弟大喜。
(叔夜云)巧得很,便告知母兄。我正要成亲,新妇却另有其人。
(嵇喜、老夫人、伺仙同惊)啊,你说甚么?
(叔夜云)她名叫九娘,不是生在王府,却只长于妓院中。
(嵇喜云)此话当真?
(叔夜云)当真。
(嵇喜用手指了,又气又怒云)你,你,你往常行为放荡也罢,终身大事却不能昏头,为兄却不信你不娶金枝玉叶的皇室贵胄,却要那千客尝、万人赏的低等下流?
(叔夜亦怒)因此上兄是朝廷重臣,之所以我是竹林闲人,浊者自浊,清者自清,你我本来不同。(拂袖要出,老夫人拉住云)康儿啊,你待要去哪里?
(叔夜)禀母亲,在此多气闷,我欲出门散心采薇山中。
(老夫人一手拉嵇喜,一手拉叔夜,泣云)你们父亲早丧,只有兄弟二人自幼相依作伴,有什么事好好相商,切莫争执斗气,只令老母亲痛断肝肠。
(嵇喜亦垂泪)他是清贤,我是浊民,他们向来把我看轻。每有文友远道寻访,若他不在见我出迎,转身便走连门也不进。犹记前次吕安千里来临,我迎出门外诸般恭敬,安却不进门只在门上题了一字曰‘凤’,说我是人间凡鸟不屑共鸣。母亲你且问问他几时将我作兄?
(叔夜云)清清白白读书人,不事一主甘做二臣,又何必怨人看轻?
(嵇喜云)如今乱世,为兄又能如何?
(唱)我也知司马占了魏政,我也知权臣夺了圣音。昔有曹魏篡汉,今成司马朝廷,万古政治一般同。我也曾忧愤皇权无势,我也曾痛伤抱负无门。欲展胸中才志,便要反主不忠。玷污圣贤读书人。我也想醉酒逃避世事,我也想逍遥快活竹林。惜为人子长兄,忍弃幼弟母亲?厚颜横心做二臣。
(叔夜云)人各有志,取道不同,我娶九娘心意已定,此事已无可相商。母亲长兄,我要去山中采薇做药了。
(嵇老夫人拉了云)只是母亲和你兄长已经答应了沛王婚事,你不去成婚他们怎会善罢干休?你若喜欢,把这九娘娶作次妻也可。
(叔夜云)我只愿娶九娘一人,母亲不必担心,沛王虽是王侯,我也算薄有声名,万事在我身上便是。
(唱)得遇九娘是知音,平生大幸,已定终身。岂可停妻再娶妻,显教我言而无信用。(出,老夫人、喜、仙跟出。)
(贵妇迎了云)贵婿大喜,便请上轿。那边婚事办得热闹,诸事备,时辰好,只欠佳婿到。
(唱)这里接新郎,天儿、光儿黄昏昏的浸,轿儿、马儿恭敬敬的请,仆儿、奴儿笑呵呵的迎。那厢办婚事,锣儿、鼓儿热闹闹的庆,宾儿、客儿连绵绵的进,酒儿、菜儿美滋滋的品。还有那王府深处新房里呵,灯儿、烛儿喜盈盈的红,人儿、心儿娇滴滴的等,枕儿、被儿羞答答的情。
(叔夜不理,走过去了,贵妇莫名拦了老夫人)嵇老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云)女大人啊,小儿不答应这桩婚事。奈何?
(贵妇拦嵇喜)嵇大官人,这是怎么回事?
(嵇喜云)休说甚长兄为父,弟弟的事从来不由我做主,奈何?
(贵妇忙追叔夜)公子且住。
(叔夜云)你还有什么事?
(贵妇云)公子虽是名人,长乐亭主也非没有身份,我虽早闻公子不肯攀权附贵,却也不信你敢以一人之力对抗皇亲?你若识时务呵便请上轿,欢欢喜喜结亲。若是不识时务可是自己惹祸上门,我问你可敢?
(叔夜云)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