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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原路回去,经过南郊梅林的时候——所谓的梅林其实是座山,因山上全是梅树而得名——江月看见山头有不少衙役在,她心生好奇,说道:“贺大哥,我们去瞧瞧。”也不待贺远回话,她一甩马鞭子便窜了出去。
将马拴住,再往上爬了几步,见那些人扛个锄头挖来挖去,江月好奇道:“这是怎么了?”
“纪大人也没说缘由,只是让我们过来挖——”
闻听此言,江月只觉无趣,她扁扁嘴,正准备和贺远回衙门禀报,就听那边有人惊呼:“快过来,快来,这儿有死人!”
众人一愣,连忙奔过去。
只见不大的山坳里,刨开厚厚的树叶,果真躺着个女尸,此人面朝上,有些地方已经露出森森白骨,形容糟糕透了,应该死了挺久。众人看了一眼,纷纷背过身干呕,江月亦是,她直叹自己倒霉,居然看到这些,就不该多管闲事来这儿的!
不过小半个时辰,彦璋领着陈律等人到了,他愣了愣,又朝陈律颔首示意。陈律用布包住口鼻,道:“大人,请回吧,这儿……”自从尸首被刨出来,这儿味道确实不好闻。但彦璋只是摆手,示意他继续。
一时,整个山头安静下来。
江月在旁边兜来兜去,她想赶紧向纪大人禀报完张四家里的事,就趁机回家,熟料那人一直静静看着底下,她根本找不到时机。最后没办法了,江月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大人,卑职有事……”
一说话,底下的熏味就冲的不行,她连忙摈住呼吸,一双眼眨巴眨巴望着眼前的纪大人,只期望他能会意。
彦璋微微侧过身,低低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完。
江月只得拱手道:“大人,卑职……”她抬手的动作有些大,也不知怎么的,袖子里那几瓣橘子皮一齐掉了出来,这回骨碌碌,直接滚到山坳底下!
“陈大哥,你帮我捡一下——”江月直接喊了出来。
陈律根本不搭理她,江月心头一惊,也忘了眼前的纪大人,忙不迭拔腿要下去捡,熟料被人一把摁住——
她挣了挣,回头一看,见那位纪大人正摁住她的肩,江月气急:“大人,我东西掉了,得赶紧捡回来。”
彦璋垂眸看了看远处那些小黄点,再看看眼前气急败坏之人,他冷冷道:“等验完尸。”
“验完就……”她话还没说完,那些鲜黄上面,就已经沾染了污秽……
果然,于她,什么都来不及!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晚了!
☆、药沫子
南郊梅林有许多年头了。
江月脚下是厚厚的树叶,一踩一个坑,再一踩,还是一个坑,她心里莫名有些苦涩。其实,这一十八年,她从来没有奢望过什么,现在,奢望没了,她也只是有一点点难过与遗憾,一点点,仅此而已。
江月颓然退到一边,连要向纪大人禀报事情都忘了。
彦璋斜斜瞥了她一眼,收回视线,专心盯着陈律。
这次发现的女尸因为腐烂的厉害,所以陈律花了更多的时间。直到日头西斜,他才堪堪爬上来。如释重负地深深呼了口气,他拱手道:“大人,这女子和之前秀安堂那位是一样的,脖颈处有掐痕,底下有两枚针,手腕烂了看不出来……”
陈律说的轻松,众人闻听此言,皆控制不住,悄悄背过身干呕起来,唯独彦璋一人沉着脸,又疑惑问道:“这针有毒么?到底是什么?”
“无毒。”
头一个问题陈律回的极快,可后面那个,他就有些为难了:“至于用处,卑职也不甚清楚,这针极细,若说是闺房之乐,未免太……也不便……放入。”陈律面上虽一本正经,可说到此处,还是顿了好几顿,认真考虑措辞。
大家都是男人,后半句话的意思不言而喻,在场不少粗鲁之人更是偷笑起来,彦璋眉心蹙了蹙。
江月这时方回过神,见旁边人憋着笑,她不明所以,也就跟着呵呵干笑两声。
寂静的山林里,这笑声有些大,落到彦璋耳中,他眸光闪了闪,眉心蹙得更紧了些。江月还毫不自知。
彦璋朝陈律微微颔首,示意他赶紧下去休息,转头吩咐道:“来人,将尸首抬回去!”
此言一出,没有人动——
谁都不愿意抬一具烂了这么久的尸首!
那味道冲的,洗一辈子澡、搓掉一层皮都不够!
既然如此……彦璋视线冷冷拂过众人,最后,落在江月身上。
江月头垂得越发低了,两只脚微微往后退了半步,期望用旁边的孙大义遮住身形。
这不是掩耳盗铃,又是什么?
彦璋抿唇,抬手理着袖口,似笑非笑道:“江衙役,你曾对本官说过,最喜欢抬尸吧?”
江月闻言,不禁愣住。
她挺想跟纪大人说,自己真的只是路过,为什么要被派上这种活?!过了一会儿,她又有些懊恼,纪大人怎么光记这些话,真是……小气!
江月偷偷抬眼,就见那人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自己,一手缓缓探入袖中……莫非又有银子?她心头一喜,忙说“我抬我抬”,又提步上前悄声问道:“大人,这回还有压手的银子吧?”
彦璋慢条斯理将手抽回来,冷笑道:“你又想多了——”说罢,施施然步入轿中。
江月瞠目结舌,这人居然骗她?!
孙大义拍了拍她的肩,道:“来吧,江兄弟。”
“还是哥哥义气!”江月认命地跳下山坳,一脚正好陷入软泥之中,她拔脚出来,就见底下有一块干巴巴的橘子皮,江月正欲俯身去拣——
只见上面蠕动了一些……
胃里翻腾,她默默叹了口气。
就喘气的当口,冲天的尸臭嗖得钻进鼻子里,她登时就不想自己是会喘气的了!
将尸首抬回衙门,他二人身上奇臭无比,谁都不敢接近。孙大义手肘捅了捅江月,指着避之不及的众人,哈哈大笑:“久而不闻其臭,你瞧,咱俩多好!”他边说,边脱下身上的吏服。——这班房后面有给衙役冲洗之处。孙大义动作极快,不消片刻,就剩中衣了。
用眼角余光瞟了瞟,江月“淡定”道:“孙大哥,我先去纪大人那儿禀报张四家的事。”
他俩认识这么久,孙大义知道江月的怪毛病——不管身上味道多难闻,这人从不在衙门里擦身子。一开始,孙大义有些奇怪,现在早就习惯了。他“嗯”了一声,继续脱,江月慌不迭跑了出来。
路上遇到江月的人自动避开,连邱路升见着她,都难得没有找茬,一路无碍。到了纪大人议事厅,见门窗都紧阖着,她敲了敲门,得了允诺,这才推门而入。
屋里点了木炭,暖意融融,江月一进去,经过火盆的时候,那热意在她身上一蒸再一熏,这屋里的味道就有些……
彦璋原本在看卷宗,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抬起头,面色有些怔忪。
只看了江月一眼,他默默起身走到窗前,打开菱花窗,道:“有事速禀。”
江月将张四家小娘子的事一股脑说了。见对面那人也不接话,只倚着窗畔,不知想什么心思,她拱了拱手,又略微局促地问道:“大人,如果没有别的事,卑职想先回去了。”
“又想借故偷懒?”
“怎么可能?”江月立刻反驳,她将自己浑身上下打量个来回,摊手笑道,“大人,卑职身上实在是……怕熏着您!”
这味确实够难闻的!彦璋挥了挥手,打发道:“洗干净了再过来!”
江月不动,她有些为难道:“大人,卑职天性羞赧,实在不喜在众人面前……”
此等胡言乱语!彦璋蹙眉,抬眼扫过去,冷冷道:“你以为衙门什么地方?你就是在本官面前脱干净了,本官也不会多看一眼……”
他话多的时候,就是尖酸刻薄!
江月下意识想要反驳,可还没说话,耳根子就红了。这红晕又慢慢爬上脸颊,她支支吾吾道:“大人,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卑职真的就是……”
彦璋目光落在那可疑的红晕上面,再见江月缩手缩脚的,他不耐烦地摆手:“速去速回,今夜还有案子要查!”
江月松了一口气,连忙跑出去。
彦璋立在窗口,看着这人冒冒失失的背影,嫌弃地皱了皱眉。正欲关窗,他想了想,又止住动作,还是开着吧,不然自己会被熏死……
江月一路小跑回去,经过宋家药铺时,跑得尤其快,熟料还是被眼尖的宋书给喊住。她怔了怔,又笑嘻嘻回身,道:“有事?”她也不动,只是立在外头,定定望着那人。
宋书奇道:“外面冷,进来坐会儿!”
江月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她搓了搓手,道:“不了,我刚抬过尸,身上味道重。”
宋书“哦”了一声,转头将食盒拎出来,走到江月身边,他突然道了句“是挺重的”,江月尴尬一笑,接过盒子往回走。
家里,陈氏和云娘在堂屋吃饭,江月招呼了声就去灶间烧水。忽然,外头传来敲门声。她添了把柴,跑去开门。
门缓缓开了——
天色很黑,男人单薄的身形一点点露出,江月心念微动,不禁喃喃问道:“你怎么又来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很轻很轻,难得有一份女人的柔意在里头。
摇了摇手里的东西,宋书道:“我随便抓了些药沫子,你待会洗的时候放澡盆里……”
江月这才反应过来,她退后一步,客气道:“谢谢你啊,宋大哥,又把你给熏到了。”
宋书亦笑,将东西递给江月,他一双眼悄悄往院子里瞄了瞄。
江月侧身让他:“快,进来说话。”
宋书尴尬地摆手,吞吞吐吐道:“铺子里还有事,我先走了,问陈大娘和……云娘安好。”
江月怔怔立在门口,直到那人身影彻底不见了,才转过身来。走到灶间一看,云娘已经在里面替自己烧火。灶膛的火映在妹妹脸上,衬得那张脸红彤彤的,格外好看。
江月看在眼里,抿唇浅笑——自己好生糊涂,想那些不知所谓的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