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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谣又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望着一脸期待的唐不虚此行,还是摇头说,“还是想不出来。”
“啊,真是没救了!”唐不虚此行对着夜空大吼一声,随手拿起地上的树枝就打秦谣。秦谣慌忙跳起来,绕着火堆跑,边跑边问,“干嘛打我啊?”
“你被孙颂涯教育得这么蠢,今天我就仗义地打醒你一次。别人要杀你,你还没准备好怎么杀敌人,你够不够蠢啊你!”他手拿树枝“噼里啪啦”地打下去。
秦谣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喊,“别打别打了,我知道了,我让易寒用剑捅死你,让楚风用乌金刀砍死你,让行空念经烦死你……”
☆、与魔同行三
少林寺幽静而秘密的禅室内,经过一天的调理和诊治,孙颂涯终于在夜半时分,悠然醒来。
“孙大侠,孙大侠!”行空的热泪流了下来。他身后一直守候的几个小沙弥已经默诵经文一天一夜,为孙颂涯祈福。
“行,空?”孙颂涯的气息极其微弱,但神智很清楚,让行空激动得无法自已。
“孙大侠,你一生仗义江湖,积了福德。上苍不会这么冤屈英雄的。”行空一边抹泪一边说。
孙颂涯摇了摇头,“不,是弱水。”他断断续续地讲述了当日他堕崖的经过……
那日弱水出人意料地跳下了万仞山崖。孙颂涯反应极快,立刻扑过去想拉住她,“弱水,不要啊!”
正在那时,弱水的红纱带甩了上来,恰好系住他的手腕,把他拖了下去。
“不!”秦谣见此情形也扑过去想拉住他时为时已晚,孙颂涯和弱水已经陷进了山崖下浓重的云雾里。
可他们并没有直接坠落到底。孙颂涯在半山腰的地方拉住了一棵生长在悬崖壁上的小树。
他手上的红纱带,另外一头系在靳弱水手上。
靳弱水在他下面,像一朵狂风中的红花,荡在半空中。她抬起煞白的脸,望着孙颂涯,惨淡一笑,“区区一根红纱巾,其实根本拉不下你来。你何苦呢?”
“我说过,我要赎罪,不会再弃你而去。”孙颂涯死死拉着纱巾,一手攀住树枝,努力稳住自己的身体别被狂风吹得失去平衡。他的双脚一直试图够到山壁上的凹洞。
弱水秀丽的脸上,一双漆黑如无尽黑夜的明眸定定地凝视着他,“你今日若拉不住我,就会和我一起葬身崖底;若是你拉住我又如何,你会和我一起身败名裂。何苦呢?”
“不,弱水,我今日为自己而跳,不为你。”孙颂涯吃力地摇头,“我违背了自己心愿多年,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为了让小谣和哥舒惑划清界限,我不得不远离所有和魔教有关的人,包括你。小谣她当年实在太弱小太天真了,若是你,怀抱一个瓷娃娃一般的小女孩儿,你必定也宁愿牺牲自己,而不愿让她落入哥舒家族之手。原谅我,我以为,即使你没有名分,却有足够的资格为我牺牲。”
弱水的眼泪从她仰着的脸上,向两边眼角处滴落。清清淡淡,如涓涓细流的眼泪,滴落入无底深渊,来不及到底已然被风干,融入了翻腾如浪涛的云海中。
“你以为,你给了我资格,为你牺牲?”她哽咽着,“要我为
了你的侠义,为了你的师妹,为了你师父师母和哥舒家的明争暗斗,牺牲我一辈子的青春,和希望?”
“弱水,我们从头开始;不要放手。”孙颂涯手里的树枝承载不了两个人的重量,开始咔嚓咔嚓作响了。他心里着急,却还是没法够到稳妥的落脚点。
弱水似乎完全没有心思去想活命的问题,仰起脸又问,“孙颂涯,你可否以你师父的名誉起誓,回答我,你是否真的爱过我?”
“弱水,除了小谣,这世上只有你,值得我跳下悬崖来。”孙颂涯说,紧盯着手里的树枝。
弱水点了点头,“回答得好。孙颂涯,我相信你。你可否再低头,好好看我一眼。”
孙颂涯听着心里一紧,于是低头俯瞰,弱水纤弱的身体如风中芙蓉,悬空在四周肃穆青山围拢的悬崖内,分外刺眼。
“孙颂涯,小心哥舒惑。”弱水轻轻地说,“因为他猜准了,我是你的软肋。我爱你,为我活着。”
她松开了手中的红纱带,刹那间,轻盈飘逸的纱裙在风中挥洒灵动,以最灿烂的姿态绽放在孙颂涯的视野里,只是归宿却是深不可及的崖底。
“弱水!”孙颂涯嘶声大喊,此时他手里的树枝也折断了,唰啦啦一路拖坠下来。但盘根错节的树枝却让他能最大地缓冲了下坠的速度,当他碰到一块突出的山石时用手里的红纱巾牢牢地系稳了,才没有一直摔落崖底……
秦谣这几日来,很悲催地被唐不虚此行一路教训着。
“记清楚,别人已经对你起了杀心,你就应该立刻想出防备计策,最好能先下手为强,除之而后快。”唐不虚此行每晚休息时都拿了一根树枝当做教条,边说边敲她。
秦谣抱着脑袋,愁眉苦脸,“记住了,你不去念经真浪费耐心。”
“别不识好人心。我难得做一回好人,好好点拨你。孙颂涯那个蠢货,只教你怎么救别人,却不教你自救。结果呢,结果他自身难保。而你连个白慕扬都解决不了,区区一个青城派的小人就把你逼得落荒而逃。可见孙颂涯的教育有多失败。”唐不虚此行又敲一下。
秦谣很不愿意听别人说孙颂涯的不好,嘟着小嘴反驳,“其实师兄一直很保护我的。这次,可能也没算到会有意外。如果他活着,一定会摆平白慕扬的。”
“你幼稚吧你,你就幼稚吧你。”唐不虚此行狠狠地敲了她一下,“孙颂涯一向睿智冷静,凡事都考虑周全。他
早该想到,他多年来树敌甚多,总有一天难免不测。而你的身世问题就算一时隐忍不发,也早晚会暴露出来,到时候你就是四面楚歌。他不考虑自己的后半生也算了,连你的后路都不给想好,可见他根本没彻底为你考虑清楚。”
秦谣无话可说。唐不虚此行的确是奸佞之中的人才,否则也不可能成为唐门第二大高手,能和孙颂涯和哥舒惑平起平坐。
“我就趁着这几天,好好地给你上一堂坏人的课。免得你遇到哥舒惑后,傻得太不像样。回到之前问你的问题,该怎么杀我?”唐不虚此行问。
“我回答过了呀。”秦谣说,“让易寒,楚风,或者行空——”
“不及格,不认真思考!“唐不虚此行重敲一记,“易寒,楚风过于耿直,属于光明磊落的比试型侠客,和我对阵没有太大把握。就算能杀得了我,也必定中我的剧毒。属于两败俱伤,不划算。要不然,当日嵩山上你怎么不让他们去对付菊夫人。”
“哦,对哦。我怎么忘了。”秦谣点头。
“至于行空,想都不用想了。他没有至善的一半武学和医术,而心软和天真方面倒是和你差不多。绝无胜算。”
“那我如果要杀你,到底该怎么办哦?”秦谣苦闷地问。
唐不虚此行嘿嘿一乐,“我才不告诉你答案呢,我找死啊。还有啊,你的斗转星移不是所向披靡的,因为我研究过了,你现在的斗转星移功夫,和鹤婆当年的差远了。所以真要对付我,嘿嘿,不容易的。”
“咳,坦白说,我师兄虽然看你不惯,但真的没有琢磨过怎么杀你,所以我也没想过。只要你不惹我就行了。”秦谣说。
“可是我一直在琢磨怎么杀孙颂涯啊。”唐不虚此行说,想到这里有点泄气,扔了手里的树枝,“我从十六岁出道开始,就知道有个孙颂涯已经横行江湖了。我每天日也想,夜也想,就想怎么才能杀了他。我想了这么多年都没成功,结果他居然被靳弱水给弄死了。可见哥舒惑实在高明,杀人于无形,高手中的高手。论心计,论手段,我自愧不如。”
秦谣沉默了一会儿。几日来听着唐不虚此行对于孙颂涯跳崖事件的分析,她也开始觉得没那么简单。可是还是有些地方让人想不通。
“好,就算真的如你所说,哥舒惑知道至善一死,我师兄肯定会去祭拜。他又知道靳弱水和我师兄有过一段感情,所以指使靳弱水趁我师兄不防备杀他。那么最关键的是,哥舒惑要杀我师兄,目的是什么?”她
问。
“如果是我要杀孙颂涯,很简单,我杀了他可以让自己名气大增。”唐不虚此行不假思索地说,“你要记住坏人世界的第一条真理就是:坏人都想杀好人,不用太多理由的。不过我总觉得,哥舒惑要杀孙颂涯,别有用心。”
“怎么看得出来呢?”
“因为靳弱水和孙颂涯的感情已经是七年之前的往事了。如果哥舒惑要利用靳弱水这个软肋去杀孙颂涯,为什么没有早点下手,也没有晚点下手,偏偏在这个时候下手。这段时间,对哥舒惑来说,是不是发生了其他的特殊事情?”唐不虚此行回答,“而且这件事情,恐怕和你也有关系。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揭露你的身份。”
秦谣深深地叹了一声:人心真是深如海,难以揣测。
“我不想了,一想起如何做坏人我就头疼。”秦谣爬进马车,“我要睡觉了。晚安。”
唐不虚此行爬上了马车顶睡觉,望着满天的繁星,躺了一会儿,叫道,“小魔女,出来看星星啊,今天的星星好美,一颗颗像夜明珠。”
“不看了,我要睡觉。”
“出来看啊,天上有颗孙颂涯。”
“你老惦记我师哥,我师哥半夜会来找你的。”
“小呀嘛小魔女啊,死了个师兄哭啼啼……”唐不虚此行自顾自唱了起来,哼着小调编着词。
秦谣忍无可忍,从马车里窜了出来,指着他大叫,“有完没完啊,想打一架是不是?你早想和我打架了!”
唐不虚此行不唱了,赔着笑脸,“不打不打,你睡觉吧,乖,不闹了啊。”他像哄一只炸毛的小猫。
秦谣又爬进了马车睡觉了。唐不虚此行自己暗中得意,“你们兄妹还没内讧呢,我还要做旁证呢。”
☆、与魔同行四
孙颂涯在行空的照顾下,恢复得很快。
原来他当日跌落山谷后,找到了一个山洞作为栖身之所。虽然附近不免有蛇虫,但身为医士,他随身所带的药物足够驱赶虫蚁不让自己受更多的伤。
他腰椎在跌落时撞到了山石,导致双腿都不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