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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侠,这里,是和瘟疫有关吗?”行空问,他看到了孙颂涯面色沉重起来。
“有古怪了。”孙颂涯放慢了脚步,前后左右视察一番,又道,“行空,从这儿开始,你要无比小心,不要随便触碰任何东西。连地上的枯枝也尽量绕过。”
行空点点头,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仿佛怕惊醒一个沉睡的恶魔。
孙颂涯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两颗黑色的药丸,和行空一人一颗吞服下去,又让行空拿块帕子,系在脸上,掩住口鼻。
又走不多点路,空气开始混浊起来。一股恶臭弥漫周围,越来越浓烈。似乎每多走一步,都腥臭几分。不过十几二十步,行空觉得气都喘不过来,仿佛有人把一大团腐臭的东西硬塞到他胸腔内。这股
臭味熏得他头开始发胀,腹中也翻江倒海起来,几乎要呕吐出来,强忍都快忍不住了。抬头眺望,原来此处已经能望见瘟疫的村落,不远处大片的空地上,堆积着已经腐烂的尸身无数,正是恶臭的来源。
孙颂涯提起轻功,几步飞越到堆积如山的尸首上空,只一只脚点在旁边一棵枯树的树梢尖作为支撑,整个人几乎就是悬浮在半空,卓尔不群,如同云鹤,看得行空都呆了。虽然恶臭扑面,但孙颂涯低头仔仔细细观察了好一会儿后,才又回到了行空旁边。
“孙大侠,怎,怎么样了?”行空结结巴巴问道。他在混沌的恶臭味中不知所措。闭气了一会儿,一旦喘气,反而觉得更加难以忍受。就这一会儿工夫,让他如同置身十八层地狱,连耳边都似乎幻听到了亡魂的哀怨之声。
“有些蹊跷,不过,我还需靠近些,再查证一下。”孙颂涯道。
行空一听,心里难免叫苦,如今让他站在不远处已经难以忍受了,再靠近岂不是如同受刑。他并非怕苦怕累的人,只是这种无数尸首在烈日暴晒下腐烂散发出的恶臭熏天,实在是非常人可以想象。
幸而孙颂涯这时注意到了他发白的脸色,宽容地笑了笑,“你第一次碰到这种场景,的确难为你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颗仁丹,让行空含在口中。口中仁丹随着呼吸散发清凉的芳香,能通达每条经脉,似乎能加速全身的气息流动,不再有之前被恶臭堵塞周身的感觉。
“孙大侠,我好多了。”行空高兴地说,“走,我随你过去看看。”
“好,我正需要帮手,不过你千万要小心。”孙颂涯说。带行空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有古怪的地方,慢慢靠近了尸体堆。
瘟疫后的场景十分凌乱,尸体横七竖八,有的俯卧,有的仰天,有的蜷缩。孙颂涯想了想,拿出些药膏来,搓匀到厚实的帕子上,让行空裹实了双手,之后帮忙搬运尸首,要一具具排列整齐。
这村落并不大,不过一两百人。但似乎都在突然爆发的瘟疫中丧命,村里男女老少,无一人生还,横尸各处,惨不忍睹。
行空不忍看那些死者脸上痛苦的表情,只闷头拖拽,好歹让他们躺整齐了,躺舒服些,口内默念经文超度。孙颂涯却在挨个查看,死前的姿势,面部表情,以及身体表面有何异样,他不光看,还用一根烧焦了的树枝在地上划拉记号,是他的诊断笔记。
二人花了一整个上午搬运好所有的尸首,孙颂涯也大略检查了每具尸体的死亡情况,却还是沉默不语,似乎仍然有谜团未解,仍然在思索。
正是正午十分。岭南的秋日,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这个人间地狱,行空只觉得那些未曾瞑目的死者似乎都眼巴巴地盯着他,口
鼻张开,有什么话未讲,要向他伸冤。行空的头脑又开始发胀起来。但看到孙颂涯几个时辰过去都不休息,心里又敬佩无比。强忍着恐惧,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和孙颂涯在一起。
此时孙颂涯在尸首间转悠了半日后,转身对行空说道,“走,去屋子里看看。”
“好。”行空连忙跟上去,好歹可以离开这些尸首一会儿,他也觉得好过一点。只是不明白,孙颂涯去屋子里看什么。
孙颂涯从村头的房子开始检查过去,一间挨一间,从卧室到厨房,每个房间都简单看看。在行空看来,所有的屋子基本都相似,完全看不出和瘟疫有任何的牵连,但孙颂涯又花了一个多时辰看完所有的屋子。行空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了。
“孙大侠,我们尸首也看了,屋子也看了,究竟有什么蹊跷的地方呢?这到底是不是瘟疫?”
“这的确是场瘟疫。”孙颂涯道,“只有如此可怕的瘟疫才能让一个村子这么迅速地毁灭。”
“那,为什么你还要检查得这么仔细呢?”行空不明白,“是不是如果你能确诊疫病,就可以找到什么药治疗这些人,他们也不至于死得这么惨?”
“我曾经在岳州一带治疗过疫病。虽然没有绝对可靠的药物,但的确有办法治疗一些还有希望的病人,并不至于到全村覆灭的结局。不过,即使这个村子爆发瘟疫的时候,我就在附近,恐怕我也无能为力。”孙颂涯顿了顿,道,“因为这些人,是被下毒致死的。”
行空闻言大吃一惊,到此时他才醒悟过来,为何孙颂涯花了大半天时间检查各具尸首。
“可是,你刚才还承认,这里的确发生了瘟疫?”他急急地问。
“是瘟疫,但是有人刻意制造的瘟疫。”孙颂涯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瘟疫也可以制造?”行空大吃一惊。
☆、红纱衣
“有人刻意制造的?”行空问,“瘟疫一向是天灾,当今世上,已经有人可以厉害到这个地步了吗,是什么人?这样的人,都可以和神仙妖怪相提并论了吧。”
“能制造瘟疫的人,的确是高手中的高手。”孙颂涯承认道,“在当今许多医家还没有本事解决瘟疫的时候,却有人可以控制瘟疫。能制造,自然也有本事消除。可惜,为什么这么好的本事,偏偏用来害人呢。”“那,什么人有这种本事,而且会这么歹毒呢?”行空追问。
孙颂涯却没有直言,“我也想知道是什么人可以这么厉害。不过我还没调查清楚前,不能妄自推断,毁人声名。”
孙颂涯并非没有推断的方向。但他一向做事谨慎,也好给人台阶。不到证据确凿和万不得已,他不会借机攻击他人,哪怕是他的敌人。
行空心里明白孙颂涯的为人,也不再多问。但他也暗暗在心里盘查着他认为可疑的人。当今世上,能制造瘟疫,并且敢于制造瘟疫的人,其实寥寥可数。最为人诟病的,就是唐门和魔教。
按理说,唐门刚从魔教的内讧中退出,由于企图和魔教叛变长老龙倨联盟来打击中原,今日唐门受到各方指责,正偃旗息鼓要避避风头;而魔教哥舒惑刚刚重新掌控教主之位,为了感谢孙颂涯和中原武林出手制止唐门插手魔教叛乱,哥舒惑信誓旦旦向中原武林保证会和各门派友好相处,难道他这么快就出尔反尔。
行空又问,“可是孙大侠,不管是谁,究竟为什么要在这个村落散布瘟疫呢?”
孙颂涯此时正朝尸体堆走去,手中擎着火把,“你这话问得好,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目的,要毒害这么多无辜的百姓。”
他手中的火把指一指周围无数横尸,道,“这些百姓一夜之间,人人都突发疫病,男女老少,无一例外。他们被迫拖儿带女,偕老扶幼,从各自的屋子里挣扎出来,以为只要逃出屋子,离开村子,就可以保住性命。可是疫毒发作得太过于迅猛,没有人能走上几步,就都倒地毙命了。每个人的死状都痛苦不堪,连幼小的襁褓中的婴儿都遭受同样的劫难。可怜他们到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紧紧拥抱着自己的丈夫,母亲,孩子。”
孙颂涯一气说到这里,声音开始微微颤抖,“我检查后发现,所有人都似乎在同一时间突染疫病,死亡的时间也是在同一夜,如今尸身的腐烂情况也基本一致。这在医术上而言,未免太说不通了。你想一想,当一个村落发生自然的瘟疫,会是什么情形?”
行空想了想,回答,“按理说,疫病发生之时,总是从少数人扩展到大部分人。虽然是同样的疫病,但不同体质的人染上,总归有些不同的。体质虚弱的
人也许很快就会送命;但体质好的人可以拖久一些。”
“不错,正是如此。”孙颂涯点头道,从来没有一个村落可以一夜之间全村覆灭,无一人幸免。这其实就是有人刻意毒害的结果。可惜,我目前只能推断是是有人蓄意下毒,伪造瘟疫,却没法推断出下毒的人的目的是什么?”
说着,他握着火把的手上青筋暴突,他在极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愤怒。
时近晚暮,空旷死寂的荒野上,无名之处徒生一股阴冷的风。孙颂涯哀叹一声,对行空吩咐道,“点清人数,烧吧,让他们干干净净地走。”
火光“嗤”地一声,一跃数尺高,贪婪的火舌四下弥漫,吞噬着面目全非的死者,腐臭味熏染到方圆数里之外。
这一场火葬,烧了整整一夜。行空和孙颂涯也在火场外围守了整整一夜。行空已经习惯了空气中的腐臭和焦灼夹杂的味道。如今他的感官更多地在关注死者的悲惨,而不是令人作呕的表象了。这一日一夜的忙活,让他了解了许多寺院内的经书和药典上不曾记录的事情。
到晨曦微明时分,火场上已经基本烧尽,只有些许磷火还在闪烁。行空闭目养神了会儿,睁眼看了看身边的孙颂涯。大约是累了,孙颂涯靠着背后的一棵大树打起了瞌睡。行空不忍打扰他,悄悄起身,独自去火场上清理。
空气中的腐臭味已经消失了,但周围一片烟熏火燎的景象,满地都是残骸。行空小心地走在外圈,避开死者的遗骸。他找了把铁锹,在火场一块空余处开始挖坑,打算把那些遗骸都埋葬进去,一边念着地藏经超度。他似乎能感觉到那些亡魂在轻轻飘移,前往西天极乐。他们满腹的冤屈,生前所有的孽缘,都已然消弥,此生一切业果了结。
清晨的第一缕微风吹拂而过时,他真的感觉到了身边有人。他抬起头来:
不是孙颂涯;是一个红衣的身影,正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随风摇曳。行空一时间以