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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
他一颤:“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我不知道。”我如实地回答,疲惫地说:“我要去看我父亲。”
他稍稍松开了一些,仍是揽着我说:“沈相没事,我刚才来就是告诉你,已经有太医回来禀报,沈相并不是呕血,而是流鼻血,是下人误传了。”
我犹自不信:“真的么?没有骗我?”
他的声音里沾染了苦涩:“天一亮我就宣沈相进宫,你亲自看看。”
“父亲病着,我要出宫去看他。”
“不行!”他慌乱急切地再次搂紧我,又觉察到自己的失态,尽量平缓地说:“不然,我陪你同去……”
我明白他的顾虑,极为低地叹息:“是怕我借着回家消失得无影无踪么?”
他默认,我不露痕迹地苦笑:“我不敢,为了父母我也不敢突然消失。”
“为什么忽然之间,我在你眼里就变成了嗜杀成性的暴君?我怎么会伤害他们,怎么舍得伤害你心里重要的人?”
“不舍得吗?那孩子呢?你怎么就那么绝情?”
残忍的话语冲口而出,将一切又绕回到最初的症结。我趁他神情悲酸地怔忡之际,挣出了他的怀抱,径直向内室走去。他回神便追过来,我逃避地大力关门,他的手却伸了进来,夹在那重重关合的门板之间,分明听见骨节被撞击的咔咔声,但仍然不肯松手。我的心一阵刺痛,却狠心固执地不肯松手,他的手便被夹在那里,看着骨节泛白,被夹处一片殷红。
我不忍再看,偏了头说:“让我一个人待着。”
他在那细窄的门缝里望着我,焦灼的目光黏腻在我的侧脸上,即使只是余光瞥见,也觉得莫名心酸。他大约是被夹得太疼,抽了一口冷气,低声说:“好,我就在这外面陪着你。”
我微微松开了手,他的手已经有些僵硬,略略动了动才拿开,明显已有红肿。我无法再面对他的眼神,“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53
我环抱着自己枯坐在墙角,他的剪影被烛火映照在门上,纹丝不动。曾几何时,他那孤寂清冷的身影总让我心生怜惜,而如今,即使这身影仍然令我难过,我却无法忽视心中那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口,连想奋力隐藏都不能,一触就碎,一碰就痛。巨大的无力感包裹着我,全身都失去了力气。
好几个时辰,我与湛恒隔着一道门,就这样呆坐到天明,谁都没有说话。我毫无睡意,竟也不觉得困,忽然听见湛恒有些沙哑的声音说:“芳涵,你醒着吗?要不要吃点东西?”没有听见我说话,他又说:“若是不饿,我陪你出宫去相府。”
默默上了轿辇,默默地被他握着手,默默地看着缓缓而过的周边景致,我一直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有想,却又明明满腹心事。他的手不再温热,而是带了微汗的寒凉,将他的紧张忐忑显露无遗。
因是微服出宫,轿辇及侍卫都是轻装简行,我露了面让家丁开了正门,轿辇一路直进。待到了父亲房门口,我忙不迭地奔下去,一进屋子就见父亲正好端端滴坐在床榻,母亲正在一旁端着一碗汤药。我放下心来,父亲惊讶道:“你怎么回来了?”又看见紧跟而来的湛恒,连忙要起身行礼,却被湛恒按下:“不必多礼,芳涵不放心,非要回来看看。”
免不了一番君臣客套,我静静地听着,仔细打量着父亲,确实一切正常。父亲很快看出我和湛恒之间的尴尬不睦,但大概以为只是闹闹别扭,便笑着打圆场:“芳涵你也太任性了,怎么能让皇上陪着你出宫专门来看父亲?皇上对你的恩典都要记在心里。日后成为皇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我轻轻点头,装作无意玩笑地说:“不敢再任性了,免得天威震怒血流成河。”
父亲瞟了一眼湛恒,立马严肃道:“不得放肆。”
湛恒勉强微笑:“不妨事的,芳涵想如何都没关系。”
“爹爹一定要保重身体,别让女儿担惊受怕。”我淡淡地说着,湛恒眉目间有些不自然,父亲似乎看出一些端倪,浅笑着说:“有皇上在,你没有任何事需要担惊受怕。只是你性子倔强,凡事容不得半点瑕疵,若不好好改改,只怕日后有你受的。不过好在皇上包容你,以后一定要好好陪伴皇上,苦尽甘来十分不易,需得珍惜啊。”
我心头一震,陪着父母又寒暄数句,便出了相府。
再过两日便是登基大典,湛恒却没有忙碌,终日守在我身边,除却我更衣的时候,他都片刻不离左右。他小心翼翼地跟我说话,即使我并不怎么理财也毫无烦躁之意,谨小慎微得甚至有些卑微。昏昏沉沉的睡梦之中,耳边朦胧听到最多的便是:“对不起,原谅我……”
连素琴都看不下去,小心地劝我:“小姐,能这样在乎你的男人,在世上能有几个?就算他做错了,伤害你了,可现在这样……小姐,奴婢相信皇上的话,你只要稍微马虎一点忘记以前的事情,以后绝对都是幸福的好日子啊。小姐,何必如此为难自己呢?”
是啊,孩子已经没有了,我再怎么哭怎么闹都回不来了,而且也永远回不到从前,回不到这些事情都没发生的时候。我只能向前走往前看。然而无论我如何逼迫自己不介意,哪怕我每天一睁眼都对自己说忘记吧忘记吧……可心里那些会痛的地方,始终会痛,一点都没有减轻。
皇后凤袍摆在我的面前,璀璨生辉,瑰丽绚烂。那凤冠上闪烁着温润光华的明珠夺目生姿,大小搭配合宜,一看便知是上品。世间女子最顶级的荣耀已经在我眼前,只要伸出手去就能轻易握住,而我却无法伸出手,去抓住这曾经以为是最完满的东西。
明日便是登基大典,已有邻邦使臣为恭贺新皇登基而抵达京师,湛恒今日会一直陪着使臣们饮宴,没有时间来我这里。他把小银子留在了坤元宫,又怕我觉得是监视,命令他不准跟我多话,也不准站在我眼前让我心烦。小银子便站在寝殿外,时不时趁我不注意张望一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我看丢了。
素琴低声说:“皇上还记着从前的事呢。小姐那时闹别扭生气,可不就是直接消失了几天都让皇上找不着?皇上害怕呢,那时候奴婢就瞧见他都急疯了。眼下,恐怕是更担心了。”
那时的别扭不过是个误会,而今,却全都是无法抹灭的事实。
我叹了一气,寝殿外有人说道:“禀娘娘,陆嬷嬷到了。”
按迎接皇后的规矩,本来我应由相府坐三十二人抬的玉辇从正宫门进宫,与皇上一同上金殿举行登基大典,而湛恒担心我回到家中便不再回来,就将这仪式改了,让我的奶娘陆嬷嬷进宫陪着我,意同送嫁。
我连忙让素琴将陆嬷嬷迎进来,她仍是一身平常服饰,并没有穿着特意制作的送嫁喜服。素琴笑道:“嬷嬷是没进过宫慌了神么?怎么平时那么谨慎的一个人倒忘记穿喜服了?好在宫里什么都不缺,奴婢这就去拿……”
话音未落,陆嬷嬷已经哭着跪在我面前:“小姐,小姐啊……”
我慌乱起来,拉着她急着问:“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陆嬷嬷泣不成声:“老爷和夫人……今早发现死在房里了……”
我惊痛得身子一歪,素琴连忙扶住我,问道:“嬷嬷在说什么?怎么可能?!”
“老爷和夫人连日来忙着应付各处前来送礼道贺的客人,昨晚觉得疲累很早便就寝了,今早奴婢要进宫伺候小姐,早早前去拜别,没想到房门很久没有人应,门却是虚掩的。奴婢进去一看……老爷和夫人嘴角淌血,已经没了气息,身子都僵了……”陆嬷嬷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我恍然之间竟未觉悲苦,眼前只有白茫茫一片昏花,半响怔忡得不能言语。素琴摇了我几下,我才缓缓吐出一句话:“他终究,还是下了狠心。”
素琴看着我落下泪来,我有些飘忽地看着陆嬷嬷:“我爹娘的……尸身呢?”
“管家正在处理老爷夫人的身后事,奴婢本不想在小姐大喜的日子进宫说这些,可实在是忍不住……老爷夫人不知被何人所害,这凶手,还要小姐央皇上细细查找,定要将他绳之以法!”
“不必了。”我的声音冷静得出奇:“我爹娘……这几天说过什么吗?”
“没说什么特别的……只是老爷一直念叨辞官回家乡去,哪里想到就……”
素琴忙使眼色让嬷嬷不再说下去,我淡淡道:“嬷嬷就留在这里,我会让素琴送你安全离开的,出宫之后就立即有多远走多远。”
我细细地用青黛描摹长眉,在额间点上海棠妆,又仔细挑出一件藕荷色的衣衫穿上,在发间插上珠翠点点。素琴不安地看着我:“小姐是要做什么?”
“放心,绝不是自尽。”我站在镜前看了看自己,眉目如画明眸皓齿,脸色却是可怜的苍白凄楚,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我正襟危坐,沉声道:“备一桌好酒好菜,去请皇上来。”
素琴见我神情肃穆,一连问我几遍要做什么,我却什么都没回答。她跺跺脚匆匆去了,我静静地坐着,等着他,等着自己亲手斩断与他的牵连。
湛恒来得很快,见我打扮一新十分高兴,揽着我说道:“找我?”
他身上有甘冽的酒气,我微微皱眉。他忙说:“陪着使臣饮了几杯,你若不喜欢,我马上去更衣……”
“不必了,我找你来,也是想跟你喝一杯的。”
他诧异,已有宫人鱼贯而入在桌上摆好酒菜,又默默地退了出去。我示意他落座,倒了一杯放在他面前,自己也拿起一杯,说道:“今日之后,我不会再记恨从前的任何事。为此干了第一杯吧。”说罢仰头而尽。
他疑惑地看了看我,唇边却不自觉地流露出微笑:“谢谢你,芳涵。”也一饮而尽。
我又给彼此倒酒,端着杯子说:“这一杯,谢你曾经为我做过的一切。”我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