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幅字,是谁写的?”
老者闻言顺着我的手指望过去,字迹清落苍凛,力透纸背。他捻了捻须,“姑娘真是好眼光,这人的字画卖的最是好。”
“可否告知这人名姓?”我耐着性子,手炉贴着手,一寸寸烫着些微战栗的手指。
“喏,那人刚走不久,若姑娘走得快兴许能追上他。”
“小姐,你慢些跑——”
西竺的惊呼声离我越来越远,我望着眼前一抹藏青的身影,拎着裙摆奋力追赶。心跳的越来越急,呼吸越来越沉重,眼前的景致随着步履跃动,藏青身影拐过几个弯,在一处破落的院子前停下来。
我定下神来,喊了一声,“冬子。”
那人后背一僵,手中的钥匙叮的一声砸在地上,他拧过脸来看着我,一张清秀的脸上半是惊喜半是愁思。他断断续续道了一声,“王妃——”
西竺此时赶了来,一张惨白的脸像是见了鬼般在我与冬子的脸上来来回回打量。
“王妃可是大好了?”他立在门边,却不急着开门,唇边的笑意有些冷峭。
“你怎的来了南疆?”
“我,小的老家在这儿,想家的紧,于是便回来了。”
“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孤儿,是闹饥荒的时候进的王府。”我看着他,拆破他的敷衍。
“冬子,你在跟谁说话?”一把清亮的嗓子,眼前似乎浮出一双灼灼的桃花眼。他走的近了,便看清了我们。
惊诧从他面上一晃而过,他只看了我一眼就搡了冬子一把,“怎的去这么久?”他见我不动如山,堪堪挡在身前,问了声,“敢问还有事么?”
“慕大哥——”冬子有些担心的扯扯他,他不以为意。
“你们到底是为何在此?”心头有些闷,我瞥了眼门两侧的对联,笑道,“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他二人难得的一致推辞,岑舟终是忍耐不得,他轻声道,“夏千泽成了皇帝,夫人可曾知道?”
唇角扬起的笑纹被寒风冻在唇角,我捧着手炉的手彻骨的凉,手炉上镂刻的花痕硌在掌心,滚烫的灼人的疼。
西竺惴惴不安看我一眼,冬子急惶惶的拽了岑舟一把。他笑了笑,一双桃花眼漾满细碎的光。他道,“夫人不是想知道我们缘何在此么,我们来南疆,是为寻王爷。”
长久悬着的一颗心跌下来,痛不可抑。凛冽的风刮过,窃走粘的不甚牢靠的楹联一角。
“可是寻到了?”不受控制般,双唇僵硬问出这句,一双眼在楹联上徘徊兜转。
“还未。”
门楣上苍凛的四字,春和景明。那些熟悉已极的字迹渐渐与信笺上的融于一处,反反复复皆是那一句,阿九,我想你。心中缺失依旧的地方冻僵般,手拂过是空荡荡的声音,仿佛带着回音般一片片重复纠缠梦境的字句。一字一句皆是捂着藏着不愿道出的伤痕。
我淡淡奥了一声,道声叨扰自顾转身离开。
被风撕扯成碎片的筝曲蛛丝般粘在身上,挥不去摸不着,缠绵缱绻的离情别恨在耳旁萦绕。
西竺不远不近的跟着我,嗫嚅道,“小姐,我非是有意瞒你,只是姑爷那般对你,纵然许萱歌死了也无法改变些什么——”
我自顾往前走,耳边是西竺竹筒倒豆般的坦荡吐露。我并不生气,只是今日见到冬子与岑舟,恍然察觉死死压抑着的思念喷薄而出。看到那熟悉的字,迫切的想要见到他。
我很想他,曾经微笑的忧虑的憔悴的宠溺的狡黠的夏无端,那么清晰深刻的浮在眼前。可是,再一闭上眼,浮出的又是那日他唇角含笑看着许萱歌道,无妨,只要你欢喜就好。
只要你欢喜就好。
直到我看到路人纷纷怪异着打量我,我才觉察不知何时脸上冰凉一片。直至此时我才明白,即便是骗我也好,我只想要他的一个解释。
穿过酒幡嶙峋的街道,穿过熙攘的人群,走上横卧河水的石桥。一艘画舫从桥底悠游而过,一船如花年少,不知愁般击节吟唱。
身后传出仓促的脚步声,夹杂追赶呼喝的声音,我来不及回头,整个肩被人狠狠一撞,身子从桥上直直的跌进河里。最后的视线里,是西竺扭曲的脸与荒腔走板的惊呼,石桥上灰白的石头,身子陷进冰冷刺骨的河水里。
我试图挣扎,但双腿似乎冷的麻木,只有一脉刺骨的疼从脚踝绵延而上。我知是抽筋,试图以手拍打湖水,可严冬的河水委实冰寒入骨,我渐渐没了力气。
模模糊糊有几处人影朝我靠近,我已无力气,身子缓缓往下沉落。咸涩的河水从鼻腔中灌进来,我渐渐觉得窒息。青白的光折进河水里,我似乎看到夏无端灼灼的眼,不自觉探手触摸,穿指而过的只是冰冷的河水,搅动出圈圈虚幻的浮光。
往事掠影浮光划过脸庞,我弯唇笑。我是要死了么,不然我眼前怎会看到你神情的眉眼,簇红的喜服。我很想你夏无端,小包子也很想你,但或许你永不会知道。
且容我独自将你念着。
视线里急促消逝的河岸,我沉沉闭上了眼,唇边扬起笑来。几近昏厥时,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我的腰身,带着我跃*面。
我半合的眼只看到他紧绷的下巴,薄唇抿成一束极细的线。我试图开口,张口却是咸涩的河水,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消泯的刹那,似乎有人在我耳边轻声呼唤,阿九,阿九——
唇上残存温软的触感,我大概是死了,因为我仿佛看到他。我终于拼尽力气,声如蚊蚋的喊,“夏无端——”
我是被苦涩的药汁呛醒的,柳暗捏着药碗,面上阴晴不定的看着我,见我醒来他眸子闪了闪,却仍旧是一声不吭的喂我喝药。
我惴惴看他,只睁着一双无辜的眼乖乖将苦的要命的药吞下去。等喂完了药,他转身端着药碗出去,我明白他是真的生气了,他端碗的指节因用力透出青白。
我低声哀嚎,一动牵动的浑身都疼。骨头像是被拆开又接好了般,酸疼僵木,腹中坠涨。这一想我惊出一身冷汗,我的手不自觉覆在腹上,心下惊骇不已。
“现在怕了?”林宴又端了碗药进来,愠怒道,“都是当娘的人了,一点都不知轻重。亏得诊的及时,不然这小包子就没了,这几天渲儿还天天嚷着要来看你,若你打碎了他想要弟弟妹妹的念想,不定他怎么闹。”
我不知何时林宴竟变得如此唠叨,我自知理亏,忙迭声答应。
他将药碗递给我,“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将这碗药喝了包子就能老实呆着了。”
我脸腾地红了,缩手缩脚接过碗来大口灌下,眉头拧成麻花也不敢叫苦。
林宴无奈一笑,接过碗去道,“你这次是把柳暗吓坏了,小厮们把你送回来时他脸色惨白像个死人般,你也别怨他生气。”
“晓得了,姐夫。”我将被子往身上裹了裹,“你这唠叨的毛病快赶上蕊姐姐了。”
说完我才觉得不对,他一怔,却是笑起来,他拿手揉了把我的发,道,“是啊,谁叫你是我们的小妹。”
我鼻子一酸,忙将头掩进被子里,等林宴离开了才露出来。望着帐顶发了会儿呆,香炉里的白烟从镂空的花格中丝丝缕缕钻出来。我不由回忆溺水时的点滴,正想得入神,西竺蹑手蹑脚推门进来。
见我醒着她一惊之下险些撞到屏风上,我蹙眉久久看她,直到她耐不住轻声开口,“小姐,你醒了——”
明摆着没话找话,我白她一眼勾了勾手指头。她见状很是狗腿的靠过来,我见机屈起手指赏了她颗大爆栗。她眼泪汪汪的捂着敲红的额头,却不敢呼痛。
“西竺,救我的人长什么模样?”
她老老实实答道,“是个瞎子。”
“瞎子?”我有些失望,“瞎子能下水救人,你是觉得你家小姐被水淹傻了。”
她很委屈的反驳道,“那人的眼睛多多少少还是能看得到些东西,只是没常人看的清。”
我点点头道,“知道是何人么?”
她摇了摇头道“那人救小姐上岸后便匆匆离开了,不过老侯爷已经着人在找,小姐不必急。”
不几天后果真找到了那人,侍从来通禀的时候我正拿着小锤子砸核桃,林渲在一旁等着吃,一张嘴鼓满了核桃,如一只老鼠般。
我顾不得拍落身上沾着的核桃壳,小跑着跑去前厅。梨花椅上的蓝衫男子规规矩矩坐着,爹爹正与他寒暄,见我来忙道,“阿九,还不快谢谢沈先生的救命之恩。”
我双手紧紧攥着衣袖,牙齿扣进唇中,那人转身向我,一双冷峭狭长的眼。
我心抖得一跳。
再往下看,却是平淡无奇的一张脸。喉中涌上苦涩难言的心绪,我敛眉低目躬身福了一礼,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他恭谨的回礼,面上是端正神情,声音哑涩道,“姑娘无须多礼。”
我忍不住细细端详他的眼,这人虽长相平庸,却有一双极美的眼。可惜——
“恕小女子冒昧,先生的眼睛果真看不到?”
爹爹呵责了我一声,他却不以为忤,沉声道,“大抵是能见些轮廓的,姑娘的裙衫可是鹅黄色?”
我瞧了瞧湖绿的衣裳,哽了一声,道,“先生所说不差。”
他漆黑的瞳孔像是养在水中的黑曜石,灼灼熠动好似未盲。我忍不住怔了怔,有些话语在唇边打着转,终究是落回腹中。
他起身告辞,爹爹忽道,“我候府中缺个账房先生,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他怔了怔,我揣摩不准爹爹的用意,若说招账房先生,只需贴个告示什么样的请不来。便是要酬谢他,大可给些银子就是。这人患有眼疾,要他来做账房先生,未免揭了人家伤疤很是冒昧。
他只笑了笑,半晌道了声多谢。
我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倏忽晃过树丛,回转头时却从爹爹的唇边瞥到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我不免打个寒噤,不觉蹙起眉头。
【小徵:快要完结了,不过会有番外滴O(∩_∩)
小徵乙:沈先生什么的,读者的眼神是雪亮的
小徵:呃···】
第三十二章 锦瑟无端
春日晴光毫不吝惜甜香的暖意,我懒洋洋靠在贵妃椅上晒太阳。肚子沉甸甸压在身上,我扯了扯衣裳试图遮挡,却终究是徒然。
自打那次溺水之后爹爹轻易不许我出府,偶尔出去柳暗亦会紧紧盯着我,再到后来肚子隆起的越发明显,我便也不再往外跑。
与岑舟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